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宋淵丞的神色間愧意更深,他苦澀一笑。 “是我,是我的錯,沈思卿,你說的沒有錯,二十七歲的宋淵丞永遠(yuǎn)只會帶給你痛苦,我本就不該出現(xiàn)在你眼前?!?/br> 沈思卿心狠狠提起。 她沉默下來,許久無言。 那段時間,她還在疑惑宋淵丞為何落下狠話后就毫無動靜,原來竟是去布下了這局。 抬眼,她對上了面前宋淵丞滿眼的無措。 心口好似被蜇了一下,泛起細(xì)細(xì)麻麻的痛意來。 她忽然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是。 良久,她聽見宋淵丞的聲音再度傳來—— “沈思卿,我會結(jié)束這一切的?!?/br> 第37章 宋淵丞的聲音異常堅定。 一如從前他們通信之時,他一次又一次的堅定語氣。 而每次,他也確實(shí)能如他所說,解決她一個又一個的困境。 可這次。 她的困境是他本人,他到底要怎樣才能解決呢? 沈思卿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預(yù)感來,她幾乎是脫口而出:“你不準(zhǔn)做傻事?!?/br> 話出口。 宋淵丞一愣,卻是笑了下:“怎么,你怕我去尋死不成?” 沈思卿怔住,沒有說話。 隨即就聽宋淵丞道:“尋死是逃避,我才不做那種事,沈思卿,我要堂堂正正結(jié)束這一切,我會讓他徹底從我的身體里消失,就算消失不了,我也會讓他絕對無法再來困擾你。” “你到底要做什么?”沈思卿眼底泛起擔(dān)憂來。 宋淵丞卻沒再多說了。 他神色一沉,將手中的那頁字據(jù)收入懷里,隨即卻是再度厲聲下令:“來人!還愣著做什么!拿下!” 旋即,幾名侍衛(wèi)當(dāng)即上前,將陳農(nóng)戶和徐月微二人迅速押住。 陳農(nóng)戶滿眼怒氣:“宋大人!你言而無信!” “宋大人!你就不怕我們?nèi)ゴ罄硭赂姘l(fā)你嗎!”徐月微更是尖聲呼道。 宋淵丞卻眸色沉沉,沒有似乎懼意,他笑了:“那你們便去就是,我求之不得?!?/br> 二人滿眼震懾,再無話。 手下很快將人帶走。 宋淵丞看著那院中的幾箱黃金,看向了沈思卿:“物歸原主,你帶人將金銀帶回去。” “多謝?!?/br> 沈思卿眸色復(fù)雜看了他一眼。 二人并肩上了馬車,往城內(nèi)去。 月光下,馬車慢悠走著。 印象中,這是他們首次難得的相處時光。 沈思卿看著身旁的宋淵丞,先開了口:“這么多年,你在江南過得如何?” 她問的,是十七歲的宋淵丞,也是面前這個堅持本心的二十七歲的宋淵丞。 宋淵丞神色一頓。 旋即,他扯了一抹笑:“我與你說過的,我過得很好,江南美景絕佳,我最是愜意不過?!?/br> 沈思卿卻沒有接話。 她靜靜注視著他許久,這才輕聲開口:“你騙我?!?/br> “我何時騙過你?”宋淵丞眉眼輕揚(yáng)。 沈思卿卻笑了:“你忘了嗎?我可是紙中仙,我無所不知?!?/br> 提及這事。 宋淵丞神色一愣,也笑了出來:“沈思卿,我說不過你?!?/br> 沈思卿眼底泛起幾分笑意來,她又問:“你的求婚書信紙可還在?” 她記得,那個宋淵丞說過,看過他們的信。 那便說明,他手中的那封信應(yīng)當(dāng)是還在的。 可惜,她的信紙已經(jīng)消失了。 然而這話過后。 她卻聽見宋淵丞說:“不在了,我在決定回來見你的那天晚上,便不能在信上寫字,那封求婚書突然我眼前就化為了幻影消失了?!?/br> 陡然一下。 沈思卿僵住,她有些不可置信:“可那個宋淵丞說,他見過你我的通信?!?/br> 如果他沒見過,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宋淵丞也愣了一下,旋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臉上泛起一抹薄紅來。 他低下了頭,聲音小得很。 “他看見的那封,應(yīng)當(dāng)是我自己默寫出來的復(fù)刻信?!?/br> 第38章 這下,沈思卿是更愣住了。 宋淵丞神色露出幾分懊惱來,他有些羞赧,卻也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索性一股腦坦白了。 “其實(shí),我很想你?!?/br> “我這十年,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我想跟你通信,可有怕給你惹來煩擾?!?/br> “所以我忍住了,我獨(dú)自在記憶里反反復(fù)復(fù)記起你的字跡,將我們通信的對話默寫了無數(shù)遍?!?/br> “我……還給你寫過很多信?!?/br> “可是你放心,我一封都沒有寄出去,我沒有打擾你?!?/br> 說到最后,他的語氣里帶了幾分低落。 沈思卿心頭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意來,她神色怔愣住,半晌沒了聲。 她能感受到面前宋淵丞的珍視。 可她卻也清晰認(rèn)知到那個宋淵丞會不知何時就出現(xiàn)取而代之,讓她再度被他感到困擾。 而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面前的這個宋淵丞沒有任何錯。 沈思卿的眼眶不覺濕潤,她靜靜望著他:“宋淵丞,你有過不甘心嗎?你恨過我嗎?” 總會有的吧。 這么多年,只因?yàn)樗^的虛無縹緲的一句話,他就獨(dú)自去了江南,過了十年不回京,也不娶妻,就這么獨(dú)身一人,靜靜守在千里之外。 他怎么會不委屈,怎么會甘心呢? 身旁的人沉默很久。 隨即她聽見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地傳來:“不甘心,我自然是不甘心的,我那么喜歡你,我怎么會甘心?你說出那些未來我會對你做的事后,我是不信的?!?/br> “我在想,我怎么會變成那樣?你口中說的那個人簡直是我最厭惡的人,可你說的那樣決絕,你的痛苦隔著紙面我都能感受到。” “你是沈思卿,你當(dāng)初情愿說你會死也想要逃離未來的我?guī)Ыo你的痛苦,這都不是假的,我能感受到你的絕望?!?/br> “所以我想,或許上天讓你我在那個時候能通信,那便是注定讓我去拯救你的?!?/br> “那大概就是上天對我負(fù)心的懲罰?!?/br> “所以我甘愿受著?!?/br> 宋淵丞說得輕描淡寫,仿若在提別人的事一般。 他語氣頓了頓,隨即又道:“不過在江南的這十年,我也曾真的委屈過,我的一顆心從未變過,甚至在回京之前,我也并不覺得我變了心。” “你或許不知道,我是懷著多么雀躍的心來與你相見的。” “可回到京城,我才知道我如今錯得有多離譜?!?/br> “原來我真的只會帶給你痛苦?!?/br> 思及如今種種。 宋淵丞眼底泛起無盡的痛楚來,他勉強(qiáng)扯了一抹笑:“直到如今,我才確認(rèn),原來你沒有騙我,是我錯了。” “不,”沈思卿忍不住打斷了他,她的手輕輕覆上他的手背,溫聲道,“你沒有錯,你很好,你不是他?!?/br> 這句話,她一直都想跟他說。 宋淵丞的眸色震顫,隱隱泛紅,他動了動嘴想說什么,可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馬車在這時忽地顛簸了一下。 沈思卿的身子往他面前靠近了幾分。 抬眼之時,她清晰感受到宋淵丞一瞬僵直的身子。 就連呼吸也屏住了,耳尖臉上紅得不成樣。 很奇怪,分明是二十七歲的男人了。 他卻害羞得依舊像那個十七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