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阿濟格北去
開封城外,聯(lián)營十里。鄭字大旗迎風(fēng)飄揚。 一門門大炮被鄭芝龍擺在他步兵陣列的正前方,黝黑的炮口在陽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光澤。羅錦繡偷偷打望了一眼外頭,看著列隊整齊的鄭軍,暗自蛋疼。 鄭大爺也太高看開封城在英親王眼里的地位了,英親王是什么人物?豈會為了一開封城而冒大風(fēng)險? “嘭——” 一顆鐵彈落到了距離羅錦繡四五丈遠的地方,將一塊城磚擊的粉碎,羅錦繡不由得抖動了一下身子。 “走,速走!” 鄭芝龍把開封城的城墻都給弄塌了,之所以留著不取,完全是誘惑阿濟格的。 可是阿濟格人才不會上當?shù)摹?/br> 開封丟了就丟了,八旗大爺們一直在外徘徊,利用騎兵的優(yōu)勢,sao擾鄭軍的后勤線路。 雖然鄭軍的軍需很大程度上是利用水路漕運,騎兵根本毛都摸不到一根。 是的,大運河并不走開封,現(xiàn)在是明末不是北宋末??蛇@并不意味著鄭軍的地盤到開封城之間就沒有水路連了。 千萬別忘了黃河啊。 自從宋金時候黃河奪淮入?!鹈鞑迥辏?194年)黃河在陽武故堤決口,洪水吞沒封丘,一路南下侵奪了淮陽以下的淮河河道。自明中葉以來,每淮水盛時,西風(fēng)激浪,白波如山,淮揚數(shù)百里中,公私惶惶,莫敢安枕者,數(shù)百年矣。 所以,鄭芝龍的軍需主要是靠著黃河運到開封的。 阿濟格帶領(lǐng)八旗馬隊外出sao擾鄭軍后勤,那就是這么一說罷了。他們干的事兒更多是闖勁兗州東南,燒殺搶掠一番。 “你去做好準備,勿要臨時慌張?!被氐窖矒嵫瞄T,羅錦繡向長隨吩咐道。后者聞言一愣,“老爺是覺得這開封城……?” “鄭芝龍使大軍殺奔關(guān)外,連破數(shù)做重鎮(zhèn),地方駐軍損失慘重,禮親王的告急折子怕都飛到燕京了。這個時候英親王肯定已經(jīng)北上去也,鄭軍還在城外磨蹭什么?” 羅錦繡很自信的說道。 …… 東城墻,三丈多高的開封城墻已經(jīng)跟一條翻滾的巨龍一樣趴在了地上,整個城墻都是扭曲、變形的、倒塌的。 這些日子里,鄭軍雖然留下了很大的余力,可還是進行了對開封城墻的爆破,尤其是重點針對的東城墻及其甕城,每一次山崩地裂的響動,就是一段城墻的轟然崩塌。 羅錦繡、祖澤潤也想阻止。但他們阻止不了啊。 且開封城經(jīng)過了先前的浸泡后,牢固程度已然大挫,就是這些日子的炮擊,鄭軍如果真發(fā)狠,也早就將城墻轟塌了。 快五里長的東城墻現(xiàn)在只剩下兩里且不足的城墻還依舊聳立著,還被分割為長長短短的五六段。 護城河也早被填平了。 對比同時間段的寧遠城來,如果說吳三輔剛剛丟掉的寧遠城的城防工事還是一塊被刮掉了奶油,然后切了好幾刀的蛋糕的話,開封城就是一塊被人用手狠狠抓擠搓揉了十分鐘的蛋糕! 上百門大炮排列在開封正東面的陣地上,聲勢也比同時進行的關(guān)外寧遠之戰(zhàn)要大出許多。 火炮加臼炮,實心彈與開花彈。 鄭軍的炮擊聲勢是非常有力的。而且炮彈打得也比較準,因為開封城的地理長短一切都在鄭芝龍的掌控之中,黑冰臺早就報上了一系列的詳盡數(shù)字,然后一個十分逼真的沙盤就也成型了。 鄭軍火炮轟擊城墻城門,轟擊城內(nèi)的兵營,那并非全是靠瞎蒙的。 而至于這般做會不會多造殺傷,誤傷百姓,那真的是太小瞧黃澍的以水代兵之策了。 當初開封大戰(zhàn),明軍為了阻止李自成奪城,繼而北上威脅京城,于是聽從黃澍之計策,掘黃河堤壩以水代兵,當時正值盛夏,北方降雨居多,滾滾而來的黃河水一下子就把開封城全淹沒了。城從內(nèi)皆巨浸,所見者鐘鼓兩樓,群藩殿脊、相國寺頂、周邸子城而已。 高達三丈五尺的開封城墻幾乎淤平,只露出城垛和女兒墻。更令人痛心的是,大水過后,小四十萬人的開封城僅存2萬人。雖然這不意味著那‘不在’了的三十多萬人就全是一命嗚呼了,可開封元氣大傷,也是毋庸置疑。 大水退后,留下了一丈多厚泥沙。開封城幾乎成平地,已經(jīng)是“黃沙白草,一望丘墟。”的景象。 那慘然一幕距今不過數(shù)年,開封城內(nèi)遠沒有恢復(fù)元氣,大批的空地廢屋廢墟,百姓寥寥,都能肯定的說平民還沒有城內(nèi)的綠旗兵多。 所以,鄭芝龍的炮擊,那想要誤傷百姓都不可能。 二十多里周圍的開封城只要百姓們想躲避,一個人都不會有傷。 一片廢墟的開封東城升騰起的一條條青黑色的煙柱,這不是鄭芝龍打出了開花彈,而是使用了縱火彈轟擊,自然不時的就能命中荒廢的房屋,一股股火苗升起又熄滅,沒什么奇怪的。 就在鄭芝龍圍攻開封的時候,老天爺下了一場冰雹 雨,可新的一年增添了一抹生機。 祖澤潤又一次上到了第一線,手里捏著單筒望遠鏡陰沉著臉在觀戰(zhàn)。鄭芝龍真的厲害,一出手就是一百多門大炮,看得他是口水直流。 因為,整個開封城里才幾門爛炮?。窟@是真正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而且這些大炮還是毫無規(guī)律的轟擊,有時候都夜深人靜了,忽然的幾十門火炮集群轟擊開來,暴起的火光好似把陣地變成了雷池一樣耀眼放光。 祖澤潤心酸的很。 半個時辰的炮火準備轉(zhuǎn)眼結(jié)束,陣地上被硝煙所籠罩,不過誰都知道,炮火之后步兵沖鋒就將開始!祖澤潤趕緊傳令,命令各部隊進入作戰(zhàn)位置!鄭軍就要上來了。 這開封城阿濟格已經(jīng)不理會,他卻不行,不但不行,還要盡可能的保住開封,這樣才能拖延鄭軍啊。如此對大清就是大功勞了。 足足兩個營的鄭軍被投入進戰(zhàn)場,分為左右兩翼。他們已接到命令,不需要再收著玩了,打!真打!狠打! 左翼的營官高喊著口號。這是一次全營規(guī)模的進攻。營官、營副和參謀、教習(xí),以及各隊的隊官等,全都昂首走在陣中。 “拿下開封!” 聽到他們營官的怒吼,更多的軍官也從胸膛里面擠出來同樣的吶喊。雖然他們根本不知道鄭芝龍的整個作戰(zhàn)計劃,但開封城是中原省治啊,是天下重鎮(zhèn)。能拿下這樣的一座城市,叫他們與有榮焉。 整個營一千多名士兵挺直了身軀,人人緊握住上了刺刀的步槍,隨著揮著腰刀的軍官們大步向前。 士兵如潮水奔涌沸騰。一邊前進,一邊拉開陣型,擺出了一個標準的五列散兵線! 這次隊伍從開封的東北方向切入,以那兒的兩個缺口為突破口,這可不是指揮官隨隨便便下達的進攻命令,而是鄭森親自定下的。原因是因為那兒前兩日打出的一桿總兵將旗。 煙塵為進攻的鄭軍披上了一層掩護,清軍根本不能對鄭軍的進攻部隊做一次細致觀察。站在清軍一線陣地的祖澤潤和幾個同樣經(jīng)驗豐富的軍官,面如凝冰的看著這一切! 冰是寒冷的,是沉重的,卻不是堅固的。 零碎的槍聲響起了。這是狙擊手在射擊。 開封城外的清軍也在緩慢的移動,現(xiàn)在的他們就算是在移動的時候,也要小心的看著天,留神躲避著鄭軍忽然打出的炮彈,因為幾天前就有一支清軍在集結(jié)的時候被鄭軍的一通炮擊打了個正著。然后兩三千人的隊伍被突如其來的炮擊打的分崩離析!連領(lǐng)兵的參將都粉身碎骨了。 吃了次虧后的清軍沒有還不學(xué)乖乖的道理。 如此,直到得到了確切的消息,鄭軍真的已經(jīng)撲倒近前了,大批的清兵這才放開腳步向著缺口堵去。 那殘存的城墻上,幾個清兵火槍手也才開始射擊。鄭軍則是悶著頭,左右進攻部隊只在營官的大聲命令中開始做最后的沖鋒。 “殺啊——” 沒有激昂高昂的吶喊,就是一聲簡單的呼殺聲,然后就是震動人心的“虎!虎!虎!” 從溝壕里爬出來的,從廢墟中站起的清軍揮舞著刀槍迎了上來,雙方的廝殺聲響徹開封。然而有點出乎鄭森的所料,兩邊只剛剛交手,守衛(wèi)豁口的清軍就節(jié)節(jié)敗退,身上還染著鮮血的鄭軍戰(zhàn)士,就像下山猛虎撲入了羊群,擋著披靡。 “開槍,開槍,給我打!” 祖貴帶著部隊沖來過來,作為祖家的家生子,他對祖澤潤一百個忠誠。 手中舉著短銃,祖貴瞄準一個揮著軍刀的鄭軍軍官就是一槍!但是沒打中! 然后就是好一波手雷扔了過來。鄭軍的進攻部隊遭到了迎頭一擊,士兵們頓時慘叫著紛紛倒下,雖然有人數(shù)更多的清兵陪伴著他們。 這種殘酷到極點的打法讓鄭軍恨得不行,三五十名士兵倒在了地上,戰(zhàn)斗進行到現(xiàn)在,進攻部隊的傷亡也頂多就這個數(shù)。但這卻并沒有嚇住他們,反而更激起了戰(zhàn)士們的斗志和燃燒的怒火。一把把刺刀告訴清軍答案!同時在他們的身后,第二批部隊正在迅速挺進! 祖貴身后的這批清軍倒是非常英勇,攙合著祖家家丁的標營綠旗兵,一個個揮舞著刀槍,惡狠狠的撲向了鄭軍。 子彈擦著祖貴的臉頰劃過去,留下了一道血痕,可戰(zhàn)斗中的祖貴一點反應(yīng)都沒,仿佛都不覺得疼。 第二批的鄭軍從后面撲上,祖澤潤也適時的派出了他手下的另一個金牌打手——徐勇。 這人是隨著左夢庚投降滿清的幾名左營大將之一,遼東人,歷史上降清后就是韃子的一條好狗,最后更是全家老少都為韃子殉死。而現(xiàn)在時空,他不僅隨著左夢庚一塊投降,還非常有眼色的拋開了左夢庚,第一個向祖澤潤獻媚。 現(xiàn)在左夢庚人已經(jīng)去了燕京,可他帶去豫東的兵馬卻留在了開封。 “殺啊……” 城墻上的廝殺聲更激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