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驚塵：【你說的是同寢同食相伴多年，還是忘恩負義冷心冷情白眼狼？】

    白清歡：【？】

    第11章 曾經(jīng)結(jié)契為道侶！

    白清歡：【你聽了這么久就只聽到這兩句？就沒聽到宋蘭臺說，有人想要你死？】

    這次，輪到段驚塵緩緩浮出一個問號。

    【？】

    他聽得真切，宋蘭臺說的分明是白清歡將要飛升，所以羽山上界之中有人想要她死。

    白清歡氣定神閑：【大聲回答我，現(xiàn)在誰是白清歡？誰是段驚塵？】

    傳訊玉簡上的靈力烙印始終亮著，但是卻沒有任何文字傳過來。

    就在白清歡以為段驚塵被這句話絕殺了的時候，那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你就這么相信那個宋蘭臺的話？”

    是段驚塵在用她的聲音在說話，只不過換成了他自己常用的語氣，原本清冷柔和的音色被微微壓得低沉。

    白清歡心中浮出一些古怪，她將傳訊玉簡貼近在唇邊，也改為說話。

    “他和我有些恩怨，但也不至于想要我死，倒是你既是青霄劍宗的人，想來該對這件事更清楚才對?！?/br>
    后半句話說出來，白清歡的語氣已經(jīng)帶了些微的冷意。

    “首先，我和你沒有恩怨，所以一定不會想要你死?！?nbsp;段驚塵淡淡回答，“其次，此事我確實全然不知，畢竟若真如宋蘭臺所言，上界之中有人想要放出滅世邪魔，我覺得我死得不比你慢?！?/br>
    此話倒是真的，若宋蘭臺所言不假，某種程度來說段驚塵的處境并不比自己輕松。

    白清歡皺眉：“青霄劍宗之中飛升往羽山的前輩最多，宋蘭臺都有門路知道里面的消息，你怎么沒有？”

    段驚塵頓了頓，語氣平靜道：“我生來靦腆內(nèi)斂不善言辭，自然不如長袖善舞能言會道的宋長老門路多。”

    “……”白清歡被這句哽了一下。

    她轉(zhuǎn)言道：“無妨，你在宗門內(nèi)可有交好相熟之人？我去找他們聊聊天，旁敲側(cè)擊探尋此事。”

    “沒有。”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這句話說得太過冷硬，太像是不配合的刻意拒絕，段驚塵又不緊不慢補了一句：“我在宗門內(nèi)獨來獨往，并無相熟可聊之人?！?/br>
    白清歡聽得愕然，震驚：“你在青霄劍宗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段驚塵皺眉：“不熟怎么說話？”

    白清歡皺眉：“不說話怎么熟？”

    “……”

    很好，因為這兩句靈魂拷問，兩人同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白清歡頗為不解：“你不是被認定為盛德仙君轉(zhuǎn)世嗎？按道理，該有很多人主動來同你籠絡(luò)攀談才對?！?/br>
    段驚塵那端沉默了許久。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

    “真正踏入青霄劍宗的山門之前，我曾在外院做了七年的劍奴，沒人會和一個劍奴攀談。”

    劍奴，顧名思義，那是奴仆一般的低鄙存在。

    在劍修世家之中，劍奴通常需要替主人受罰，服侍主人吃飯穿衣，為主人做一切骯臟繁雜的事，甚至偶爾還要當(dāng)個練劍的對象——這不是切磋，劍奴是萬萬不可還手的。

    若是劍奴有些天賦，便會被恩賜修行的機會，最后再成為主人的一柄劍，指哪殺到哪，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青霄劍宗自是不允許門內(nèi)有劍奴這樣的存在。

    但是依附于劍宗之下的世家無數(shù)，又豈是能徹底杜絕的？

    昔日做劍奴時，他是卑賤到了塵埃的存在，自然沒有人會和他攀談；如今成了劍宗的小仙君，卻又一下子被捧上了云端，除了幾位峰主，又再沒有誰敢同他過多來往言語了。

    他在過去百年間，一直游離且被排斥在人群之外。

    白清歡的視線往下垂，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有諸多舊年傷疤，想來就是他幼時留下的。

    她想起剛交換了身體醒來時在這具身體上摸到的諸多凹凸疤痕，白清歡才想起自己還不曾檢查過這具身體是否有暗傷，于是淡定松了衣襟探手進去摸了摸。

    手剛觸及到腹部，就看到本把耳朵貼在門上的細犬突然轉(zhuǎn)過頭來，那雙金黃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與此同時，玉簡中忽然傳出一道聲音——

    “白長老，你在摸什么？”

    白清歡頂著細犬的注視，面不改色，回答得正氣凜然：“沒事，傷口逐漸痊愈難免發(fā)癢，撓撓而已?！?/br>
    “……”

    段驚塵一時間無法反駁，過了會兒，他才勉強從偌大的青霄劍宗里翻出一個人：“你若想打聽消息，不如去庚金峰尋他們的峰主?！?/br>
    白清歡的手一邊檢查這具身體上到底有多少傷，一邊詢問：“你和他熟到什么程度？”

    段驚塵：“他一共輸給我一百八十萬靈石，至今還欠二十萬不曾交付?！?/br>
    “……”原來是世界上最穩(wěn)固的債主關(guān)系。

    白清歡略有憂心：“若是他看出你我不對勁，那我們恐怕都有性命之憂。”

    互換身體之事和昔日妖魔們的奪舍手段極其相似，若真讓人發(fā)現(xiàn)了，想要謀害他們的人定會借此定下他們的死罪，屆時即便這具身體是盛德仙君轉(zhuǎn)世，怕也不會好過。

    段驚塵：“庚金峰主醉心修行，腦中旁無他念?！?/br>
    意思是這位峰主不但嘴硬錢多，還人傻唄？

    白清歡又聽懂了，她忍不住夸獎：“段驚塵，你罵人罵得屬實高級。”

    “實話罷了?！?/br>
    在華美的洞府之中，段驚塵用一件寬松厚實的袍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又抬手捏了個術(shù)法，霧氣彌散在他掌心，而后將那過分清晰的水鏡徹底遮擋完全。

    他抿了抿唇，語氣倒是鎮(zhèn)定自若，無人看到的耳垂卻已泛上了紅意。

    “還有，我腹部近年來不曾受傷，想來不至于傷口發(fā)癢，還請……”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能艱難吐出后半句話。

    “還請白長老收手?！?/br>
    “你重傷未愈，恰好我醫(yī)者仁心，只不過是檢查陳年傷勢，以免你突然發(fā)病害我神魂消散無辜橫死，你切莫多想。”白清歡從善如流答：“好了，已經(jīng)收手了?！?/br>
    “劍靈與我心念感應(yīng)，它所見即我所見。”

    段驚塵的眼睛緊閉著，可偏生那邊的畫面無法隔絕。

    細犬的那雙眼緊鎖在那雙手上，于是他也便看著那人漫不經(jīng)心“檢查”著自己的身體。

    “我看到了，你還在……”他的面上已然浮出了難以壓抑的紅潮，需要極其克制方使得語氣聽起來平靜而冷酷：“你還在檢查?！?/br>
    “嘖。”白清歡輕嘖了一聲，雖說段小仙君的這具身體著實算得是絕佳的雙修鼎爐，但這次她確實只是單純在檢查傷勢。

    這回是真收手了，她搖搖頭，云淡風(fēng)輕嘆息：“小弟弟就是太敏感了?！?/br>
    “……”

    段驚塵那邊果斷切斷了傳訊玉簡。

    *

    兩日后，外面的景色再度變化。從云舟自上而下望去，就見得下方的山巒越發(fā)高聳陡峭，上面皆覆蓋了一層常年不化的積雪，不見半點綠意，全是雪山。

    白清歡站在云舟船艙外，微微瞇眼，注視著這片從未踏足過的冰雪之地。

    拂曉時分，云與霧攀于天際浮游，在一片霜寒白色之間，驟然出現(xiàn)一連五座高聳入云的主峰，峰上各有五行靈力緩緩運轉(zhuǎn)，亭臺樓閣聳立在山巔，流云籠罩期間，難以辨明峰上境況。

    主峰之下又是數(shù)座較矮的次峰，亦是遍布劍廬別院，雖不如北靈城繁華，但竟也如一座世外孤城浩闊壯觀。

    青霄劍宗已至。

    李長朝等劍修面露喜色，互相招呼著從云舟內(nèi)走出。

    白清歡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的寒凜自鼻息中涌入腹腔，也不知是段驚塵重傷未愈還是神魂與身體不匹配，她這些日子始終覺得神魂昏沉，被這股冷風(fēng)一吹倒是清醒了些許。

    在她身后，宋蘭臺已經(jīng)恢復(fù)了那溫潤端方的模樣，微笑著同眾劍修道謝，方執(zhí)事對他倒是熱絡(luò)，主動請纓要領(lǐng)了他去客人所居的次峰別院。

    宋蘭臺欣然點頭，又是客氣得體地再謝了一番。

    不過路過白清歡身邊時，笑容驟然一收，姿態(tài)很是冷漠的輕哼了一聲。

    白清歡：“……”

    在云舟時就她問過段驚塵了，確定兩人無甚交集，所以她更弄不懂為什么宋蘭臺為何如此敵視“段驚塵”了。

    她沒管莫名其妙的醫(yī)修，轉(zhuǎn)而看向了細犬劍靈。

    白清歡不曾來過青霄劍宗，為防露餡，下云舟之前就已經(jīng)叮囑了這只名作刀疤的細犬，讓它負責(zé)給自己帶路。

    此刻，自然該是直接回段驚塵的洞府。

    就在白清歡暗自打量青霄劍宗之時，她身后尚未散去的幾位庚金峰弟子則是頭碰著頭暗自嘀咕。

    “這次任務(wù)咱們到底算是成功沒有？能拿到任務(wù)獎勵嗎？”

    “那只妖獸死了以后尸體都沒看到，怕是拿不到了?！?/br>
    “沒拿到獎勵無所謂，我覺得咱們沒有賠損毀云舟的靈石已是萬幸了?！崩铋L朝說到這里，才想起要事：“咱們還不曾向段師祖道謝！”

    “若是咱們彼此，自然是一頓靈酒靈食便算謝了，可段師祖那可是師祖……這怎么謝？給他多磕兩個頭？”

    “磕頭做什么，師祖還沒死呢?！崩铋L朝瞪了一眼說話的師妹，轉(zhuǎn)而看向消息最靈通的小周，朝他靠近，抬手掩唇小聲道：“你那消息，確實當(dāng)真？”

    小周拍了拍胸膛保證：“絕對可靠！”

    李長朝擰著眉好一番糾結(jié)，最終還是叫住了已經(jīng)轉(zhuǎn)身欲走的白清歡。

    “段師祖請留步！”

    她輕咳一聲，絞盡腦汁組織著措辭，想起這位師祖幫自己一行人省下的靈石，最終還是開口了。

    “咳，想來師祖應(yīng)當(dāng)知曉，數(shù)日后咱們青霄劍宗便要召開修界大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