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憋屈,很憋屈
自己占據(jù)了東喀喇,背靠著塞爾柱帝國,再聯(lián)合衰敗中的東克普恰克汗國,共同應對宋人的威脅…… 在耶律大石的心中,如此才是最穩(wěn)妥不過的法子。 畢竟東喀喇與中原的核心區(qū)域間隔近萬里之遙,漫長的旅途,遙遠的間距,那是再精銳的大軍也難以逾越的天塹。 中原的南蠻就是有一百分的力氣,能跨過大西北,越過西域的漫天黃沙,抵到東喀喇的也頂多三五分力氣,就像當年的漢唐一樣。 老子這邊集結了三股最大的勢力,共同面對,還能扛不住么? 他可沒有忘記早幾年跟金人的那次交手,后者那時還擁有著燕云十六州,大部隊可以從草原上出擊,但不還是半途而返了么? 當初他棄天祚帝西逃,憑借著自己的身份拿下了可敦城。后者是遼國在西陲的邊防重鎮(zhèn)——西北路招討司駐地,縱是東線廝殺慘烈,西陲的一些邊軍也沒有隨意征調,一些契丹軍隊在遼金大戰(zhàn)中得以保存,并且此地還擁有可騎乘的戰(zhàn)馬數(shù)十萬匹。 耶律大石拿下了可敦城后,召集附近的威武、崇德、會蕃、新、大林、紫河、駝等七個軍州的長官和大黃室韋、敵剌、王紀剌、茶赤剌、也喜、鼻古德、尼剌、達剌乖、達密里、密兒紀、合主、烏古里、阻卜、普速完、唐古、忽母思、奚的、糾而畢等十八個部族的首領舉行大會。順利的將之收入麾下。接著安置官吏,整頓兵馬,磨礪武器,得到精兵萬余人。為自身的崛起打下了堅實的根基。 不然就憑他西逃時候的二百親兵可做不下如今的勢頭? 有了基業(yè)之后,耶律大石便不斷派使者聯(lián)絡草原上的白韃靼人,白韃靼人與耶律大石通好,拒絕將馬匹賣給金朝。吳乞買派使者問罪,雙方關系登時緊張。而耶律大石還趁機率軍攻取了金朝在北方的二營,徹底激怒了吳乞買。后者旋即派耶律余睹、石家奴、拔離速等人,將女真兵、燕云漢軍數(shù)萬征討耶律大石,可漫長的旅途卻成為了最大的阻礙,大軍行進至兀納水后收兵折返。 金人在‘天時地利’皆有的情況下,也只是堅持到了兀納水。如今耶律大石立足的葉密里可是比兀納水要遠的太多太多了。 當然,女真人當初出兵征討的時候,肯定是沒有用上全力,因為那時南面還有趙宋的牽制,估計就是伸出一只手彈出一根手指! 而宋人要經營西陲的時候,東部威脅已經盡除,其精力之深必遠甚女真。 只靠著耶律大石一個,真的是沒信心可扛得住,哪怕(設想)那個時候他能如愿以償?shù)哪孟聳|喀喇。所以他心中還想著塞爾柱人和克普恰克人。 可現(xiàn)在呢?宋軍仿佛是沒費多大力氣就把女真給打滅了,這是最惡劣最惡劣不過的消息了。天知道耶律大石收到吳乞買、粘罕等人授首的消息時,心里是多么麻麻批。 打不過,你還逃不過么? 東北那么多深山老林,往哪兒一鉆,可不就能拖個一年半載的? 宋軍不取了吳乞買等女真有名有姓的人物的腦殼,他們豈敢輕易退兵? 可吳乞買倒好,忒是硬氣,怒送人頭。 耶律大石那叫個氣啊。 可以說,宋金戰(zhàn)爭結束之干凈利索,完全打破了他先前的希望。 看看他耶律大石,看看他身邊的李察哥,再遙想先前跑了不止一次的天祚帝,和直接死在了逃亡路上的李乾順,包括之前逃過一次的宋徽宗,你吳乞買你粘罕怎么就不能也慫一點呢? 耶律大石恨其不爭,哀其不幸,整個人都要變態(tài)了。他一個亡國之人,如今竟然渴望著與自己有亡國之恨的女真人能更加堅強堅韌一些,他還不變態(tài)么。 老子提前西進,為的就是躲開宋人。然后滿心的寄希望于金人,期待著吳乞買他們能拖住宋人的腳步…… 東北那么遼闊,那么多的山,那么多的森林,不好好的利用利用,不是白癡么? 現(xiàn)在卻好,人家就是白癡了。 又一次感覺到宋人逼近的威脅,又一次把改變戰(zhàn)略布局提上前來,耶律大石真有些繃不住了。 李察哥先是驚訝的張著口,耶律大石是何等的心高氣傲,這段時間里他是了解很充分的,現(xiàn)在擺出這么一副死了親爹的樣兒來,顯然問題是真的大了。李察哥人也徹底的萎了。 無力的靠坐在椅背上,過了好久才閉著眼睛問道:“威脅真就那么大么?”竟然叫耶律大石起了立刻就動手的心。 可東喀喇不能動手啊。耶律大石要動手,就只能把目標盯向東克普恰克汗國。 后者一分為二,二分為四,早就破落了。但歷經了乃蠻人的教訓,誰又不敢疏忽大意呢? 李察哥也是很難理解西邊的這些個國家,好好地一個大汗不好么?誰還覺得自己手頭的權利太大了?還要立個副汗/王?閑的蛋疼! 克普恰克汗國分裂后喀喇汗國也跟著分裂,全因為副王,可分裂后的東西喀喇汗國仍舊各有著自己的副王,沒人吸取教訓啊,真的沒人吸取教訓。 現(xiàn)在的東克普恰克汗國在李察哥眼中就是一個放大版的乃蠻部,兩個正副王就是族群中有威望的兩個族長,身邊各自有一群或遠或近的小部族簇擁。平日里族群間并沒有太多的交際,幾乎都是各自為政,但一旦發(fā)生了大事,正副汗王就要召開族群大會,將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領通通召集…… “可是乃蠻人……” 李察哥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耶律大石打斷了:“我清楚!” 乃蠻人,阿爾泰山,那段日子的教訓,耶律大石永遠也不會遺忘。那算是他自西逃以來,所遭受的第一次大挫敗。 而現(xiàn)在的東克普恰克汗國,只從明面上看,那絕對是強于乃蠻部的。 “乃蠻人有阿爾泰山作祟,克普恰克人又有什么?” “何況,就是在阿爾泰山,幾次對陣,我們又哪一次輸了?” 耶律大石臉上滿是對乃蠻人戰(zhàn)斗力的蔑視。先前他之所以退出來,只是因為他察覺到了乃蠻人對之的堅決抗拒。 如果是一個后方穩(wěn)固的政權,乃蠻人那種形式的‘抗拒’根本就不是問題。乃蠻人的威脅,更大的是sao襲,是小股騎兵不間斷的sao襲,而不是正面的大對決。 正面交鋒,乃蠻人根本不是對手。 可耶律大石他們并不是什么后方穩(wěn)固的政權啊。 要長期陷入戰(zhàn)爭狀態(tài)里,不說其內部會不會生出問題來,保不準高昌回鶻的畢勒哥也會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那種后果是耶律大石他們所不能承受的。所以那局面才只是一個苗頭的時候,他干脆就領兵撤退了。 然而現(xiàn)在…… 耶律大石先就破釜沉舟了。 李察哥感受到了對方的那種堅定,還感受到了對方的無奈。 憋屈啊,真的很憋屈。 明明能有更好的發(fā)展,明明只需要一點時間,但他們偏就最缺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