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捏著信封的手竟隱隱帶著顫抖。 宋淵丞一時有些不知該不該拆開,心里竟滋生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慌亂來。 輕飄飄的一封信,卻如千斤重。 沉甸甸砸在他的心口,讓他竟有些難以呼吸。 指尖在信封口停留許久,宋淵丞跌坐在椅上,卻終究還是沒有勇氣拆開。 他起身想將信塞回去。 可打開匣子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呆住了。 他看見了匣子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拧?/br> 每一封,都是他寫給沈思卿的。 從十七歲到二十七歲,信封上的字跡從舊到新,日期也從近至遠(yuǎn)。 每個月,每個月他都有給沈思卿寫過信。 可不知為何,這些信卻是一封都不曾寄出,就這么安靜地被收在最角落的匣子里。 宋淵丞神色變得復(fù)雜起來,他緩緩拿出一封。 是二十歲的宋淵丞所寫—— 十八歲的沈思卿,展信佳。 今日江南陽光艷麗,美景絕佳,若你能在,定然歡喜。 聽聞你最近又定親了,是陸家的那位長子。 我曾與他有過幾面之緣,他人不錯,是可以托付終生之人,你嫁給他,或許就能過上你想要的幸福日子,我真心祝愿你們能…… 抱歉,沈思卿。 我說謊了。 我嫉妒得很,我很不甘心。 我覺得他連你一根頭發(fā)絲都配不上,我也從不真心祝愿你和任何人能百年好合。 可我知道,我沒有資格。 這世上或許任何一個人都比我有資格給你幸福。 所以我克制住了,我忍下了我心里的那些不甘心那些嫉妒。 這樣,你會開心一點(diǎn)嗎? 愿你能幸福,這是我真心的。 以及,沈思卿,我真的好想你。 宋淵丞,慶康二十五年六月初三留。 看完整封信。 宋淵丞眉頭一蹙,露出幾分不解來,他不能體會當(dāng)初的自己為何要這樣做。 可心里卻莫名沉悶不已。 就仿佛是寫這封信時的自己在發(fā)出洶涌的控訴。 壓抑得難受。 宋淵丞沒有再拆信,只是定定望著手中的信里的每個字,隱約察覺到,這個過去的自己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就是將現(xiàn)狀搞成一團(tuán)糟的由頭。 他想,他要弄明白。 宋淵丞的視線最終還是落在了手里那封寫給如今他的信上。 遲疑許久,他正要揭開。 屋外卻傳來侍衛(wèi)的稟告:“大人!門外劉夫人前來拜見!” “什么劉夫人?不見?!?/br> 宋淵丞眉頭蹙起。 “是蘇思晴蘇小姐!”侍衛(wèi)又道。 登時。 宋淵丞拆信的動作頓住,眸色泛起漣漪來,他終究還是將信收回了信匣,踏步離開書房。 “帶她進(jìn)來。” 一路大步走到廳中。 迎面而來便是梳著已婚發(fā)髻的蘇思晴,她一雙眼睛哭得發(fā)紅。 見到他,蘇思晴當(dāng)即跪了下來。 “宋大人,我是實(shí)在沒法子才來尋你,還望你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幫幫我!” 在宋淵丞的記憶里,蘇思晴向來只嬌滴滴喊他淵丞哥哥,婚后更是喊他夫君,此刻她這般正經(jīng)喊他大人,他一時倒有些不適應(yīng)。 不過轉(zhuǎn)念想想,如今兩人剛重逢,不熟也是正常。 宋淵丞扶起她,神色透著了然:“你是想要跟劉家和離對嗎?我?guī)湍恪?/br> 話才說到一半。 卻見蘇思晴當(dāng)即推開他,滿是愕然。 “大人σσψ,您胡說什么?我從未想過要與我夫君和離。” 第17章 一句話打在宋淵丞的耳邊。 他神色僵住,仿若有些不敢置信,他擰起眉頭:“什么?你不是來和離的?” “自然不是。” 蘇思晴擰著眉頭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開距離,她端正身形,手扶著肚子。 “我與我夫君恩愛和睦,剛有三月身孕,怎么可能要和離?” 仿佛又有一道雷打在宋淵丞的耳邊。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蘇思晴的腹部,眼眸顫抖,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不對,不對! 不該是這樣的,一切都跟他記憶中不一樣! 蘇思晴在劉家從未有孕,她跟她夫君的關(guān)系也不好,是她自己說她是被她夫君趕出門的,可如今為什么她還在劉家好好的? 還有她肚里的孩子,她肚里的孩子難道不該是他的嗎? 現(xiàn)在怎么變成了劉家的了? 宋淵丞怔住,心里升起無盡的荒唐來,他不敢置信,上前一步,試圖拉蘇思晴:“思晴,你是不是有何難言之隱,你放心,我可以替你做主,我不會讓劉家人欺負(fù)你的。” “宋大人!自重!” 蘇思晴皺起眉頭來,他上前一步,她便往后退一步跟他拉開距離。 她秀眉蹙起,透著不悅:“宋淵丞,當(dāng)初是你自己跟我說,我們不該走太近,對你我名聲不好,是你堅(jiān)決告訴我,讓我去尋自己的幸福,說你心底只有沈姑娘一個人,就算退了婚,你即便一生不娶也不會再和我扯上關(guān)系?!?/br> “宋大人,這些都是你曾經(jīng)告訴我的,也是你讓我清醒過來,決定認(rèn)真過自己的日子?!?/br> “如今你做出這副態(tài)度來,又到底是何意?” 蘇思晴的字字句句讓宋淵丞臉色黑沉。 過去的宋淵丞讓他覺得無比陌生! 可偏偏,他一時卻無從辯駁,只能忍下,隨即問:“好,剛剛是我失態(tài)了,蘇小姐……不,劉夫人,你今日過來,是想求我何事?” 見他恢復(fù)常態(tài)。 蘇思晴的神色也緩和不少,她重新開口:“大人,我今日前來,是想求您替我夫君伸冤,他前幾日跟世子起了沖突,世子氣急將他抓了去,至今未歸,還請大人幫我將夫君救回來。” 提及她夫君,蘇思晴的眼眶不覺又紅了。 宋淵丞看著,心里一時五味雜陳。 他曾經(jīng)的妾室,如今竟然在為了別的男人在跟他求助。 可半晌,宋淵丞思索片刻,還是點(diǎn)了頭:“此事我應(yīng)了。” “多謝大人!”蘇思晴的眸色一亮,當(dāng)即道謝。 宋淵丞沒有再多說什么,目光在她腹部停留幾秒,隨即交代下人給蘇思晴送了些安胎藥,便派人送她回了劉家。 廳內(nèi)重歸寂靜。 宋淵丞的思緒也在這刻重歸冷靜。 他不得不正視如今的狀況,他也不得不接受,此刻全新的人生。 與此同時,沈府內(nèi)。 沈思卿躺在屋內(nèi)榻上,認(rèn)真思索著自己腦海里新舊兩份記憶。 她的神色凝重,一時也陷入了迷茫。 如若只有她一人擁有著舊記憶,她完全可以開始自己嶄新的人生,可宋淵丞跟她一樣,也擁有著那份記憶,這就難辦了。 以這兩日宋淵丞的所作所為,她明白,他根本就沒打算就這么放過她。 事情變得復(fù)雜起來了。 沈思卿長長嘆了口氣,腦海里卻忽地記起十七歲的宋淵丞來。 十七歲的宋淵丞會因?yàn)樗膸拙湓捑驼娴耐嘶椋纱丝?,二十七歲的宋淵丞依舊將他忘得一干二凈。 實(shí)在是可笑至極。 翻來覆去無法安睡,沈思卿下意識來到屋內(nèi)桌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