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人不磨,不成器
熱蘭遮城下,炮聲終日不絕。 大批的鄭軍匯入大員鎮(zhèn),然后以此為中心,再迅速向熱蘭遮城堡蔓延去。 荷蘭人自不會坐以待斃。 內城對應著大員鎮(zhèn)這面的坎貝雨費堡和佛力欣廉堡,一門門大炮對著鄭軍猛轟不止,甚至還在內城的第二層平臺中心的半圓堡上堆積了數門重炮,遠遠的向大員鎮(zhèn)打去。 前文已經說了,熱蘭遮城堡雖然分內外兩城,然而兩個城卻是前后拼接一塊的,而不是外城套在內城的外面。 位置處在整個一鯤身沙洲最西南角的外城,是荷蘭當局官署和商館所在。同時對應著大員港,與對岸的北線尾島挾制著大灣的進出通道。一門門大炮直接封鎖海面,就更不用說是城下距離海水間的那狹窄的“一席之地”了。 所以,哪怕外城的高度很低,大致與內城的第一層仿佛。對比足足三層高的內城來說,這里絕對是熱蘭遮城很明顯的一缺陷。可是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漂亮的彌補了這個缺陷,尤其是在荷蘭海軍依舊掌控著周遭海域的控制權的情況下。 所以,要從大員鎮(zhèn)向熱蘭遮城堡發(fā)起進攻,唯一的辦法就是頂著坎貝雨費堡和佛力欣廉堡的攻擊。 這種環(huán)境下,居高臨下,又有著城堡防護的荷蘭人不要太占便宜,縱然他們炮壘上的火炮數量遠少于城外的鄭軍。 鄭軍要炮擊熱蘭遮城,那就必須頂著炮火向前,把一門門火炮運上前去。可這種明顯要吃虧的事兒,鄭芝龍是不會去做的。 至少不掙扎一番,甭管自己想出的法子是不是有用,先用了試試再說。 在自己想出的法子被證明為不可用之前,他是不會這么做的。 橫豎他不缺時間不是? 一條條溝壕就從大員鎮(zhèn)的邊緣出發(fā),溝壕寬只有三尺,深則有一人高,先走直線,后走“s”線。 待距離城堡只有百十丈遠的時候,便就開始設立炮位。一個個直徑兩丈的大圓,深度要淺很多,看上去就跟細線上穿著的珠子一樣,卻能容的下一尊尊火炮藏身。 掘土紛紛被堆積在前方,為炮位增添了一層堅固的防護,只留下炮口所指的方向,三尺寬度,足夠炮位射擊用的了。 荷蘭人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塹壕戰(zhàn),初開始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所以然,只是看到內中的掘土被鄭軍迅速的在地表上化作了一堵堵厚實的土堆,感覺到了威脅。他們當然不會容忍鄭軍大模大樣的挖掘,白日黑夜里多次派出人來破壞。 兩邊的炮擊造成的傷亡,實際上還沒有這種破壞戰(zhàn)里的雙邊死傷數字一半高呢。 最早,為了防止白天夜里遭到敵軍的突襲,鄭軍除了布置大批的軍兵在前值夜,還拿出了鐵絲網來。用土堆圍成一個小方塊,不需要太高,但必須厚實,能扛得住炮擊。然后在外圍裹腳布一樣纏上三兩道鐵絲網,再配以地上撒著的鐵蒺藜,只需要十幾二十人駐守,有兩門虎蹲小炮和大批的手雷,那就足以叫數倍十倍的荷蘭人縮手縮腳的躊躇不前! ——他們根本沒辦法迅速拿下如此這般的據點。即使他們人再多! 而拿不下這最前面的據點,就是繞過去了,也只會陷入鄭軍的前后交叉火力之中,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有槍子打來,會打的他們哭爹喊娘懷疑人生的。 荷蘭人用血淋淋的現實證實了這點。 所以,現在再看著熱蘭遮城堡一個個仿佛很簡單簡陋的鄭軍據點的時候,城內的荷蘭人好不頭疼。 那就跟澎湖的鄭鴻逵和大員港的普特曼斯一樣。 兩人現下都焦急著率先破敵,可實際上不管是鄭芝龍還是保羅,都沒有向他們施加壓力。 二人很清楚自己在海戰(zhàn)上是絕對的外行,而鄭鴻逵和普特曼斯卻是絕對的行家,那既然如此,自然是把專業(yè)的事情交給對口的專家去做了。 但外在沒有壓力,鄭鴻逵和普特曼斯卻非常擅長給自己添加內心戲。 因為鄭芝龍在陸地上的順利進展,二人都生出了一股迫切感來,期望著能在短時間里搞定對手。 這一個是為了向自己大哥看齊;一個是為了向公司證明自己的能力。 可是這談何容易? 現在可不是鄭芝龍下桃源的時候了,時間進入到七月中旬后,已是臺海風暴頻發(fā)之際,一個月時間,半個月風高浪急,船隊根本不能出海。 兩邊就是想要大打出手,也需要先將這段時間避過去。 當初的料羅灣大戰(zhàn)也是從農歷六月初開始,到了九月時候方才一戰(zhàn)告捷。 這當中兩軍多次小規(guī)模交手,荷蘭人也多次前往銅山躲避風暴,更有戰(zhàn)船被風暴吹離艦隊…… 而現在,澎湖與島南之間的地理較之閩地曲折復雜的地理環(huán)境可大不一樣,在閩地,荷蘭人還能闖入銅山海域躲避風暴,南澳、海澄、潮陽,他么都是天然的風浪庇護所。而且全在廈門、金門之南。 可澎湖與島南之間呢? 茫茫大海,只有寥寥幾個小沙洲。 但是與東南不同,如今這個時候的覺華島,守軍已經開始了入冬前的緊張備戰(zhàn)了。 有了去年的經驗,島上的軍兵,甚至是一些準備留下過年的商民,那都不見有太大的緊張。 從留島人口審查到糧食物資儲備,然后是各部軍兵布置,一應事宜鄭芝豹都做的有條不紊。鄭森看著漸漸被船只拋在身后的覺華島,心中直泛起了幾縷不舍…… 他這里他學到了很多東西,認識到了難民的艱辛,知道了撫恤賑濟中的諸多貓膩,社會的黑暗,軍中的黑暗,叫人顫栗。他還看清楚了文官的齷齪和無恥,當然,大明朝的武官也不遑多讓。 所以,鄭森清楚無比的認知到了自己老爸口中的大明朝“根基已腐”是怎樣的情形。 與兩年前的他相比,他整個人都已成熟了許多。 男子漢大丈夫,不磨不成器。與原時空的眼高手低的鄭成功相比,如今的他已經知道了什么是隱忍,什么是無可奈何,什么又是說一套做一套,當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ba九,羊祜的這句話可真沒有說錯。 哪怕鄭軍在關外明軍中的地位已經相當高桿,但處在‘大明’這面旗號下,一些個齷齪事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要知道,鄭軍還是范志完、邱民仰拿來壓制吳三桂的利器。而鄭芝龍從全局考慮,也指示過二者要全力配合范志完和邱民仰的。 想起明軍內部的那些狗屁事,鄭森就心里郁悶的慌,但他整個人也正是在這種郁悶中逐漸成長。這是原時空的鄭成功所絕對無能體會得到的心路歷程。 lt;sriptgt;();lt;/s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