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眨眼，很老實：“可我其實也不喜歡你?！?/br>
    “我前陣子很喜歡一個語音軟件上的歌手，每次聽他唱歌都很爽，能高超的那種爽……”

    連夏柔順的偎在男人肩窩，聲音像是蜜糖，“可是我好像快要膩了，唉，所以才想找你玩一玩?！?/br>
    戚韶之：“嗯?！?/br>
    尖銳的小虎牙似是故意，又像是無意的磕到了男人的耳尖。

    呼吸里的灼燙便一并染在了戚韶之肌膚方寸之上，讓他瞬間整個人都微微一怔。

    連夏恍然未覺：“你知道為什么找你玩嗎？”

    戚韶之神色漸深：“為什么？”

    “因為你的畫瘋癲，狂熱，腐爛?！?/br>
    連夏在男人懷里咯咯笑起來。

    他原本抓著戚韶之衣領(lǐng)的手向內(nèi)探進(jìn)去，摸索一陣，按在心口的位置。

    “因為你看到我的第一眼時，眼睛里也寫滿了和你畫里一樣的骯臟?！?/br>
    連夏輕輕喘了口氣，眼底的虛弱清晰可見，卻放蕩又高傲，“我才是你……靈感的繆斯?！?/br>
    “是么？”

    懷里原本倚在肩上的人向下縮了縮。

    戚韶之替連夏攬了攬領(lǐng)口，笑了，“可是寶貝，在我的城市。繆斯是被爭奪的中心，是所有騎士內(nèi)心骯臟玉望的宣泄口?！?/br>
    “所以每位繆斯，一旦被發(fā)現(xiàn)，都注定要被囚禁一生?！?/br>
    少年依舊無聲無息。

    戚韶之心里不知為何猛然一緊：“連夏？”

    *

    比凌晨更寂靜的是即將黎明日出的時分。

    日頭還沒起，暮色依舊籠罩每一分土地。

    田邊的蟬鳴不知何時停歇下來，昏暗破舊的路燈無聲無息的屹立。

    螺旋槳的轟鳴聲猛然劃破所有的靜謐。

    急促的，快頻的攪動聲讓夜晚開始旋轉(zhuǎn)似的喧囂。

    機(jī)頭锃亮的大燈將臨時選擇的停機(jī)坪映得恍如白晝。

    十幾名醫(yī)護(hù)人員抬著擔(dān)架床疾步走下，直奔不遠(yuǎn)處的平頂別墅。

    跟在后面的另外一隊則在臨時養(yǎng)倉內(nèi)打開了所有設(shè)備，隨時準(zhǔn)備進(jìn)行急救。

    江南的風(fēng)不同于b市的那種尖銳，卻因為過于悶熱，有種難以避免的窒息感。

    宋勘的信息連續(xù)幾條前后腳似的砸過來。

    “接到他了嗎？”

    “怎么樣？”

    “注意配合他的病例治療。情況還好嗎？”

    瞿溫書卻一條都沒回。

    遠(yuǎn)處的擔(dān)架聲去了又返。

    只不過和去時不同，這次擔(dān)架床旁掛上了液體，躺在床上的人脆弱而單薄，臉色幾乎快和白色的床骨融為一體。

    機(jī)內(nèi)的高壓氧艙實打?qū)嵉呐缮嫌脠觥?/br>
    瞿溫書走下機(jī)艙，看到照片里那個混血男人時——

    戚韶之也正看到他。

    “幸？會?！?/br>
    戚韶之伸出手，“用你們的語言，是這個詞?！?/br>
    兩人身量相仿，身形也大差不差。

    只是其中一人像是居家，一身休閑，而另一個人西裝革履，像是剛剛走下談判場。

    “幸會，戚先生?！?/br>
    瞿溫書沒有伸手。

    他的神色極冷淡，語氣也平淡，“或者應(yīng)該稱呼你，mr.seven？”

    戚韶之瞇了下眼睛。

    只一下，便笑起來：“曾經(jīng)聽說過瞿氏新上任的掌舵人很有能力，如今看來，的確比宋氏那位小公子強(qiáng)了許多?！?/br>
    瞿溫書了然：“宋宅的電話，是你?！?/br>
    “這不重要?！?/br>
    戚韶之到底并不習(xí)慣用中文表達(dá)長句，換回了母語，“重要的是，夏夏的小男朋友只是個斷不了奶的垃圾，我不想看到他，他就得在家陪mama?！?/br>
    對面的人思維里并沒有傳統(tǒng)儒家的尊老愛幼，所受的亦不是規(guī)范的教育。

    瞿溫書對戚韶之的話不置可否，亦不會多做評價。

    他轉(zhuǎn)回身。

    戚韶之道：“你們中國人真有意思，堂堂瞿家家主，覬覦好兄弟的老婆，卻連自己的性取向都不敢認(rèn)。”

    瞿溫書驟然頓住。

    “不過ok。”

    戚韶之笑，“知難而退是你們口中的美德。他是我的?！?/br>
    第十八章

    急性心肌炎讓連夏整整在icu里住了三周。

    而在前兩周，病房里的少年連一刻都沒有清醒過。

    這座城市并不是戚韶之的地盤。

    瞿溫書可以代替昏迷不醒的病人拒絕戚韶之的探視請求，可以為連夏請來國內(nèi)外的心內(nèi)心外神經(jīng)專家會診——

    卻還是避不開一張有一張的，如雪花瓣紛揚般的，伴隨著午夜心率監(jiān)測儀器的起伏聲的。

    送到他面前的搶救知情簽署書。

    瞿溫書第一次主動給簡家撥了電話。

    而簡建鄴和方茴遲疑的表示在國外談重要項目，全程沒有露過一面。

    連夏不是簡愉。

    只是棄子。

    手術(shù)室醫(yī)護(hù)疾步進(jìn)出。

    凄惶的燈光灑在少年平日近乎艷麗的臉上，恍然有了種“最是人間留不住”的錯覺。

    或許。

    他真的只能是一株世間僅有的曼陀花。

    每日都必須用昂貴的天山玉露澆灌，在嵌滿鉆石的恒溫水晶宮里赤著腳玩鬧，最后在純金做成的籠中安然睡去。

    不經(jīng)風(fēng)雨，不受磕碰，不吃哪怕一點苦。

    他只要每天笑一笑，或者打開或者被打開蹆……就足以讓人為他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