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羽寒月覺得云櫟瀟此次行事沖動魯莽,不計后果,就算是要教訓下羽寒陽,也不該下那么重的手。 他本就和羽寒陽關系不睦,發(fā)生了這樣的事,父親一定會認為云櫟瀟是受了他的指使,他本就不得父親的喜歡,這下父子關系怕是更難轉圜了。 可是經(jīng)過昨日大殿上的對質以后,他才知道一切都是他小人之心了,原來羽寒陽早就刺殺過云櫟瀟。 而那次……云櫟瀟會突然獨自去后山挖草藥,也是為了他。 當時云紫鈺身上的毒不明原因的提前發(fā)作了,痛苦不堪,性命危在旦夕,準備應付下一次毒發(fā)的解藥還沒來得及調(diào)配,因為煉制解藥需要一味最關鍵的藥引,是一種叫辛雪草的珍稀藥草。 辛雪草只生長于懸崖峭壁的縫隙之中,女子的食指大小,通體純白如雪,外觀漂亮但沒有顯著特點,一不仔細就會和普通的小白花混淆。 更麻煩的是,它二年才開一次,還只在一天的子時開花,開花時間不超過一盞茶的時間,采摘難度非常大。 上一次云紫鈺調(diào)配解藥,辛雪草已經(jīng)用完,新的辛雪草,指定藥鋪還未有庫存。 不得已,他只能去找對草藥分外了解的云櫟瀟幫忙。 …… 冬日夜里,更深露重。 小藥廬里光線昏暗,只有榻前的一盞油燈發(fā)出微弱的光,可以看到榻上的錦被里鼓著一個小小的包,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安靜的背對著他。 本來熟睡中的云櫟瀟被他叫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聽完他的要求以后,沒有任何猶豫就下床穿衣,替他去山里采藥。 瘦削的肩膀背起小竹筐,繃著小臉,神情嚴肅,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很認真的向他保證:“哥,你別急,我一定會為你找到辛雪草的?!?/br> “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就能看到它了?!?/br> …… 第二天一早,云櫟瀟就回來了,帶著一身晨露的濕氣,灰頭土臉,雙手上還有好幾道被割傷的痕跡,那株漂亮珍稀的辛雪草,被云櫟瀟小心翼翼得揣在懷里。 他驚喜于云櫟瀟真的替他取回了辛雪草,云紫鈺的性命有救了,連話都來不及和云櫟瀟說兩句,就拿著辛雪草匆匆離開了。 當時的他全然沒有關心,云櫟瀟那一晚發(fā)生了什么,甚至都沒有問一句,云櫟瀟雙手的割傷,疼不疼。 現(xiàn)在終于知道,才14歲的云櫟瀟,那晚在經(jīng)歷了刺客暗殺以后,都沒有及時回府,竟然還繼續(xù)獨自守在后山,守在懸崖峭壁邊上,等待辛雪草開花。 只因為他答應過他,一定會拿到辛雪草。 小小的云櫟瀟,獨自踏入漆黑夜色里的單薄身影,從昨夜開始,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若不是羽寒陽前幾日趁他毒發(fā),再次闖入藥廬企圖傷害他,逼得他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廢了羽寒陽的手臂,事情鬧大了,他不得不為自己辯解的話,他是一輩子都不會將羽寒陽曾經(jīng)刺殺他的事說出來的吧。 羽寒月一整夜都在想,這樣獨自忍下的委屈和傷害,除了這一次,云櫟瀟還經(jīng)歷過其他的嗎? 他竟然還在心里埋怨云櫟瀟給他惹麻煩…… 羽寒月看著前方那就算跪著,也依然修長挺拔的背影,他心頭發(fā)緊,握緊了羽雷鞭,眼神一凜。 他告訴自己,這次不幸中的萬幸,是由他來行刑。 雖然沒法避免云櫟瀟受傷,但起碼他可以掌控力度,把傷害控制在最小的范圍內(nèi)。 于是羽寒月終于伸手揮鞭,動作看起來凌厲狠絕,但實際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內(nèi)力…… 不過,他太低估羽雷鞭的威力了。 羽氏是兵器世家,兵器世家的鎮(zhèn)家之寶,怎容小覷? 幾乎是鞭子揮出去的同一時間,云櫟瀟原本白皙如美玉的背,出現(xiàn)了一道刺眼的血色,從右肩到左腰,直接貫穿了整個背部,白嫩的皮rou立刻外翻,血液從內(nèi)部翻涌而出,就像是被一柄巨斧從上到下,斜向劈開一般。 羽寒月整個人都震住了,雕像一般維持著揮鞭的姿勢,立在原地。 * 太陽已經(jīng)掛在了正中間,光線強烈到讓人微微瞇起眼睛,微風里帶著初冬冷冽清新的味道。 云櫟瀟被侍衛(wèi)死死架住,動彈不得的時候,還有心情觀賞前方羽家眾人的表情,他并非強裝鎮(zhèn)定,只是他連剜心之痛都體驗過了,就算是再厲害的鞭子,又能如何…… 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雖然有些地方和預計的不同,比如羽老夫人突然闖入大殿,將他的刑法從寒獄司普通的鞭刑變成了羽雷鞭伺候,還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由羽寒月親手行刑,但對他來說,這樣反而更有利。 昨日在大殿上揭發(fā)羽寒陽刺殺他,一是為了向羽凌威證明他并非有意斷羽寒陽的手,以免招惹羽凌威對他不必要的猜忌,二是為了讓羽寒月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得知,那一株辛雪草,是他用性命換回來的。 上一世羽寒月突然來到藥廬,只說急需辛雪草,云櫟瀟就立刻進山去幫他找。 事發(fā)突然,所以他沒有驚動任何人,選擇獨自進山,沒想到被羽寒陽抓住機會,安排了刺殺,若不是他平日里一直勤練武藝,那晚就真的是他的死期了。 而且他現(xiàn)在可以肯定,羽寒月要辛雪草就是為了云紫鈺。 辛雪草是解毒圣品,但其本身也是烈性的毒草,如果是解普通的毒,用了它反而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