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些哄笑之人平日里是不怕程洲的,也干過不少得罪他的事,奈何他是監(jiān)院最最偏愛的弟子,在監(jiān)院面前他程洲說什么都有理,便只好收斂了一番。 只是,這程洲向來獨來獨往,在他耳邊敲個響鑼都不會看你一眼,如今他們不過小小開了下這燒菜姑娘的玩笑,怎么他還管上了。 落座在監(jiān)院左手的向苑東亦是瞧見了程洲那一眼。 他自詡是程洲在這書院最熟的人,畢竟程洲和他共事時說的話,比一個月和旁人說的話都要多,就是自己這最熟的人,向苑東也沒明白程洲怎么就搭理那些不學無術之人了。 他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徑直問出了口:“程洲,你認識這姑娘?” “不算認識?!?/br> “認識便是認識,不認識便不認識,這不算認識是什么意思?” “那便不認識?!?/br> “那你方才說不算認識……” 監(jiān)院最怕這一根筋的向苑東抓著一件事糾結,若是放在學識上,自是能有一番作為,可這尋常小事也如此這般,直叫他頭疼不已,他便打斷道:“好了,安靜看著,莫要影響他人?!?/br> 向苑東不甘心地收了嘴:“好罷?!?/br> 蘇宛雖離這些人不遠,但耳邊只有自己握刀敲擊著砧板的聲音,那些學生們說的話她一個字也沒聽見。 而在瞧見她刀技如此驚艷之后,方才那些取笑之人再無笑意,皆驚訝地張著嘴,仰頭專心致志地看著她切菜。 好不容易處理完了堆積如山的食材,蘇宛顧不得拿起帕子,只抬起胳膊擦了擦額邊落下的汗珠,便準備煮粥了。 這百人份的粥得分四五鍋煮,一鍋的份量也快滿過了整個鍋的七八成,若是不時常攪動一下,鍋里的米和其他食材極易粘底糊鍋。 蘇宛一會兒彎腰關注著火候,一會兒又舉著勺攪動著粥,可謂是忙碌不已。 這四人做的菜皆是一鍋鍋出爐的,為了維持菜品剛出鍋的口味,監(jiān)院便指意只要做出了一鍋,便先端出來分發(fā)了。 待蘇宛的第一鍋粥端上桌之后,學生們已品嘗了小麗的糕點,正覺嘴中甜膩之味久久散不去,見蘇宛的粥上了,便緊忙喝起來想清清口。 未成想這一口口粥下肚,不僅糕團的味道散去了,嘴里還滿是鮮香之味,還有酸甜余甘。這些學生們埋頭苦讀了一上午,肚子早已餓得空癟,現(xiàn)下喝了這粥只覺酣暢,又遺憾裝粥的碗怎么這么小,才幾口便喝完了。 與其他豪放喝粥的學生不同,程洲握著瑩潤小勺,輕撥了撥粥面,而后淺舀了一勺悠然送入口中,吃得是不緊不慢,斯文有禮。 不過,與擺在一旁不過吃了幾口的糕點不同,這碗粥他還是吃見底了的。 向苑東也恰巧吃完,滿足地擱下碗:“此粥甚好!我還從未吃到過此般風味的粥?!?/br> 監(jiān)院聽得此言,認可地點了點頭。 灶臺后的蘇宛才做完一鍋,便馬不停蹄地煮著第二三四鍋粥,根本無暇顧及堂內(nèi)的學生對自己這一碗碗做好的粥是何反應。 待終于煮完了所有粥之后,蘇宛累得胳膊和腿都快散架了,若不是這么多人在自己跟前,她真想兩手一撒,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 然而他們四人毫無休憩的時間,監(jiān)院這早早嘗完第一鍋的人,已是久等這四人燒菜結束了。 他和顏悅色地朝四人道:“四位做的這些菜可謂樣樣皆上品,我竟未想到在這書院的小小食堂,能見識到此等水準的廚藝比拼。我特意讓小廝將你們各式菜肴留了三份,諸位可互相嘗嘗這些菜,以免等會公布結果時心有怨懟?!?/br> 監(jiān)院這話自然指的是方才小涂和蘇宛起的沖突,小涂也不遮遮掩掩什么,直接端來一碗蘇宛的粥便喝了起來,蘇宛便更是泰然地端來小涂燒的莼菜銀魚,細細品嘗起來。 小涂這莼菜銀魚確實香濃,爽滑入口,尤其是湯汁的味道,美味至極,只是…… 蘇宛看向小涂,只見他也剛飲下一口蘇宛的粥,表情登時精彩紛呈。 監(jiān)院閱人無數(shù),方看過這兩人的表情,便知道他們各自心中所想了,柔聲道:“二位,如何呀?” 見監(jiān)院開口詢問,小涂似是啞巴了一般,支支吾吾說不出口,蘇宛便答道:“回監(jiān)院,這莼菜銀魚確實不錯,清鮮香濃,莼菜滑潤,銀魚鮮嫩?!?/br> 蘇宛頓了頓,復說道:“不過,尚有不足?!?/br> 方才還悶著腦袋不說話的小涂聽見蘇宛這話之后,又跳了起來:“蘇姑娘,你說說這有何不足,若是說的無理,可是故意詆毀我。” “涂公子莫急,我正要說呢,”蘇宛攪了攪碗里的莼菜銀魚,緩緩道,“這銀魚的rou質嘗得出來十分新鮮,高湯亦熬得不錯,只是有一點,若是追求這銀魚極致的鮮,那便難免難以掩蓋它的腥味。” “是矣,因此我便加了花雕酒?!毙⊥炕貞馈?/br> 蘇宛搖搖頭:“這花雕酒得加,但涂公子加早了?;ǖ窬茟谂R起鍋前加入才好,若是加早了,便全都揮發(fā)……呃,酒味便煮沒了,去腥的作用也不好。” 小涂似是被蘇宛說中了,抿著嘴不說話,十分喪氣的樣子。 監(jiān)院放聲笑了會,便朝著小涂道:“涂公子,如今你對方才試菜的結果可還有異議?!?/br> 小涂面色如灰,扭捏著回道:“回監(jiān)院,我已無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