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一章 如臨深淵
鄂爾泰冷哼一聲,清軍這邊的將領(lǐng)雖有不憤卻按捺住了心頭的怒火。而蒙古人這邊的笑聲也漸漸低了下去,畢竟鄂爾泰之前橫掃漠北之舉過去不久,滿清雖然衰弱,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眼下鄂爾泰依舊手握數(shù)十萬精兵,如得罪過了倒也不好。 當(dāng)即,一個年長的蒙古人出來打了圓場,假模假樣的喝斥了幾句,隨后笑呵呵地對鄂爾泰道:“大帥,這些小子無禮,您宰相肚里能撐船千萬不要介意。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們所言倒也不是沒有半點道理。我等蒙古各部久居塞外,自然是比不上中原花花世界來得好,之前皇上坐鎮(zhèn)中原,對于蒙古各部多有照顧,我等心里是明白的??墒侨缃襁@局勢,以后怕是遠(yuǎn)不如從前了,中原之地一失,我等蒙古人將來牧民恐怕連煮奶茶的鐵壺都難以搞到,更不用說別的,所以大家有這種想法也是自然?!?/br> 看了看鄂爾泰,他咧嘴笑道:“如此一走,將來什么情況誰能預(yù)料?倒不如趁此機(jī)會讓兒郎們多弄點實惠。再說了,大清同大明仇深似海,眼下大帥雖攪亂山西,可一旦大明穩(wěn)住陣腳,難道會輕易讓大帥抽身而去?所以現(xiàn)在出兵也是幫大清,這怎么看都是好事啊!” 老家伙這番話雖然聽起來有理,可實際上卻是明指著現(xiàn)在大清已無法插手中原,他們這些蒙古人也沒必要再繼續(xù)聽從大清的命令。鄂爾泰在山西搞焦土政策,掠奪了無數(shù)錢糧,這些東西雖然分了部分給蒙古人,但蒙古人卻遠(yuǎn)不滿足。 對于蒙古來講,中原的東西都是好的,那些大清瞧不上的盆盆罐罐對于他們而言同樣是好東西。之前為大清出力出兵,眼下要退出中原怎么著也得想辦法多撈一些,那怕是搶個鐵鍋什么的回去也是值得。 鄂爾泰神色平常,露出了微笑。他點點頭表示理解,但又提醒道:“如此倒也正常,不過眼下山西雖亂,但明軍精銳就在太原以北,如你等各部出擊恐有損失呀?!?/br> “哈哈哈,這個不勞大帥擔(dān)憂,我們一人雙馬,來去如風(fēng),那些南蠻子靠著雙腿如何追得上我等?只要不同明軍正面相抗,這些把握還是有的。”眾蒙古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神色中似乎早就想到了怎么干了,而且在他們看來,他們前去又不是打仗,只是趁亂去搶上一把,根本就不會有什么問題。 鄂爾泰遲疑了下,最終勉強(qiáng)答應(yīng)了下來,眾蒙古人這才心滿意足,笑著告辭離開。 “大帥,這些混蛋根本就沒把我大清和大帥您放在眼里,難道就任其如此?”蒙古人走后,之前憤憤不平的清軍將領(lǐng)哪里還能再忍得住心頭怒氣?當(dāng)即出言道。 “是呀大帥,這些家伙如此狂妄,卑職以為如此下去恐難約束?!?/br> “大帥,卑職倒是以為讓這些蒙古人吃點苦頭也是好的,自開戰(zhàn)以來蒙古人并未作為主力,他們哪里知道明軍的厲害?眼下他們想去搶,倒是正好讓他們?nèi)ヅ雠雒鬈?,就算碰得頭破血流也同我等無關(guān),反而能殺殺他們的氣焰。”另一員將領(lǐng)順勢道。 “這不妥。”一個老成的將領(lǐng)搖頭道:“話雖如此,但如今我大清已丟失中原之地,之后退往塞北還需用得著這些蒙古人,一旦人其損失大了,這些家伙惱怒起來豈非壞了皇上的大事?依我看,讓他們碰碰釘子倒是沒什么,可必要時候還需出手相援,以傷了和氣。” “和氣?簡直是笑話!”另一將領(lǐng)當(dāng)即反駁:“這些蒙古蠻子就是養(yǎng)不熟的狼,依我看倒不如借勢同明軍聯(lián)手,直接除此后患。只要把這些蒙古騎兵留在此地,他們在草原上還能聚多少兵力?到時候我等直接北上,接管其部豈不更好?” 當(dāng)即,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說了起來,隨著話說開,甚至有人提出了借刀殺人的想法,而且還得到了不少人的贊同。 不過鄂爾泰卻始終一言不發(fā),只是靜靜坐著,過了好久抬了抬手,眾人的聲音這才漸漸停了下來。 “此事本帥自有安排,爾等不必再言,今日有些疲了,都退下吧……?!倍鯛柼╅_口道,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幾人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應(yīng)了一聲陸續(xù)退了下去。 等眾人走后,鄂爾泰坐在椅中靜靜沉思著,其實他的心中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靜,今日的一幕已讓鄂爾泰心生殺意,正如有人講的那樣,這些蒙古人是養(yǎng)不熟的狼,在你強(qiáng)大的時候或許是條搖尾巴的狗,可一旦你沒了之前的力量,那么就成了一條吃人的惡狼。 但現(xiàn)在還不是對這頭狼下手的時候,眼下大清已退出中原,接下來長城之外將是大清未來所居之地,這些蒙古人是草原的主人,如果這時候?qū)γ晒湃讼率?,弄不好會壞了大事?/br> 之前滅掉漠北三部,那是因為當(dāng)時大清還占有中原,名義上依舊是天下之主。再加上鄂爾泰利用了蒙古各部之間的矛盾,再加上羅剎國的協(xié)助,這才輕易拿下了漠北。 可是今不如昔,現(xiàn)在的大清已失去了號令天下的權(quán)柄,如果是在以前,這些蒙古人如何敢在自己面前放肆? 考慮到之后的出路,這些蒙古人暫時還有用,再講一旦直接向蒙古人下手,就等于把草原上的所有蒙古部落全推到了大清的對立面,這對于大清未來的穩(wěn)固是極為不利的。 所以正是這些原因讓鄂爾泰只能暫時忍下這口氣,放任這些蒙古人出兵。不過他內(nèi)心中是希望蒙古人在明軍面前碰碰釘子的,可要救的時候也必須得救,這是為了大局。 此外,關(guān)于關(guān)中清廷的變化,鄂爾泰已經(jīng)知曉一二,建興皇帝雖依舊是皇帝,但清廷大權(quán)的旁落已成了事實。作為上書房大臣和在外的領(lǐng)軍大將軍,鄂爾泰的政治敏感性極強(qiáng),特別是之前耿額回關(guān)中后,朝廷那邊就發(fā)來命令讓其退出山西,鄂爾泰就感覺到了不同。 等到耿額在關(guān)中被處死的消息傳來,鄂爾泰就已經(jīng)明白了朝廷定然大變,而接下來的一切也印證了他的猜測。所以說,他現(xiàn)在的處境是極為尷尬的,雖表面看起來位高權(quán)重,領(lǐng)兵在外朝廷無論誰掌權(quán)必然拉攏,可鄂爾泰卻非常清楚自己已站在了懸崖邊上,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fù)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