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頤是趙楗的大舅哥，只靠宗家的本錢那是做不了奴隸貿(mào)易的，至少不可能從這場饕餮盛宴中分得一杯羹。他來淡馬錫，手中資本的大頭來自他妹夫。

    所以身后的隨從中少不了就有趙楗的人了。

    為首的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男子，濃眉小眼，高鼻圓臉，還蓄著兩撇大八字胡，乍然一看有點發(fā)笑，但相接觸了卻能感受到他的幾分儒雅。他正是趙楗門下知客，地位大似等同先前的韓公裔。

    這人也姓韓，單名一個廣字。

    韓廣身后還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小廝，名叫黃三，不是別個，正是他的長隨，王府里出來的小廝。

    這時黃三一手為韓廣打著扇子，一邊笑吟吟道：“韓官人，這淡馬錫剛受過禍亂，人心惶惶的，真有生意可做嗎？那位可千萬別白來一趟?！?/br>
    宗頤是郡王的大舅哥不假，兩邊的交情卻著實沒太過親密。主要是宗頤不是宗穎，他就是一個很普通的鄉(xiāng)間士紳。這種自己出本錢讓大舅哥來張羅的買賣，那就跟人情一樣，流產(chǎn)一遭就薄了一次。

    韓廣笑道：“白來一趟有什么要緊？要是錯過了發(fā)財?shù)臋C會才可惜呢。再說了，這可是淡馬錫啊！”

    一些事兒黃三這個小廝不明白，韓廣卻明白。

    淡馬錫名義上是越王的產(chǎn)業(yè)，實則卻是朝廷在掌控。這個地方即在南洋腹地，又能把持著海上交通，以他看，官家肯定不會再出手的。

    日后越王、鄆王等等紛紛來南洋建國封疆了，這里保不準(zhǔn)還是朝廷制衡海外諸侯國的一重要據(jù)點呢！

    小廝不吭一聲。

    “對了，黃三啊，你南洋土話學(xué)的怎樣了？”

    國內(nèi)已經(jīng)有同文館了。這南陽土話，也就是夾雜著不少梵語詞匯的古馬來語，當(dāng)然也有人傳教。

    這種語言并非是南洋土著們本民族語言，但卻是一種在南洋被廣泛使用的商業(yè)語言。

    畢竟他們這塊地方，很早之前就跟天竺有著密切的往來了。

    “韋查耶老師說我很有語言上的天分，學(xué)的很好，很流利。完全可以跟土人暢通交流?！?/br>
    韋查耶是個經(jīng)商失敗的三佛齊人，但他很有語言天賦，精通漢語，還能寫一手像模像樣的漢字。生意失敗的時候被明州的市舶司長官推舉到了同文館，一邊帶課教書，一邊還參與到了三佛齊志傳史的編撰工作中來，薪俸不菲，在汴京城里日子過的很舒坦。

    趙楗有心在淡馬錫摻上一腳之后，就使人請來了韋查耶，來給府內(nèi)挑選出的一批年輕小廝教學(xué)，眼下這個黃三就是府里學(xué)的最好的一人。

    韓廣點點頭：“那就好了，等這生意張羅開了，你的南洋土話就能派上用場了?！?/br>
    趙楗跟其他兄弟相比起來，分量輕，本錢少，想要不被甩開三條街，唯一的辦法就是搶占先手。在其他人的手腳還沒有伸到淡馬錫奴隸市場的時候，先就去搶個先機。

    所以，宗頤才會來的這般地快。

    不過這蓄奴雖然已經(jīng)在國內(nèi)迅速展開了，但奴隸如何演變?yōu)樽杂擅?，這個極其重要的‘過程’卻始終未能有一個確鑿的說法。

    趙構(gòu)做冷眼旁觀，由著朝野上下人等齊聲討論，一干人七嘴八舌的根本沒能定下個章程。但這只是一個過程，事情終究是要有一個結(jié)論的。

    畢竟原時空的老美都有著針對黑奴的‘上升渠道’，大宋怎么能沒有呢？

    燈塔國南北大戰(zhàn)的時候，那北方就不說了，南方各省都有大量的黑人自由民。據(jù)說在所有自由黑人家庭中，有約20%左右還是黑人奴隸主，或混血奴隸主。他們是在白人與奴隸之間的社會階層。他們同樣會因為奴隸逃跑而煩惱，甚至，待奴隸還要更加的殘忍和嚴(yán)厲。

    雖然趙構(gòu)不知道這事兒是真是假，但想來是真的，哪怕數(shù)據(jù)上有不小的差錯。畢竟《為奴十二年》啊之類的，他還是有點印象的。

    而且他還記得，那奧巴黑的老祖宗（母系），據(jù)說就是美國的首位黑奴，在與白人通婚之后，其后人便擁有了自由民身份。

    他的態(tài)度直接影響到了眾人的熱情，在得到了趙構(gòu)的肯定之后，朝野上下全都議論了起來。報紙上論戰(zhàn)，大臣們上書，市井街頭的爭執(zhí)議論，真的是熱鬧極了。

    朝堂上有的人把歷史上的奴仆制套用在現(xiàn)在的奴隸上，只要能買斷身契（或用其他的方式得到身契，比如主人主動放奴），即可恢復(fù)自由之身。

    這個想法一經(jīng)提出就立刻被不少人給噴的一臉黑。橫山的番子，荊湖、嶺南的蠻子，還有東北深山密林中也野人，都需要為大宋拼死拼活，在這個大前提下才能有出眾者改為漢籍。奴隸們又何德何能，這般輕易的就能入漢籍了？

    如是就又有人提到了天竺，提到了天竺的種姓制度。建議學(xué)一學(xué)阿三哥的順婚制度！

    按照三哥們的制度，低種姓人想要晉升階層就必須順婚，就是把漂亮的閨女嫁給高種姓男人做小妾，并且還要帶上大批的錢財作為陪嫁。

    如此延續(xù)上好幾代人，這么個低種姓人家就能晉升了。

    這個提議乍聽起來似乎很不錯，但仔細(xì)想一想，卻還是不行。

    因為大宋這里的蓄奴跟天竺的低種姓人是不一樣的。后者好歹有著一定意義上的人生自由，是天竺大陸社會環(huán)境的一部分，是單獨存在的個體。而大宋這的蓄奴呢？它更像原時空被販賣到美洲的黑蜀黎。

    不管是人生自由，還是屬于自我的生產(chǎn)資料，他們?nèi)紱]有。

    或許一段時間的演變之后，奴隸主會要求奴隸勞逸結(jié)合，身體健康，好好工作，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奴隸們可以在休息時去打工賺錢為以后贖身，奴隸主也會答應(yīng)并保證奴隸們的財產(chǎn)安全，因為錢拿過來還可以再買一個年輕的奴隸……

    但那絕不是現(xiàn)在。

    而這也是他們跟漢唐時候的奴仆之間最大的不同。

    趙構(gòu)樂得看到朝野上下全都跑來發(fā)表意見，他們討論的越歡，聲勢造的越大，“奴隸”二字所代表的意義便就能越發(fā)明了的向全天下百姓們做闡述，順便民爵的重要性就能得到又一次普及。

    那可都是在說道“利益”啊。每一根毛發(fā)里都流露著金錢的銅臭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