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作響，攪著血rou貫穿。

    “你們在干什么？！”

    在戴澹驚怒交織的喝聲中，靖郡王驚恐地發(fā)現(xiàn)——

    京衛(wèi)指揮使司的士卒在蘇升泰的帶領(lǐng)下?lián)]刀砍向黑衣人。

    部分黑衣人揮刀砍向他們的同伴。

    不斷有黑衣人慘叫著倒下。

    殘肢亂飛，血流成河。

    一清瘦如竹的黑衣人殺人如同砍瓜切菜，頃刻間來到靖郡王面前。

    長劍閃過寒芒。

    戴澹目眥欲裂：“王爺！”

    然而黑衣人只用劍柄敲擊靖郡王的頭部，后者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黑衣人冷嗤，公報(bào)私仇地狠狠踹了他一腳，又照葫蘆畫瓢，敲暈了戴氏。

    接下來，是戴澹。

    戴澹身懷武藝，但終究年事已高，如何能與正值壯年的黑衣人匹敵。

    不過兩個(gè)回合，就被黑衣人踹了出去。

    戴澹捂著胸口，“噗”地噴出一口血，再無反抗的力氣，仰面倒地一動(dòng)不動(dòng)。

    黑衣人穩(wěn)步繞過他，拾級(jí)而上，來到金鑾殿門口。

    血腥的鐵銹味道被風(fēng)卷進(jìn)大殿，黑衣人身上的煞氣也隨之而來。

    大臣們驚慌失措，紛紛往私下里逃竄。

    “這是怎么回事？”

    “不是逼宮么？怎么還起內(nèi)訌了？”

    “這人怎么直奔咱們來了？他是不是要?dú)⑽覀?？?/br>
    “別過來別過來，我一把年紀(jì)殺了也不盡興，你可以殺王大人！”

    正往人堆里擠，突然被推出來的王大

    人：“？？？”

    卻見黑衣人施施然走到殿中，長指一勾一挑，蒙面的黑布滑落。

    “殿下，微臣幸不辱命?！?/br>
    俊美如儔的年輕男子俯身行禮，清朗的嗓音讓人聯(lián)想到冬日的第一縷陽光。

    有點(diǎn)好聽。

    有點(diǎn)熟悉。

    眾人壯著膽子看過去。

    那張臉，赫然是失蹤多日的文武伯——韓榆。

    第168章

    “殿下,微臣幸不辱命?！?/br>
    金鑾殿上，韓榆和蘇升泰并肩而立,齊齊向上首行禮。

    京衛(wèi)指揮使司的人和部分黑衣人雙雙反水,打了靖郡王和戴澹一個(gè)措手不及。

    再有禁軍圍剿，不過半個(gè)時(shí)辰，這場轟轟烈烈的逼宮便草草落下帷幕。

    一眾大臣看傻了眼,不顧他二人滿身鮮血,直溜溜瞪著他們，眼珠都不知道轉(zhuǎn)了。

    蔡文吐出一口濁氣,心臟從嗓子眼落回原處。

    他隱隱有了猜測,但見同僚們滿頭霧水,忍不住搖了搖頭,替他們出言問詢：“殿下,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越含玉看了韓榆一眼,后者會(huì)意，清了清嗓子緩緩道來。

    “不久前，陛下察覺靖郡王和戴氏生出反心。”

    “為了不打草驚蛇,陛下命韓某混進(jìn)戴氏藏在深山的私兵中,來一場里應(yīng)外合。”

    “蘇指揮使亦然,他假裝被戴氏策反,正是為了今日?！?/br>
    除了第一句,韓榆說的都是真話。

    從詐死到潛入戴?；筐B(yǎng)私兵的大本營,再到不著痕跡地解決掉部分私兵,更換成自己人，只是為了躲避永慶帝的毒手，以及光明正大地除掉靖郡王和戴氏。

    即便靖郡王和戴氏與越含玉有著密不可分的血緣關(guān)系,逼宮篡位乃是誅九族的謀逆大罪,越含玉處置了他們，反而會(huì)贏得大義滅親的美名。

    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

    為了自己，為了越含玉，韓

    榆毅然決然地走這一遭。

    至于蘇升泰，他有野心有抱負(fù)，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太女大勢所趨，韓榆找上門，他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聽完韓榆的敘述，眾人恍然大悟。

    “我就說，以文武伯的聰明才智，他明知斷崖危險(xiǎn)重重，一旦跌落絕無生還可能，怎么可能自尋死路?！?/br>
    “難怪陛下一直保留著他的爵位和官職，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戲?！?/br>
    “人平安就好，總好過有去無回尸骨無存?！?/br>
    大家說著，又想到方才戴氏說的那些話，心情從激動(dòng)、慶幸轉(zhuǎn)為復(fù)雜。

    事關(guān)皇家辛秘，他們不會(huì)被殺人滅口吧？

    擔(dān)心過后又自問自答：“應(yīng)該不會(huì)，滿朝文武都聽見了，殺光所有人對(duì)大越可沒什么好處。”

    思及此，眾人松了口氣，陸續(xù)從角落里走出來，回到他們上早朝時(shí)站立的位置。

    齊沖先前被人推搡了一把，額頭撞在圓柱上，腫起一個(gè)大包，淤青發(fā)紫。

    但他并未放在心上，忍痛出列：“殿下，外面的逆賊該如何處置？”

    這話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畢竟是皇太女的親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即使雙方撕破臉皮，也難?；侍粫?huì)留戀親情，對(duì)她的血脈親人網(wǎng)開一面。

    皇太女會(huì)如何決斷？

    誅九族？

    還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眾人手持笏板垂著眼簾，耳朵卻悄然豎起，不愿錯(cuò)過皇太女任意一句話。

    “天子犯法與民同罪，更遑論皇子大臣？”

    “諸位大人大

    可不必?fù)?dān)憂，本宮不會(huì)因?yàn)橐患褐椒湃沃\逆之人逍遙法外?！?/br>
    大臣們狠狠松了口氣，齊齊俯身：“殿下英明?！?/br>
    ......

    早朝結(jié)束，越含玉乘轎攆回瑤華宮。

    監(jiān)國后政務(wù)繁忙，她也懶得宮里宮外兩頭跑，索性搬回瑤華宮暫住。

    越含玉走進(jìn)瑤華宮，一戴著銀質(zhì)面具的黑衣男子出現(xiàn)：“殿下，戴澹想要見您一面?！?/br>
    若永慶帝在現(xiàn)場，定會(huì)一眼認(rèn)出，眼前的黑衣男子是皇室暗衛(wèi)二把手。

    越含玉凈手飲茶，輕描淡寫道：“知道了?！?/br>
    暗衛(wèi)退下，只明珠一人在旁服侍。

    越含玉不疾不徐喝完一杯茶，喉間的干渴得以緩解，這才站起身來：“走吧，去瞧瞧。”

    明珠亦步亦趨跟上。

    靖郡王和戴澹父女被俘后，被關(guān)押在刑部大牢里。

    至于戴氏豢養(yǎng)的私兵，越含玉嫌他們臟了皇宮的地兒，把人塞進(jìn)了大理寺牢獄，與來自民間的罪犯作伴。

    魯寧親自引路，來到刑部大牢的最深處：“殿下，罪人戴澹就在里面?！?/br>
    牢房里潮濕陰冷，老鼠和蟑螂窸窸窣窣爬過，身下的稻草臟黑且黏膩發(fā)臭。

    戴澹本來躺在稻草上，聽到說話聲立馬坐了起來。

    他跟越含玉隔著牢房的木樁對(duì)視。

    戴澹被獄卒扒去華貴的衣袍，換成不知多少人穿過的囚衣，披頭散發(fā)地盤腿而坐，老鼠吱吱叫著從他腳邊跑過。

    越含玉仍然穿著上朝時(shí)候的太女朝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眼神平淡，可戴澹硬是從里面品出一絲鄙屑和輕視。

    這眼神深深戳到了戴澹的痛處，在越含玉屏退魯寧和明珠后，一個(gè)箭步?jīng)_到牢房門口，“砰”地抓住木柱，血絲遍布的眼睛死死盯著越含玉。

    若目光能殺人，越含玉早就被扎成了篩子。

    “是老夫輕敵沒錯(cuò)，但你也別太高看自己了?！?/br>
    “你以為這樣就能安枕無憂了嗎？”

    “一山更有一山高，你別忘了，老夫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還要多?！?/br>
    “算計(jì)到老夫的頭上，你還嫩了點(diǎn)！”

    越含玉雙手抱臂，指尖摩挲著朝服上繁復(fù)的紋飾：“你要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當(dāng)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