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心有余悸地碎碎念上樓去做飯時，觀泠停止了玩玻璃上的雪水這種幼稚的行為，他以一種優(yōu)雅的姿態(tài)坐在沙發(fā)上，雪白的足底沿著地毯的紋路往下踩了踩，像是把地毯當(dāng)成了男人的軀體，他踩了一會，足尖踮起，慢慢往下蹭動著的同時他瞇了瞇眼，舌尖伸出來，慢慢把手上的雪水舔掉了。

    “上帝啊?！庇^泠喃喃道。

    而后，觀泠背脊挺直，雙足踮起，微微垂下脖子，細(xì)細(xì)的下巴與脖頸往下溫柔銜接起了胸腹的弧度，勾勒出熟|婦的、令人面紅耳赤的韻味曲線，他雙手合十，小巧立體的臉在暖爐的火光里顯得愈發(fā)細(xì)膩，如一個制作精美的來自西方的，神秘又圣潔的玩偶。

    這個玩偶此時正對著黑山羊的頭顱，依舊垂著脖子，眼珠卻柔柔的、又像是不忍褻瀆似的往上抬起，對著那顆保姆覺得會把他嚇壞的黑山羊的頭顱非常甜地笑了笑。

    “上帝啊。”

    “你會保佑我的，對嗎？”觀泠軟軟地像在祈禱什么。

    “你最愛我了?！?/br>
    “我要他比你，還要愛我才行?！?/br>
    觀泠說完后將雙手放下，不知道為什么，像是被熏熱了，掌心生了薄薄一層潮濕的汗，指縫都生了紅，連著指尖像是沾了淺淡的血，他像是得到了神明的賜福，于是愉悅地閉上眼，整個小小的軀體陷在沙發(fā)里，一邊摸著肚子，一邊輕晃右腳，哼起了年幼時mama教給他的兒歌，是很古老的西方語言，他依稀記得這首歌的大致意思是：

    “兔子啊，兔子啊，你為什么在森林里哭呢？”

    “我?guī)慊丶野??！?/br>
    “我的家里有甜蜜的糖果，有可愛的貓咪，它的眼睛和你一樣，是美麗的藍(lán)色啊，你們一定可以做好朋友的?！?/br>
    “兔子啊，兔子啊，為什么我的貓咪不見了呢？”

    “兔子啊，兔子啊，你吃的糖果為什么是藍(lán)色的呢？”

    “兔子啊，兔子啊，你下一顆，想吃什么顏色的糖果呢？”

    “兔子啊，兔子啊，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兔子啊?！?/br>
    “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也可以把我的糖果送給你。”

    觀泠唱完后過了很久很久，像是睡著了似的都沒有繼續(xù)講話，最□□院里的雪小了下去，在風(fēng)聲陣陣如刀刃摩挲的陰冷聲里，他指尖輕點(diǎn)自己的肚子，像隔著白軟的肚子點(diǎn)了點(diǎn)小寶寶的鼻尖。

    “寶寶?！彼麥厝嵝χ弥形恼f道：“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兔子了?！?/br>
    你的父親一定會非常喜歡你的。

    他這樣想著，像是有些困了，他撫摸了一下有些紅熱的眼皮，把困意蹭掉后，慢慢偏頭，繼續(xù)看著窗外雪色。

    像還在等盛焚意回家。

    他坐在沙發(fā)上時間久了，腰有些疼，就微微側(cè)身，倚靠著落地窗的玻璃面，玻璃上的水方才保姆擦掉了，小臂直接貼上去也不會沾濕，反而輕微的冷意令他久待室內(nèi)攀升的悶熱散了散，潮紅的臉頰都緩緩?fù)柿松兊醚┌谉o瑕。

    這時落地窗外傳來了吵鬧聲，像是一群人聚在別墅外，在敲門，在呼喊。

    這扇窗戶當(dāng)初設(shè)計的就是不隔音材質(zhì)，因?yàn)橛^泠很喜歡聽山里的聲響，鳥叫、蟬鳴、雨聲、雪響。

    “有人嗎？有人嗎？”風(fēng)雪里，觀泠依稀聽見了人的聲音，像是女孩子的，很啞，很輕，像是幻覺似的，“我們迷路了——問問……可以……可以——”

    雪越來越大，那些人的聲音徹底被掩埋，觀泠聽不清。

    下一瞬，他的耳畔聽見了別墅外那些人里，像是有個年輕男人在旁人的阻止聲里翻墻而過、靴子利落踩地朝這邊跑來的聲音。

    觀泠聞聲抬眼，眼珠一動不動，他側(cè)著身子，十指貓一樣扒著玻璃窗，指關(guān)節(jié)緊張地屈起，有些害怕似的想喊保姆出去看看。

    可他來不及張嘴，在大門處的高墻處有一個身穿黑色登山服的高大男人冒著大雪朝他所在的這個方位跑來了，肩寬腿長，腰身勁瘦，哪怕衣服寬松，可在奔跑時，修長的四肢瞬間爆發(fā)的兇猛的肌rou力量感也遮掩不住，他站在窗外，呼吸平穩(wěn)，居高臨下盯著室內(nèi)的觀泠。

    男人在他嚇壞了的目光里蹲下與他平視，男人帽檐壓得低，黑漆漆的斷眉又短又刺地直入鬢發(fā)，眉釘在雪夜里如野獸的眼珠發(fā)出凌厲的光。

    他戴了一個奢侈品牌的灰色護(hù)目鏡，偏偏不好好戴，吊兒郎當(dāng)?shù)卮钤诒橇荷?，半遮半掩露出一雙如綠寶石的狹瞳，是外國人，鼻梁很高，直直一條凌厲的線與唇線相連接，襯得面部輪廓愈發(fā)英氣。

    做什么呀？

    好兇的樣子……

    搶、搶劫的嗎？

    怎么辦……

    觀泠緊張地咽了咽嗓子，要不要報警，還是給盛焚意打電話，可是要說明犯人長相吧？

    他鼓足勇氣去看男人的臉，分明戴著墨鏡，可觀泠就是覺得這個男人在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

    他嚇得要拉上窗簾，可男人抬手，手背敲了敲玻璃，敲了三下便見好就收。

    “夫人?！蹦腥藳]有用中文講話，而是一口流利的英語，音調(diào)浪蕩，年輕的聲線鮮活含笑，他摘了墨鏡，一雙深綠色的桃花眼在風(fēng)雪里瞇了瞇，睫毛落了雪粒，他輕輕一眨，雪落下來了。

    觀泠訥訥地看到男人再一次伸出手指，手指套在皮質(zhì)手套里，莫名有種壓迫感地抬起來，隔著這扇玻璃窗，摸著他的指腹，他嚇了一跳，連忙捂住嘴要往后躲，可要是往后躲……他此時整個人是正對玻璃窗的，一往后，裙子里會被窗外的男人看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