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 他會為他擋劍；聽他說，他在他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聽他說, 他就是為他而生的。

    這些話，他明明也可以夜以繼日地從云紫鈺那里聽到，可現(xiàn)在他更希望，說這些話的人是云櫟瀟。

    羽寒月看著云櫟瀟臉上掛著的淺淺笑意，還有因為他一直不答話而漸漸充滿疑惑的眼睛，突然就覺得有些好笑。

    他真真是魔怔了。

    他的寶貝弟弟于情愛方面就是一張白紙，提起姑娘都會別扭，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兒女情長。

    云櫟瀟怎么可能說出云紫鈺會說的那些話？

    他深吸一口氣，收斂心神，伸手輕輕觸了觸云櫟瀟還烙著巴掌印的小臉：“早些休息，今晚哥哥在這里陪著你?！?/br>
    云櫟瀟自是察覺到了羽寒月眼底的糾結(jié)掙扎，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他當然知道羽寒月想要聽什么，可恨命運弄人，早將摯愛淪為憎恨。

    上一世，他沒有機會說，這一世，他亦不愿再說。

    往后的日日夜夜，多的是事與愿違，在等著這位，他曾經(jīng)視作全世界的哥哥。

    云櫟瀟乖乖點了點頭，便在羽寒月的扶持下躺下了，他此次劍傷不重，可也流了不少血，確實神思倦怠，躺下后沒一會兒，就沉沉入眠。

    不同的是，這一次，是羽寒月看著他逐漸走遠，而不再只有他，默默的守著那不會回頭的人。

    *

    東喬鎮(zhèn)，酒肆。

    已是冬日，又是正午，陽光正好，將這街道上的煙火氣進一步加熱，吹來的風里，都能聞到炙熱干燥的味道。

    宋音塵戴著黑紗寬邊抹額，長發(fā)隨意束起，眉宇間盡是慵懶，是這條街上最為奪目的風景，可那雙瀲滟的桃花眼此刻卻是懨懨的。

    桌上正溫著一壺酒，還有幾碟精致的下酒菜，他托著腮坐在二樓的曬臺邊，百無聊賴地望著街上賣力吆喝的小販以及結(jié)伴游玩的鎮(zhèn)民。

    這兩日他都未能見到云櫟瀟，那羽寒月在云櫟瀟的房門前派了好些侍衛(wèi)嚴防死守，除了他自己和貼身服侍的丫鬟們，無人能夠進去。

    他只是從羽氏醫(yī)師那里得知，云櫟瀟的傷已經(jīng)無礙，只是還需要靜養(yǎng)，無需太過擔心。

    他輕輕嘆了口氣，用眼神示意月熙再倒一杯酒，隨即就見幾個捕快拾級而上，坐到了他們前邊的四仙桌上，招呼小二上幾壇竹葉青和幾道招牌下酒菜。

    這酒肆里的小二干活利索，很快就將酒菜都上齊了，這些捕快吃了兩口酒后，才閑談起來。

    其中一個官服看起來就和另外幾個不同，是略深的紫紅色，腰帶上的令牌也比其他幾個人大一些，月熙見多識廣，悄悄和宋音塵耳語，說這位應該就是捕頭。

    只見這個捕頭放下酒盞后，長舒一口氣，爽朗地笑了：“這幾日清理王家村那些殘尸，可把大伙兒給累壞了，今天我請客，不醉不歸?！?/br>
    有人愿意做東，另外幾個捕快自然高興，大家又一起碰了杯，其中一個捕快問道：“方捕頭，王家村那些人蠻橫霸道了這些年，怎么一夜之間都給殺了，大的小的，一個不留？”

    方捕頭拿過一個花生，邊剝邊道：“根據(jù)仵作的驗尸結(jié)果，他們都是死于極銳利的刀傷，絕非一般的兵器可以造成，多半是死于江湖高手?！?/br>
    “這伙人本就是悍匪，興許是他們來東喬鎮(zhèn)以前就結(jié)下的仇家，或是江湖上有人見不得他們的惡行，主動為民除害，總之這王家村被端了，這十里八鄉(xiāng)總算是太平了，是一件大幸事?！?/br>
    一個年輕的捕快面露不忍，丟出一句：“可老人和小孩都給殺了，手段是不是過于殘忍？”

    另一個捕快插嘴道：“你剛來這里任職有所不知，東喬鎮(zhèn)是個大鎮(zhèn)，白日里人來人往，非常熱鬧，夜晚姑娘家又鮮少會獨自出門，他們誘拐那些少女主要靠的就是這些老人和孩子，或裝作乞討，或裝作迷路，或故意偷盜財物，將這些少女引誘到僻靜的城鎮(zhèn)邊緣，接著就由村里那王大壯等人打暈擄走，這個村里的每一個人，都是吃人的惡鬼！”

    捕快們的交談聲還在繼續(xù)，宋音塵心虛的收回目光，就見到一邊的月熙眼里盛滿了鄙夷，他不由得縮了縮脖子，低聲辯解了兩句：“你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做什么？就算這個村里的人死有余辜，但那些被擄去的姑娘呢，那小瘋子不也把她們給毒死了？她們何錯之有？”

    月熙懶得搭理他，只是低頭繼續(xù)吃酒，宋音塵本還想再辯解兩句，忽見月影上來了，走到他身邊低聲道：“公子，你讓我去王家村救的那個姑娘已經(jīng)醒了，但她要當面和你道謝。如若你不愿意見，我就幫你打發(fā)了....”

    “不用!”宋音塵立刻站了起來，風風火火地命令道，“我們現(xiàn)在就回去。”

    ＊

    東喬鎮(zhèn)酒樓，三樓廂房。

    那位前幾日滿身污垢，衣不蔽體的女子已經(jīng)是另一副模樣，她面容清秀，身材曼妙，只是眼神暗淡，使得那原本好看的丹鳳眼失了不少神采。

    女子看到宋音塵后就立刻想要跪地磕頭，被宋音塵給截住了：“別！姑娘若是真跪我，那可折煞我了！我們還是坐著說話，不拘這個禮?！?/br>
    于是這位女子才作罷，重新坐了回去。

    宋音塵伸手給她倒了一杯茶：“聽我的侍衛(wèi)說，你想要當面謝我，我不過是恰好路過那里，聽到屋內(nèi)傳出異響聲，才進去看了眼，姑娘無需太過介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