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十六章 自謝于國事
漢城,朝鮮的王都。 往日繁華的漢城如今卻變得殘破不堪,街頭巷尾到處可見血跡斑斑,甚至還有不少被砍得血rou模糊的尸體丟在角落無人收拾,凄慘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 眼下,整個漢城的老百姓們不是逃出了此地,就或者膽戰(zhàn)心驚地躲在家里,企圖用薄薄的一扇門板來阻攔隨時可能破門而入兇神惡煞的士兵,祈禱這兵災(zāi)早些過去。 就連王宮周圍,同樣氣氛異常緊張,城中老論和少論兩派的交戰(zhàn)依舊未分出勝負(fù),眼下兩派各占了漢城一半,相互之間多次交戰(zhàn),同時指責(zé)對方是亂黨叛賊,都企圖要滅掉對方。 而在漢城的某一處,卻是難得的平靜。這里就是大明駐朝鮮大臣黃滔渙的官邸。雖然官邸外同樣有著戰(zhàn)斗過的痕跡,不過眼下卻是被兩派各自約束,雙方不約而同地把此地劃為了禁區(qū),不允許任何部隊(duì)進(jìn)入甚至攻擊此處。 在宅中,身著道袍的黃滔渙悠然喝著茶水,而坐在他面前的人卻是老論派的首領(lǐng)之一崔錫恒,對于崔錫恒大明這邊不陌生,因?yàn)楫?dāng)初他作為朝鮮使臣到過大明,也是他代表著朝鮮國王簽下了割讓濟(jì)州牧的條約。 “黃大人,攻擊此處乃少論派逆賊所為,下官向您保證再也不會發(fā)生這類事,還請黃大人放心。至于大人傷亡的下屬,我朝會給予賠償,同時奉上禮物給大人您壓驚?!贝掊a恒遞上一張禮帖,黃滔渙微笑著接過看了看。 禮帖中不僅有著尋常禮物,更重要的里面還寫了白銀五萬兩,黃金一千兩。這可是不小的數(shù)目,看來崔錫恒這邊出手很是大方,也足有道歉的誠意。 黃滔渙翻著禮帖,微笑道:“這些都是小事罷了,貴朝的亂局本官也有耳聞,只是未想會鬧到如此境地。不過崔大人,你剛才說少論一派是朝中亂黨,但依本官的消息似乎有所出入?。⊙巯峦跏雷右寻l(fā)昭說你們才是亂黨,這又是為何?” “那是少論派亂黨的矯昭!”崔錫恒聞言變色,頓時急忙解釋道:“王上有昭令,少論派亂黨不容置疑。之前少論一派膽大妄為,暗殺朝中重臣其罪證確鑿,之后又囚禁王世子,已犯下了不恕大罪,他們不是亂黨又是什么?更可惡的是,少論派還派兵攻擊大人行在,以下犯上,如此行徑簡直千古未有,還請黃大人明查!” 崔錫恒一副慷慨激昂,如果不知道真相的或許就被他的表演給蒙蔽了。但黃滔渙是怎么樣的人?哪里會為他這番話給打動?瞧著對方的樣子,黃滔渙笑瞇瞇地看著他卻不說話,讓崔錫恒尷尬萬分。 “當(dāng)日發(fā)生了什么,本官不想聽,也不想追究誰的責(zé)任?!贝掊a恒聽到這話心中一喜,可還沒等他高興只聽的黃滔渙繼續(xù)道:“無論老論少論,本官絲毫不關(guān)心,但如今朝鮮局勢到了如此,爾等有想過如何收場么?至于本官府邸遭襲,部下傷亡,這又意味著什么?想來崔大人也心知肚明,難道以為把責(zé)任推給少論一派爾等就能高枕無憂?” “黃大人……?!?/br> 微微擺手,黃滔渙繼續(xù)道:“崔大人在朝鮮朝中也是人物,何況當(dāng)年崔大人是去過大明的,我天朝天子是如何人,想來崔大人清楚的很。此外,眼下之變雖是出于意外,但崔大人是個明白人,應(yīng)該知道真正的起因是什么,難道這還需本官來為崔大人解惑?” 黃滔渙的話讓崔錫恒啞口無言,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正如對方說的那樣,如今事鬧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簡單可以收拾的了。 最初,這事件的起因是因?yàn)槔险撆墒最I(lǐng)金春澤的死,從而導(dǎo)致老論派群情憤怒,開始對少論派進(jìn)行報復(fù)。 可事后仔細(xì)想想,這金春澤的死真是少論派干的么?顯然這里面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假如這件事真是少論派干的,那么為何在金春澤死后少論派不提前發(fā)動,從而把老論派一舉殲滅呢? 反倒是老論派先出了手,對少論派的幾位重臣展開了屠殺,也正是因?yàn)槿绱松僬撆稍诿媾R死亡的威脅下不顧一切開始反抗,從而導(dǎo)致朝中兩派分別脅持了國主和王世子,各自稱為正統(tǒng),指責(zé)對方為判逆,廝殺不休,鬧到眼下的地步。 打到現(xiàn)在,雙方可以說已筋疲力盡,無論是老論還是少論,這兩派可以說是旗鼓相當(dāng),誰都暫時滅不了誰,誰也奈何不了誰。到這時候,一開始被憤怒沖昏頭腦的兩派主要人物也漸漸冷靜了下來,開始察覺到當(dāng)時出事的問題了。 雖然暫時還未查明真相,可再打下去對于兩派沒有絲毫好處。而且更要命的是大明駐朝鮮大臣就在漢城內(nèi),而且其官邸差一點(diǎn)兒就被亂戰(zhàn)的士兵給攻破,如果不是兩派即時醒悟并且制止的話,也許黃滔渙早就死在亂軍中了。 黃滔渙不是普通人,這可是大明的重臣,堂堂駐朝鮮大臣二品大員。一旦黃滔渙死在漢城,大明會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可想而知,這也是兩派之后約束部下把此地劃為禁區(qū),并且分別派人來求見黃滔渙的原因。 崔錫恒張了張嘴,好不容易開口道:“黃大人,朝鮮一向尊大明為主,如今的情況也是我朝鮮君臣所不想看見的,事到如此,還請大人給朝鮮指一條明路,下官感激不盡!” 說著,崔錫恒以大禮向黃滔渙行禮,可誰想黃滔渙坐在那邊紋絲不動,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黃大人!”崔錫恒悲切道:“我朝向來對大明忠心耿耿啊!今日下官前來別無他意只是……。” 不等崔錫恒把話說完,黃滔渙就擺了擺手:“如今朝鮮如何,想來你心中比本官更為清楚。先不說你一人能否決朝鮮一國之事,就算是朝鮮國主也尚且無法做主。如此這些話,你讓本官又如何相信?況且,此亂由何而出,想來爾等如今也明白過來了,這事能做得,但如何了解卻是難上加難,除非……?!?/br> “除非什么?” 見崔錫恒急切的樣子,黃滔渙笑笑:“你兩派中人自謝于國事,如何?” 這句話如雷霆霹靂,震得崔錫恒目瞪口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