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戰(zhàn)事酣
金鼓之聲震天動地,六路總兵分做四前兩后,擺出奇正無比的陣列,如一堵平推而來的高墻,向著清軍推來。 根本就沒有往日明清大戰(zhàn)時候的慎重和遲疑。伴隨著金鼓聲,一列列甲兵只管大步向前。 準(zhǔn)塔嚇了一跳,他可沒準(zhǔn)備立馬開打。按照韃子習(xí)慣,那是先用輕騎sao擾一陣,然后配以阿哈沖陣,接下來是死兵沖鋒,最后才是主力跟進。 而明軍更就是一塊死豬rou樣兒,只會擺出龐大笨重的陣仗來挨打,體量雖很大,防御力也很強,但到了最后總是分崩離析。如眼前這種擺開架勢就干,他這么多年了,還是頭一次見到。 但準(zhǔn)塔也不怕,何況他也不能退。 把手一揮,數(shù)百包衣就被推到了陣列最前,周邊是兩支蒙軍輕騎,“殺啊……” 包衣隊伍里響起一陣喊殺聲,這些連甲衣都沒有,手中只拿著刀槍的奴隸,根本不敢反抗韃子的命令,哪怕知道自己成了炮灰。 “咚咚咚……”戰(zhàn)鼓聲中,明軍陣列忽的有了變化,曹變蛟指引手下軍兵加快速度,陣列最前方的三千披甲兵大步向前,一列列紅線仿佛是移動的城池! 這是真正的精銳。從關(guān)中殺到關(guān)外。 “繃繃繃繃……”弓弦彈射的聲音響成一片。 兩支蒙軍輕騎排出稀疏的陣列,向著曹變蛟軍沖去,但他們給予的殺傷,根本就傷不到明軍分毫。 “弟兄們,向前!向前!”一名明軍軍官聲嘶力竭的大吼,揮動手中的大刀,驅(qū)使著最前方由長牌兵和長槍兵組成的橫陣向前。如果站在高處俯瞰,就能發(fā)現(xiàn),戰(zhàn)場之上,兩股人流正迅速撞在一起。隊形零散的阿哈們被由甲兵組成的移動城墻,輕易地碾成粉齏! 他們只是開胃小菜,跟隨著數(shù)百阿哈后頭突進來的清軍馬軍,才是曹變蛟軍所要經(jīng)歷的真正考驗。 曹變蛟部這三千人是他絕對的精銳,一丁點的水分都沒有,這點你只要看他軍中一個火槍兵都沒有,便可以知道。 但如此的明軍,想要徹底拒清兵于外,那是不可能的。 低劣火器橫行的大明朝可不是強弓勁弩的趙宋,軍中除了大量不堪用的火器外,可沒有大批的弓弩殺傷敵騎,當(dāng)數(shù)百清軍馬甲兵沖到跟前后,曹變蛟軍的陣線立刻凹下去了一大塊。 轟隆的碰撞聲中,一顆石彈與城墻的碰撞。 石彈會碎裂開來,城墻也會重重的凹下去一塊。 “轟轟轟……”可同時間,一顆顆手雷也在炸響。對比火槍,這才是最適合他們的武器,前頭是長槍大盾,后頭有著一個個投彈兵。 “殺啊……”阿拉密揚刀高呼著,他是另一路韃子的統(tǒng)領(lǐng),準(zhǔn)塔用自己兄弟做副手,之前分兵兩路,兩兄弟就各引一路。 三四百韃子馬軍如箭一樣直殺向曹變蛟軍的側(cè)翼。 “舉槍!” 三列長牌兵,背后一桿桿長槍直架在長牌上。 戰(zhàn)馬與盾牌長槍的碰撞,一聲聲凄厲的叫喊,有人,有馬。 鐵蹄踏破長牌,長槍刺入血rou。 噗噗噗的利刃切入的滲人聲音中,“轟轟”的撞擊聲更是響亮——這是韃子前方的死兵策馬撞在了明軍士兵的血rou之軀上所發(fā)出的聲音!巨大的沖擊力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擋的,頓時就讓數(shù)十人撞飛了起來! 但韃子的死兵也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若是一般的明軍,這么一次沖撞,接下來韃子只需要繼續(xù)放馬殺來,那就免不了一場潰敗。但這三千人是曹變蛟手中最精銳的部隊,他們硬生生的頂住了。 “投彈,投彈……”后列的軍官大聲的叫著。同時,曹變蛟的后陣,大批的明軍也趁機殺上來。 劉肇基位于曹變蛟西側(cè),他手下的精兵最少,或者說他手下就連披甲兵都沒幾個。錯不是洪承疇把自己的標(biāo)營借給了他,劉肇基手下的甲兵只怕連一個小小的千人方陣都擺不出。 但這卻不意味著人家就不知戰(zhàn)陣。此刻看到曹變蛟軍頂住了韃子的沖擊,立刻高聲大吼,使副將馬應(yīng)魁領(lǐng)兵一千迅速前往夾擊清軍。 行動迅速、果決,曹變蛟東側(cè)的馬科都落在了后面。 博洛在后陣看的臉色大變,尤其當(dāng)他知道,明軍最東側(cè)的白廣恩軍,已經(jīng)忽的加速向北。明前一字排開的四路總兵,現(xiàn)在已經(jīng)從一字長蛇變作了一個被方平的“l(fā)”。 洪承疇這是要把他們徹底堵在清水石橋南頭啊。 當(dāng)下就吆喝兵馬上前支援準(zhǔn)塔。八旗兵這些年來屢勝明軍,一個個都打出了絕對的自信來,博洛到現(xiàn)在還堅信,自己的大軍一定能擊敗對面的明軍。 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收到了后方的急報——運河對岸的鄭芝龍,要率軍過河! “他怎么過河?”博洛覺得自己腦子都不夠用了。 這段運河因為有灉水的注入,寬度陡然劇增了許多,東西岸不下三十丈。就現(xiàn)在運河上的冰層厚度,大軍怎么能過河?他先前根本不理會對岸的鄭軍,原因不就在這兒嗎? 現(xiàn)在你又跟他說鄭軍忽的能過河了? 博洛眼睛睜的跟牛眼一樣大。 “奴才也不知。只是見尼堪使人在冰面上鋪蓋了些草席之類,然后再復(fù)加木板,那甲兵便可以在其上行走自如?!?/br> “那就叫瑚里布用火箭把草席燒了?!辈┞逵行饧睌?,對著那人高聲大吼著。 南面的明軍還未解決,后路又出了事兒,瑚里布在他心中直跟‘廢物’倆字掛上了勾。 “命趙彬把北岸的兵馬悉數(shù)調(diào)來,不,還是留下一二百人,看住過河的輜重和男女?!辈┞逡呀?jīng)把那一車車的輜重和數(shù)以千計的男女看做是滿清的財產(chǎn)了,若是把趙彬的人都調(diào)到南岸,北岸的男女丁口和錢糧物質(zhì)少不了要有損失,這可會叫他心疼的。“叫輜重繼續(xù)過河,加快過河。男女丁口就都停下,暫且圈起來。我再給瑚里布五百步甲,把后路給爺牢牢守好了。出了閃失,爺砍了他?!闭f著博洛便叫身邊一戈什哈,前去步軍調(diào)兵。 而他本人則立刻就帶著兩千馬軍沖向了戰(zhàn)場。 博洛心中忽的升起了一股緊迫感。不管是南面清軍的突然發(fā)難,還是對岸鄭芝龍的化不可能為可能,這都表明了一件事——這是尼堪蓄謀已久的一次廝殺。 后路的不穩(wěn),兵力的懸殊,地形的不利……,博洛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下的情況有太多不利了。 不過,他不怕。 這雖然是洪承疇設(shè)下的一個大局,自己也在不自覺中入局了,但那又如何?他手中依舊握著數(shù)千八旗勁旅,便是已經(jīng)中計了又如何? 中計了就一定敗嗎? 就南面的那些懦夫,也就能擋住八旗鐵騎的踐踏嗎? 自己就是中計了也一樣能破開重圍。 只要把阻攔自己的這些全明軍都撕個粉碎,什么計不計的,全都隨風(fēng)而去。 那反而會是一場暢快淋漓的大勝。 博洛對八旗兵的戰(zhàn)斗力有著十足的信心,八旗野戰(zhàn)無敵,明軍膽怯如鼠,這就是他最大的心理優(yōu)勢。 虎吼一聲,引著步騎兵就沖了下去。 不管鄭芝龍能不能過河,只要他先把洪承疇給擊敗了,那就大勢已定! 運河西大堤。 一支支斑鳩腳銃和大斑鳩腳銃,槍口筆直的瞄向?qū)Π叮€有洪鵬這樣的狙擊手,槍口也在瞄準(zhǔn)對面,在身前一溜長牌的掩護下,他們安全的很。 “瞄準(zhǔn),放——” 一溜青煙升騰,河對岸的清軍卻一個傷亡都沒有,因為那槍口都是朝天的。不如此,鄭芝龍怕那彈丸打不死清兵,反而會把下方渡河部隊給打死了。 可即便如此還是需要響聲來掩護的,因為這樣能給渡河部隊信心。 第一批渡河部隊都出自小袁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