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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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不想苦修了嗚 山村的夜本該寂靜的,然而因為有仙人來,所以竟也變得格外熱鬧。 家家戶戶都點燃了素日不舍得用的蠟燭,甚至有不少村戶在屋前掛了燈籠,空氣中處處彌漫著喜氣。 大山和大海倆兄弟家中境況似乎并不好,無燈籠可掛,便砍了木柴在院中燒了堆篝火。 他們兩人果真在床底下摸出一小壇黃酒出來,興許是被白清歡一句接一句的大山哥大海哥叫得高興,還特意邀了他們?nèi)艘坏揽净痫嬀啤?/br> 白清歡并沒拒絕,她雖然當(dāng)了幾百年的修士了,但大半的時間都在凡塵之間游歷修行,和凡人相處得倒是頗為愉快。 火堆的熱氣熏騰著,很快,凜冽的空氣中便散發(fā)著微酸的淡淡酒味。 “來,喝兩杯。”大山熱情地將酒壇遞給對面的三人。 小和尚一聞到酒味臉都有些熏紅了,哪里敢碰,連連推辭:“不不不,小……小弟從不飲酒,大山哥您喝便好。” 空曇是出家人,不敢沾酒。 “哈哈,鐵錘老弟看起來有些文弱了啊,該多練練?!?/br> 大山見他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愣頭青模樣,也不勉強(qiáng),又笑著給段驚塵和白清歡接過去。 白清歡從善如流接了,笑著道謝跟著一起喝。 大山和大海喝了兩杯酒,也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說起了從旁聽到的仙人的傳說。 “要說咱們司幽國,以前可是從來沒有仙人出現(xiàn)的,所以在以前我們都以為那些會飛天遁地,吞火吐水的仙人只是話本子里杜撰的?!贝笊胶呛切χ鴵u搖頭,驚嘆道:“沒想到咱們也有能真見到仙人的那一天,我們古木村也算是祖墳冒青煙了?!?/br> 段驚塵坐在最邊緣的位置,與眾人都保持著一小段距離,篝火的光都落不到他身上。 他在黑暗中忽然開口:“若這仙人是騙你們的呢?” “仙人怎么可能騙我們呢?”大海詫異地看過去,嚴(yán)肅道:“狗蛋兄弟,你可別亂講。” “就是啊,仙人們點石成金,長生不老,住的那是仙府天宮,喝的吃的也是仙丹靈藥。我們這種窮鄉(xiāng)僻壤什么都沒有,難不成還擔(dān)心仙人圖我們的那兩畝油菜和圈里的豬仔嗎?”大山性格爽朗,哈哈大笑著反駁,并不認(rèn)同他的擔(dān)憂。 段驚塵冷冷道:“正因為能給的太少,所以對方一旦有所求,定會是你們的全部。” 讓白清歡意外的是,一慣寡言且不多管閑事的段驚塵,這一次竟然會屢次出言。 她看向他,在躍動的火光映照下,他的面龐前所未有的肅然冷厲。 然而大海卻嘆了口氣,臉上半是笑半是打趣,嘿笑著說:“你可別潑我大哥冷水了,現(xiàn)在就是說仙人要拿他煉人丹他都不怕。他這回可是鉚足了勁兒要被仙人選中,他就等著飛黃騰達(dá),好去縣城里找小椿提親呢。” 聽到小椿這個名字,大山臉比喝了酒還紅。 他嘿嘿笑著撓頭,一個大壯漢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海又喝了兩口酒,兩眼兩語便把自家大哥的心事交了底。 “小椿是縣城里私塾夫子的女兒,長得和仙女似的,我哥每回去送菜,都要多給人家塞兩蘿卜白菜,就盼著小椿哪日能發(fā)現(xiàn),然后和他多說句話?!?/br> 白清歡好奇地眨眨眼,“可是你想被仙人選去,跟你喜歡小椿有什么關(guān)系?” “怎么沒關(guān)系呢?喜歡人家姑娘,除了要看看姑娘的樣子,也得看清自己是什么俅樣??!” 大山說了句粗口形容自己,他握著那個空酒碗,面露無奈的笑:“小椿可是縣里的姑娘,還認(rèn)識字呢。哪像我這樣的大字不識一個的粗人。瞧瞧我如今這樣子,屋頂破洞被褥漏風(fēng)的,這哪里配得上人家?總不能讓人家原本穿棉裙戴絹花的好姑娘,遠(yuǎn)離了親朋好友和打小長大的家,就來了我們這么個破落地兒,還得穿麻衣戴木簪吧?那多缺德!” 大海蹲在篝火前烤著手,笑著說:“但是要是被仙人選上就不一樣啦!” “是啊,要是被仙人選為徒弟,咱也能點石成金了,到時候就造一座亮亮堂堂的大屋子,風(fēng)風(fēng)光光迎小椿入門!”大山搓了搓凍僵的手,“就算是沒當(dāng)成徒弟,我也要跪著求仙人收我當(dāng)個侍從,去燒火掃地什么的,也比在村里種地強(qiáng)?。 ?/br> “聽說隔壁縣有仙人帶人回去當(dāng)仙奴,家里人都拿到了十兩銀子呢?!?/br> “隔壁縣的人搶著想給仙人效力,聽說現(xiàn)在整個縣只剩下老人和還不會走路的嬰孩了,青壯年都帶了家里的孩子去都城,想親自去仙府磕頭求仙人收下自己?!?/br> “別說隔壁縣了,就是咱們縣,要不是太偏遠(yuǎn)了消息來得慢,怕是也不等仙人來挑人,直接早就去都城求仙了。” “我要是這次沒被選上,也想為了小椿去都城的仙府試試運氣!” 聽到這里,白清歡逐漸皺眉。 司幽國原本是凡人難得可以安寧度日的地方,而如今竟然人人背井離鄉(xiāng),涌入都城求仙? 大山和大海說得起勁,忽然就問到了他們?nèi)祟^上。 “對了,三個老弟生得這么俊秀,想來都已成家娶親了吧?” 小和尚臉紅了一下,連忙搖頭:“我不娶親的?!?/br> “喲?你小子倒是稀奇了,你難道不想像我哥那樣出人頭地回家,然后娶個美嬌娘?”大海哈哈笑著拍了下空曇的肩膀,好奇問道。 白清歡原以為空曇不會回答這方面的問題,或是直接就羞臊到開不了口。 沒想到空曇雙手緊緊交握著,眉頭緊皺思索了許久,最后倒是慎重開口了。 “我覺得,人生在世不過數(shù)十載,如今已過了二十載,年邁后無法動彈言語又是二十載,中間自我選擇的年歲,也不過二三十載。再者人生無常,世事難料,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有多少個明天?!?/br> “而修行之路艱難,想要略有所成,短則十載,長則數(shù)百年,中途不知多少意外先成功而來,這一別或許就是生死?!?/br> 空曇面容寧靜,他認(rèn)真道:“與其去追求所謂配與不配,不如先求心之所愿。不求摘花,但求遠(yuǎn)觀花開花謝,以余生長伴?!?/br> 白清歡的手扣在土陶碗上,她表情復(fù)雜地看著空曇。 萬萬沒想到,明明已經(jīng)換了個人,重活了一世,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幾乎一模一樣。 大山和大海聽得懵懵懂懂,空曇說得委婉,不夠直白,他二人沒完全聽明白。 于是兩人又看向段驚塵:“老弟,你怎么看呢?你娶媳婦兒沒?” 在白清歡震驚的目光中,幾乎和隱形人一樣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的段驚塵緩緩坐直了身體。 他淡漠的視線掃了一眼眾人,最后停在大山臉上。 段驚塵語氣淡淡,卻一連丟下數(shù)個問題:“你說你心悅小椿,喜歡她,那小椿知道這件事嗎?” 大山的臉一紅:“這哪好意思和人家大姑娘說呢!” “那你說想娶小椿,她和她家里人都同意了嗎?” “我……我都還沒好意思和人家說上話,怎么可能就議親了呢?” “那你覺得小椿喜歡你,愿意嫁你嗎?” “她怕是都不知道我這么一號人呢!”大山聽得有些架不住了,微微有些羞惱了:“兄弟,你這是故意嘲笑我嗎!” “我沒有要嘲弄你,只是在說一些事實?!倍误@塵面無表情抬起頭,語氣平淡至極,“正如你所言,對方還不知道你這號人,你為何已經(jīng)替她做主,開始籌備起自己成仙后娶她這件事呢?” 大山怔住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反駁。 “因為你覺得自己成了修行者后能夠變得富裕且強(qiáng)大,就覺得對方到時候理所當(dāng)然該嫁給你嗎?”段驚塵緩緩搖搖頭,火光投映在他的眼眸最深處,像是燃起了一場烈烈大火,“你在開口暢想未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一個活生生的人設(shè)想為自己的所有物了?!?/br> “弱者的意愿就不是意愿了嗎,她需要你為她做主嗎?” 大山有些急了,他磕磕巴巴:“可是……可是小椿本就是要嫁人的,我愿意為她努力掙銀子蓋大房子,愿意跪著去求仙人,愿意為她去都城的仙府……她嫁我不是更好嗎?” 段驚塵的表情更冷了,他淡漠道:“你說這話之前先仔細(xì)想想,如果沒有小椿,你難道就不用掙銀子蓋新屋,就不想去求仙了嗎?” 大山被問得啞然了許久,最后垂頭喪氣低頭:“好像還是得去……” “別把自己努力由頭都丟在一個和你尚不相識的姑娘身上,否則在你覺得修行無望或是日子艱苦的時候,這份‘為了你我要賭上一切’的喜歡,就會變成‘都是為你我才過得這么苦’的憎恨。” 段驚塵聲音很平淡:“所以你若真要去,也是因為你自己真心想去,而不是為了小椿?!?/br> 大山握拳又松開,最后悻悻道:“我確實自己想去。” 段驚塵淡淡收回視線。 “那不就對了?!?/br> 白清歡聽得怔愣了許久,直到篝火熄滅,大山和大海進(jìn)了屋去休息,空曇也回了屋里打坐念經(jīng)。 空蕩蕩的小院里,只剩下白清歡和段驚塵兩人。 “我以為?!卑浊鍤g思考著措辭,輕笑著看向段驚塵:“我以為你不愛說那么多的話,也不會管旁人的這些想法和俗事?!?/br>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聲回答:“抱歉,我太多嘴了?!?/br> “我這回可沒有在陰陽怪氣你的意思?!卑浊鍤g笑著搖搖頭,“只是第一次聽你說這么多?!?/br> 還是以如此強(qiáng)硬的姿態(tài)和大山理論,誰能想得到呢,修真界地位最為崇高的段仙君素日里連正眼都不給道友,今夜卻會與一個凡人如此嚴(yán)肅地論道。 “大概是不喜歡那些打著‘為你好’替人做決定的上位者姿態(tài)?!?/br> 段驚塵微微側(cè)仰著臉,篝火的余光在他的面頰輪廓上鍍上一層暖色光暈。 他的聲音低沉,緩緩說:“弱者的聲音有時候也該被聽到,她們只是身處弱勢,并不代表沒有自己的想法?!?/br> 說到這里的時候,段驚塵的視線低垂下去。 他想到了當(dāng)年那位被他砍下頭的少主,當(dāng)時那位少主口中說著“我替你們斬斷塵緣,你們可以安心追隨我修行”之時,神情是如此理所當(dāng)然,甚至帶著大方施舍的姿態(tài)。 無論男或是女,一旦身處弱勢,在上位者看來,好像從身到心都不該屬于她們自己似的。 “你說得對?!卑浊鍤g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打著為別人好的由頭去行自己想做之事,確實離譜。” “而且我確實也想勸說他們放棄去追隨那個所謂仙人?!?/br> 段驚塵話頭一轉(zhuǎn),表情越發(fā)嚴(yán)肅。 “如今的司幽國,恐怕不只是潛藏了我們在追蹤的那只蛇妖,我甚至懷疑,那所謂仙人收徒,也不是什么招搖撞騙的假仙那么簡單?!?/br> 他將懷中一直抱著的天傾劍拿出,將其緩緩抽出劍鞘。 通體漆黑的靈劍看著古樸無華,和尋常的劍毫無區(qū)別,但是出鞘后,那股凜冽到極致的兇氣撲面而來。 段驚塵拿指腹緩慢拭過劍身,一道寒光被反射到他臉上。 “天傾劍曾經(jīng)斬過無數(shù)邪魔和妖物,我感應(yīng)到,有妖物的氣息正在朝我們接近。” 他將天傾劍往白清歡手邊遞去,“你摸它?!?/br> 白清歡照做了,手指感到了一陣好似脈搏跳動的熱流,天傾劍好似活了過來。 段驚塵低聲:“它開始興奮了?!?/br> …… 村中的燭火滅了又續(xù),如此明明滅滅兩天兩夜后,在第三日的黃昏,從極其遙遠(yuǎn)的地方忽然傳來隱約的敲鑼打鼓聲。 樂聲非常喜慶,只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加上不知何時刮起的陣陣陰風(fēng),反而像是哭笑夾雜的哀樂了。 村中人早從昨夜就集結(jié)在了一起,男女老少都打扮一新候在村中祠堂,尤其是孩童和少年們,更是個個被搓洗得干干凈凈排在最前方。 大山和大海守在村口,在聽到那樂聲的第一時間,便敲著鑼狂奔向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