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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五千年來誰著史在線閱讀 - 第八章 一舉兩得之佳事

第八章 一舉兩得之佳事

    曾櫻字仲含,號二云,贛西峽江人。萬歷四十四年進(jìn)士。在坐上登萊巡撫的位置前,歷工部主事、郎中,常州知府,閩省參政、按察使等職。

    也是在閩地任上,與鄭芝龍結(jié)下了淵源。

    櫻持身相對廉潔,一個銅子的外快都不撈的官兒,跟海瑞一般的人,在明末是找不到的。只能說是相對清廉,有底線,而為政公正,手腕強硬。崇禎元年遷閩省右參政,分巡漳南道。后升閩省按察使。

    那漳州與廈門咫尺之遙,曾櫻在閩地時候,與鄭芝龍與之是交往了多年。

    后者于曾櫻的眼中并不算甚禍害,看似有兵有錢,然整個鄭氏集團的骨干人物都在閩地沿海的幾州府大肆購地建園,那副享受榮華富貴的奢靡之風(fēng)氣,可不是作假。

    這種人,實力再強勁,銳氣已消磨,不為隱患也。

    ——只要不去動他碗里的rou。

    如是,二者間雖不是至交好友,更多是面上的情分??删褪沁@面上的情分,也足以叫鄭森登門的了。

    曾櫻看著門子遞上的名帖,好不奇怪?!班嵣苦嵓业拈L公子?”剛剛成親的一個人,就被鄭芝龍給派到登州來了?

    鄭芝龍的生意還有涉及到北地的嗎?北洋可歷來都是沙船幫的地盤啊。

    后者以松江府為根據(jù)地,往來津門和滬海之間,聲勢遠(yuǎn)不如鄭氏集團高隆,但卻也不可小覷!

    如今內(nèi)里的領(lǐng)軍人物沈廷揚,為人慷慨有志氣,崇尚俠義,朝野之間皆有不俗之聲望,一直窺視漕運之利。曾上《請倡先小試海運疏》,建議恢復(fù)元代朱清所開創(chuàng)的海上漕運,并將《海運書》五卷和《海運圖》進(jìn)呈崇禎帝。崇禎帝命造海舟試之。沈廷揚乘二舟,載米數(shù)百石,由淮安出海,半月抵達(dá)天津。而若是順風(fēng),還能再短五日。

    崇禎由是大喜,加沈廷揚戶部郎中,領(lǐng)寧遠(yuǎn)餉務(wù),命往登州與時任登萊巡撫的徐人龍計度。

    這人別看新到登萊也不過三兩年光景,但卻已經(jīng)在登萊地界站穩(wěn)了腳跟。手下海運沙船已然有上百艘之多。

    現(xiàn)在鄭家是也要在北洋海運之事上摻上一腳么?

    曾櫻頗是不解。

    要知道,自從朝鮮臣服滿清,中朝海上貿(mào)易于明面上就被叫停。而遼東連年戰(zhàn)敗,縱然轉(zhuǎn)運錢糧,收益亦不是很多。尤其是倭國之鎖國,更叫沙船幫之利耗損極大。不然那沈廷揚也不會對朝廷南北漕糧轉(zhuǎn)運如此迫切。

    就其如今之利益,鄭芝龍還要插進(jìn)一手去么?那可是要遭到沙船幫的堅決反擊的。

    沈廷揚背后可是有著松江府士紳,甚至是南直隸不少要人的助力啊。鄭家遠(yuǎn)離閩地,在登萊北地與之爭鋒,殊為不智。

    曾櫻人是已經(jīng)離開了閩地,但他的不少故舊、學(xué)生等還有很多在八閩的,鄭森成婚的消息自然瞞不過他。甚至當(dāng)初鄭家起了多大的陣仗,他也多有耳聞。因為他也是隨禮中的一員啊。

    可他思來想去,還是想不明白這鄭森怎的會來他這兒?鄭芝龍最得意的長子出面,圖謀定然不?。?/br>
    登州城一處客棧內(nèi)的小院,八個手提雁翎刀的大漢警惕著四方。他們發(fā)分做兩隊,一隊守門,一隊流動巡哨。

    這小院就是鄭森租賃下的。

    施瑯作為他的副手,這次跟隨鄭森前來齊魯,只要事情辦妥,鄭森還會留在登州幾日,而他立刻就會帶著人手和船舶前往芝罘島(煙臺)去。

    “大公子……”門外張樂書大步的走進(jìn)來。這人是鄭芝龍身邊的門客之一,秀才出身,軍事智謀上無甚天賦,但辦事待人卻甚是得力。準(zhǔn)確的說,那就是會來事,讓上位者感覺著舒服。

    “曾總憲使人送來回帖?!眳s是明日午后就有時間。

    今日鄭森才使人向巡撫衙門遞上了拜帖,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了回信。當(dāng)下大喜,拿過回帖如果寶貝。他沒想到自己老爹的名頭那么好用。

    曾櫻是登萊巡撫啊,已經(jīng)到了大明朝地方權(quán)勢的巔峰,竟然都這么給鄭芝龍臉面。

    鄭森這些天里雖然明白了他爹手下的十幾萬人船究竟意味著什么,但到現(xiàn)在還是覺得打破了自己的認(rèn)知。

    次日,鄭森登門拜訪。曾櫻在小花廳里接見了這位賢侄。

    客套話過后,曾櫻直接問道:“鄭氏之經(jīng)營,歷來無關(guān)齊魯,不知賢侄此番登門,是為何事?”

    曾櫻都喊鄭森賢侄了,后者自然會順桿子向上爬,拱手一拜,回道:“伯父容稟。”就把此行目的一一述來。

    曾櫻心中的不解慢慢消除,警惕心也放了下來。原來鄭芝龍只是想從齊魯搞一些流民,運去大員開荒種地啊?!按耸潞谜f?!?/br>
    登萊別的東西沒有,難民則多的是。

    中原于崇禎八年、九年、十年、十一年、十二年、十三年皆有蝗旱,“人相食,草木俱盡,土寇并起”!死人棄孩,盈河塞路。齊魯也不能得好,數(shù)十州縣大旱不止,飛蝗如云。

    李自成近兩年為甚能混的風(fēng)生水起?不是因為李巖紅娘子率軍投效于他,那夫妻才有多少人馬?而是因為偌大的中原饑民遍地,餓殍遍野。

    李自成本身名望就不弱,又有在中原名聲響亮的地頭蛇李巖紅娘子襄助,只需要振臂一呼,多的是人相隨。實力眨眼即復(fù)!

    反倒今年,別地不說,只言齊魯?shù)?,是時來運轉(zhuǎn)還是怎的,今歲旱情已然大有緩解。

    而登萊之地靠海,海潮起落,海岸上總能撿些吃食。這幾年里不知道有多少難民涌了過來。雖然有很多已經(jīng)返鄉(xiāng),但滯留這里的難民流民還是數(shù)以萬計。

    鄭家若要遷運難民流民南下,去開拓大員,那還解了登萊官府的一大難題呢。

    這可比他早前設(shè)想的要好多了。

    登萊之地近渤海,為京師海上門戶,鄭芝龍偏水師了得,曾櫻還真擔(dān)心后者瞧上了登萊之地,要在這兒落腳,那一旦有變,對津京可都是一巨大的威脅。

    作為大明朝的登萊巡撫,曾櫻是對大明忠心耿耿的,從沒想半道跳船。但在遷運流民難民南下事宜上頭,他卻是一百個配合。這對登萊對大明皆是好事。

    三日后,就在蓬萊閣,曾櫻私下里宴請了登萊兩州知府,登萊總兵等一干人。鄭森作為隨侍晚輩跟著出現(xiàn)在蓬萊閣內(nèi)。但包括沈廷揚在內(nèi)的登萊知府、總兵等又豈會真的將鄭森視為小孩子?

    不看在曾櫻的面子,也要看在那早已經(jīng)送到他們府上的厚禮的面子上不是?

    “大員位在澎湖東南百里處,方圓與登萊仿佛。距漳、泉止兩日夜程,地廣而腴。西部沿海尤甚。東部則是高山密林,多有生番出沒。我父早年曾遷移閩地難民數(shù)萬于島上,立有大小十余城鎮(zhèn),至今十余年,已然大安?!?/br>
    鄭森說話時候臉色有些發(fā)紅。

    在座的一群人也都微微一笑,子為父隱,很正常么。

    天啟六至七年(1626~1627年),閩南發(fā)生嚴(yán)重旱災(zāi),遍野赤土,許多地方連草根樹皮都被吃盡。

    鄭芝龍便利用此機會,自率船隊襲擊閩地漳浦,劫掠金門、中左所(廈門)和粵東靖海、甲子等地,不久又回師八閩,再犯泉州、廈門,襲銅山,陷舊鎮(zhèn),擊敗金門游擊盧毓英、八閩總兵官俞咨皋的進(jìn)剿,縱橫東南海上,聲勢所向披靡,官兵疲於奔命,莫可奈何。奔襲中,鄭芝龍等還招撫了泉州饑民數(shù)萬人赴臺拓墾,人給銀三兩,三人給牛一頭,沿海饑民及無業(yè)者競往投靠。到現(xiàn)在這些人也在為鄭氏年年繳納著錢糧賦稅。

    而且這一舉措還始終在持續(xù)。哪怕鄭氏集團對大員的重視已經(jīng)不復(fù)從前,但每年還是有不少移民被送去大員。

    “大員膏腴之田多達(dá)百萬,今日開墾之?dāng)?shù),十中無一。且島南紅毛,居心叵測,豢養(yǎng)生番、倭人,往日多有挑釁,時有北上之念。”

    “大員與八閩之兩日海路,時我南國之海上屏障也。豈能淪入紅毛西夷之手?”

    身上流著日本血脈的鄭森用倭人稱呼日本是半點沒有不情愿,德川幕府幾次阻撓他母親和弟弟出國,已經(jīng)在鄭森心中埋下了一根針。那一想起他的母親,就會扎心一樣的痛。

    而且這個時代還真有不少日本人跑到了大員,因為大員有野鹿,鹿皮貿(mào)易可是一項好買賣,是當(dāng)時大員對日本的主要輸出物資,在最高峰時候,荷蘭從大員僅輸往日本的鹿皮就達(dá)15萬張。因為小鬼子的武士最喜歡用鹿皮制作“陣羽織”。

    “紅毛雖是遠(yuǎn)道而來,然其實力絕不可小視。當(dāng)日料羅灣一戰(zhàn),我父已經(jīng)是傾盡所有,亦只是焚夷夾板巨艦五只,奪夷夾板巨艦一只。而據(jù)學(xué)生所知,紅毛之國,大小商船數(shù)以萬計,可遠(yuǎn)洋萬里者不下千艘,盡皆是兩千料以上之巨艦。更有專職戰(zhàn)艦百多艘……”

    中原船舶的計數(shù)是指載重,兩千料也就是兩千石。換算做后世公噸的話,也就是一百三十噸還不到。按照載重量與排水量比1:3的估值來計算,兩千料的排水量也就是三百五十噸至四百噸間。

    如此大艦,已經(jīng)是如今中國可建造的最大海船了。而歷經(jīng)了當(dāng)初吳橋兵亂后的登萊,其水城內(nèi)怕是都沒有幾艘這般的大艦。

    更休說人家的夾板戰(zhàn)船可配炮數(shù)十門,中方的大海船便是有足夠的噸位,載炮也只是對手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少。

    那戰(zhàn)斗力上差了遠(yuǎn)了。

    鄭森信口夸大荷蘭人的實力,也是間接的讓明廷放心,鄭芝龍被這般個厲害的西夷牽制,雙方于大員這片化外之地角逐爭雄,那必然會很安分的。

    而至于大員的土地,聽到鄭森口中所說的良田百萬,在座的每一個都心跳不已。然后被海上送來的涼風(fēng)一吹,一個個就都醒悟來,大員遠(yuǎn)在東南海外之地,他們憑甚能伸手去夠?

    那里必然是鄭芝龍的禁臠,也正是因為這天大的利益,鄭芝龍方才頭鐵的與那荷蘭西夷生出齷齪……

    鄭森可帶來了大把的金銀,畢竟這是鄭氏集團的最強天賦。金銀財寶,珊瑚珍玩一送,在座的文武官員們只有滿口附和,全力配合的份兒。

    就如曾櫻所思,此事對登萊官府而言,乃一舉兩得的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