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 如沐春風(fēng)
范毓馪的心頓時沉到了底,他在常大春說這些話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沒料到這還成了真的了。 雖然他不知道常大春口所說的這大家是否是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不過以他對這些山西商賈的了解恐怕就算不是所有人也是絕大多數(shù)人。 其中不僅包括常大春這樣的山西有名的商人,自然也包括了和范毓馪一樣皇商。固然范毓馪承認,商人們的錢的確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誰的家產(chǎn)把是靠著幾代人的辛苦經(jīng)營慢慢攢下來的? 別說常大春了,就連他范毓馪的產(chǎn)業(yè)同樣也是如此。說句實話,所謂的皇商聽起來似乎不錯,出去也有牌面,在普通人眼里更是威風(fēng)八面的人物,但實際上他們這些皇商的難處卻是外人所不知曉的。 像他范毓馪,雖然接了家業(yè)后靠著他經(jīng)營的才能把范家?guī)У搅巳绱艘?guī)模,但付出卻是外人所不知的。無論是在之前康熙西征的時候,又或者各處受災(zāi)的災(zāi)年,范毓馪用自己的財力和能力為大清做了許多事情。 這些年來,范毓馪花出去的銀子何止上千萬兩?要不然如何又能換得這頭上的紅頂子? 他之所以這么做,除了為了范家的未來,同樣也是為了朝廷。尤其是在他愛子在南方被大明給處決后,范毓馪更是鐵了心地和滿清站在了一起,不遺余力地支持滿清和大明對抗。 而現(xiàn)在,常大春的這番話讓他猛然看到了一個現(xiàn)實,那就是并不是所有人和他想的是一樣的。不僅是常大春這樣的商人,就連八大皇商中的其余幾家也都有了這種想法。 換句話來說,也就是隨著局勢的改變,許多人的心態(tài)也發(fā)生了變化。正因為許多人覺得滿清已不再具有和大明抗衡的能力,再加上現(xiàn)在大明又起重兵攻擊山西,大家都認為滿清對于山西恐怕要保不住了。 一旦山西丟失,滿清就徹底失去了山西這個地盤。但這僅僅只是對于滿清而已,而這些山西商賈是絕對不會和下沉的滿清一起陪葬的,他們已經(jīng)開始在考慮之后的出路了。 對于商人而已本來就是如此,尤其是山西商賈更是這樣。這些商人們除了近百年發(fā)家的之外,那一家不是從前明到現(xiàn)在的?都是經(jīng)歷過前明滅亡,滿清坐了天下的時代,所以對商人來說,朝廷更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家族的存在,只要家族在,這天下?lián)Q一個皇帝不都是一樣的? 正是因為如此,現(xiàn)在就算真的有銀子許多人也不愿意掏出來。因為他們覺得這銀子掏出來就等于打了水漂,根本就是有去無回。與其這樣倒不如把銀子牢牢捏在自己的手里,等到天下徹底變了,那么他們依舊還有這份本錢繼續(xù)維持家業(yè)延續(xù)。 從這點來講,范毓馪并不否認他們的想法有錯,假如自己處在他們的地步恐怕也會是這樣想的??墒?,范毓馪和他們不同,因為范毓馪是沒有絲毫退路的,大清沒了,他范家還能繼續(xù)下去?要知道他范毓馪可是為了大清做下了許多事,立下了許多功勞,這些帳真要算起來,在大明眼里就是助紂為虐,罪行累累。 見范毓馪一直不說話,常大春頓時有些急了,忍不住又問道:“介休,此事還請你幫上一幫,這并非僅幫我一家,而是幫山西的所有商家啊!當然了,介休請放心,我等也不會讓介休難做,剛前大家都商議過了,這銀子都會出,就是出的不能太多,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br> “呵呵,常兄就不擔心這青山還在柴就燒完了?”范毓馪冷笑著反問。 “這哪里會,哪里會。”常大春嘿嘿笑道:“我們做生意的講究細水長流,更講究要做長久買賣。再說了,有些話無需我講,介休也明白這個道理,你說是也不是?” “我不明白!”范毓馪頓時冷哼一聲,看著常大春,目光如同刀子一般銳利,看得常大春不由得躲躲閃閃。 想了想,范毓馪放緩了語氣,嘆聲道:“常兄,如今朝廷有難,所謂匹夫有責(zé)。我等商賈當是報效朝廷之時,你們的難處我知道,可朝廷的難處你們又何嘗知道?罷了,常兄好好想想吧,我希望常兄不要自誤才是,話至于此,多說無益。” 說完,范毓馪搖搖頭,再也不理會常大春直接轉(zhuǎn)身向樓梯走去,常大春愣了一下,抬頭見范毓馪已經(jīng)邁步上了樓,他剛想喊卻又未再喊,急急跟著趕了過去。 上了樓,的確如常大春所說的,今天來赴宴的十四家商賈除自己和常大春外其余十二家已經(jīng)到了。 這些人范毓馪自然是不陌生的,眾人見到范毓馪來了后連忙起身行禮問候,范毓馪也露出微笑著眾人一一打著招呼,甚至說上幾句。 大家在和范毓馪問候的同時也注意到了跟著上樓的常大春,有些人還悄悄地跑到常大春那邊詢問他和范毓馪在樓下商議的情況。不過答案并不讓大家滿意,但對于范毓馪的這個態(tài)度,眾人雖然有些失望,可表面上去沒顯露出來,依舊一團和氣。 坐了一會兒,約摸著一刻鐘過去了,只聽得樓下有人唱著欽差大臣和大將軍到的聲音。聽到這聲音眾人連忙站起了身,靜靜等候著耿額和鄂爾泰的到來。 很快,兩人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走在前面的是耿額,鄂爾泰隨后。見他們上樓,范毓馪作為山西商賈之首,又是紅頂商人,自然領(lǐng)著所有人向欽差大臣和大將軍行禮請安。 “這不是介休么?好些日子沒見了,看著還和當年一樣精神?!币姷椒敦柜P,耿額頓時笑著扶起他來,親切地拉著他的手說道。 “有勞耿相牽掛,當日一見時隔好幾年,耿相依舊風(fēng)采。” “哈哈哈,我們都老了,哪里還有什么風(fēng)采?!惫㈩~笑著說道,邊上的鄂爾泰在一旁道:“范大人這些年在山西幫了本帥不少,當年先帝爺也是多有嘉獎的。” “的確如此,介休的事我在京中也是知道的,辛苦你了。”耿額點點頭道,范毓馪連聲稱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