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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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華真人取出劍緩緩擦拭著,忽然失笑搖頭:“倒是沒想到,修真界諸多門派有朝一日倒是真能齊心做一件事?!?/br> “有何不可呢?”白清歡轉(zhuǎn)過頭看向云華真人,眼中有真切的不解。 “各大宗門能維持表面友好便已算是不易,千百年間各宗之間愛恨情仇深重,想讓他們聯(lián)手怕是難上加難?!?/br> 她朗聲道:“同一師門者可稱為同門手足,同一靈洲者可稱為同鄉(xiāng)故友,當(dāng)有危及一界之大害出現(xiàn)時,大家就是同為修真界的道友了?!?/br> 白清歡放緩了聲音,注視著被白雪覆蓋的重重山巒。 “此乃眾生之道?!?/br> 和白清歡猜測得不假,在真正危機(jī)修真界的大難降臨之時,各大宗門皆撇開了門戶之見,空空門的賊修們和承光寺的和尚們甚至也能和氣站在一起。 修真界的疆域遼闊,幾大靈洲相距甚遠(yuǎn),便是不眠不休趕路也來不及。 好在白清歡同萬寶閣打了招呼,有萬本利這位少主親自開口,各宗修士皆借了萬家的傳送陣趕路,短短兩日就來了八成人。 各大宗門的掌門們對白清歡的話自是心存疑慮,但是眼看著連自家的老祖宗們都對白清歡頗為敬重,他們倒也懂事起來,沒再不知天高地厚地嚷著“妖女”二字,只是暗暗想出自家祖宗口中問出緣由。 云華真人作為修真界最德高望重的前輩,本該是由他出面來主持此次大事的。但是他這一生似乎都在為殺戮妖獸而活,對于旁的一概不知。 于是,只好落在了白清歡頭上。 近百位修真界的大能前輩齊聚于此,隨便點出一位,不是某世家的隱世高手,便是哪個大宗們的掌門或者長老。 上一次人湊得這么齊,還是為了討伐修真界第一妖女白清歡,而這次倒換成她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了。 下方的眾人都被自家祖宗們警告了一次又一次,這會兒當(dāng)然很識相地閉嘴,不敢質(zhì)疑什么。 白清歡屈指敲了敲桌子,點出兩人:“雨閑,小周?!?/br> 下方坐著的丁雨閑和小周幾乎同時起身,都不用白清歡多說,兩個人脈極多門路同樣不少的后輩你一言我一語,快速將司幽國的變故說得一清二楚,甚至連負(fù)傷了多少人,又死了多少人都道明了。 而后白清歡又看向李長朝:“長朝?!?/br> 被點到的李長朝聽到這親近的稱呼后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后立刻起身,面龐微紅,大聲說起了北靈洲周邊的情況。 她帶著劍修們御劍四處探查,雖說沒有明確找到逐星的下落,但也確定了她尚未越過這重重雪山逃回寒淵。 白清歡摸了摸刀疤的腦袋,后者已經(jīng)懂事甩了甩尾巴,叼出一塊玉簡送到白清歡手中。 她在玉簡上方輕輕一撫,下一刻,便有整個北靈洲邊境的虛影浮現(xiàn)在眾人眼前。 “這是這一片區(qū)域的詳貌,同時這里也是前往寒淵的必經(jīng)之地,接下來就勞煩諸位分隊搜尋每一座山脈,勿要漏過一處死角……” 她有條不紊地下達(dá)著任務(wù)。 大部分人都安靜聽著,有人倒是心生不服,多有質(zhì)疑之色。 白清歡也懶得同他們多嘴解釋,只不動聲色地喊一聲“小段”,段驚塵便像背后靈似的出現(xiàn)在那人身后,也不粗暴地直接動手,而是“?!钡囊宦暟纬鎏靸A劍,取出白清歡送他的磨劍石,面無表情地在那人身后“锃锃”磨起劍來。 如此這般,倒是再無一人打岔了。 白清歡不由感嘆,以理服人固然重要,但是以力服人更讓人著迷啊。 待到所有事情安排周全之后,白清歡亦是頭腦略微昏沉,她緊了緊身上的厚實披風(fēng),走入雪松林中。 此時正是夜深,鳥雀歸巢,山間清寂無聲,唯有枝頭壓著的雪墜落的簌簌聲響,冷冽的風(fēng)微微撲來,瞬間讓人回神。 段驚塵就站在她身側(cè),身姿比一旁的雪松還要挺拔,與先前冷沉又肅殺的氣質(zhì)比起來,如今的他氣息依然冷冽,卻自有一股蓬勃的生氣在昂揚(yáng)。 白清歡呼出一口白霧,輕聲同身邊的人說話:“我記得剛認(rèn)識你那會兒的時候,你總是一副活著可以,死了也沒關(guān)系的樣子?!?/br> 他偏過頭來,認(rèn)真回答:“現(xiàn)在不是這樣了?!?/br> “哦?覺得活著挺有意思了?” “還行?!?/br> “比如呢?” 他想了想,磨磨蹭蹭從手里摸出兩個烤蛋,眼睛微微亮地告訴她:“他們送我的?!?/br> 白清歡忍不住笑,她記起這是小周巡山時掏的鳥蛋,沒想到烤了也罷了,居然還送了兩個給段驚塵。 而他還真收了。 “還有呢?” 段驚塵沒有遲疑,張口便答:“還有合歡宗后山的靈石礦也沒挖完?!?/br> “還有,大刀門的那位大師兄不曾切磋過,改日尋他較量一番?!?/br> 她聽得輕快,他也不覺這問題問得無趣,反是異常認(rèn)真地一一舉例。 其實只是些再平常不過的小事,在遇見她之前,他同樣要去四處尋靈石礦,要尋人切磋,要淬煉靈劍。 可那時候,這些事于他而言也確實沒有任何意義。 他只是重復(fù)著這些事,想著待到完成送花溪村的亡魂去往輪回的目標(biāo)后,便死了也無妨,其他人和事對他而言都不算友好,他運(yùn)道不好,雖然頂著仙君的光環(huán),但從有記憶開始人生便是踉踉蹌蹌的在泥潭里打滾。 在泥潭里的人,累到極致了只會想著躺下等著被淹沒,哪有心思看道旁盛開的三兩朵花呢。 段驚塵時常在想,自己只是沒死,但是好像也不算活著。 直到遇到她之后,他好像才活過來。 他想到這里,喉嚨滾動了一下,有許多話想要同她說。 她注意到他的視線,微微挑眉:“怎么,這樣盯著我做什么?” “雖然云華師兄他們一直在……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我……我覺得還是需要征詢你的……你的意見?!?/br> 他把視線移開,前言不搭后語地磕磕巴巴說了好幾句。 白清歡把手揣在袖口中,抬頭看著他:“征詢我的什么意見?你想和我做什么,雙修嗎?” “……不是這個!” “哦?!彼掏痰匕焉眢w轉(zhuǎn)回去,“不想和我雙修?!?/br> “不是,我想……也不是,我……” “到底想不想?” 段驚塵最后落敗,無奈拿手按在臉上,悶聲:“想?!?/br> “好啊,那就……” 白清歡的話還未說完,卻見到深沉的長夜之中,忽然有一道奪目的光芒掠過。 她倏然收起笑容,抬頭遠(yuǎn)眺,而身旁的段驚塵亦是拔出了天傾劍。 “是靈力信號?!?/br> “有人找到逐星線索了?!?/br> 話音剛落,就見到又是接連不斷的三道靈光在天邊炸開。 白清歡愕然:“這是找到逐星本人了!” 她沒有半點停留,飛身便朝著光芒亮起的那邊掠去,在這之前她飛快往后看了一眼。 “還有,你問的我現(xiàn)在就給你答案?!?/br> 她的聲音清朗,傳在雪松林間。 “我愿意和你,任何事?!?/br> 段驚塵抿了抿唇,化作另一道流光跟了上去。 …… 越過重重雪松林和高聳的雪山,白清歡和段驚塵一眼便看到了已經(jīng)結(jié)成劍陣的青霄劍宗眾弟子們。 這里是最接近寒淵的一處雪山了,翻過它,便能回到寒淵。 這兒竟然還有不少妖獸和妖將擋在最前方,他們都是逐星的追隨者,她苦心經(jīng)營三千年,饒是絕大多數(shù)人都被應(yīng)臨崖掌控于手中,但她依然帶走了一部分人。 “我們只不過是想要回到寒淵,何苦趕盡殺絕!” 一個蛇族的妖將在山下聲嘶力竭地怒罵:“我們妖部并不曾做什么惡事,難道給我們留一絲血脈也不可嗎?” “還有你們這些佛修,不是最講究普渡眾生嗎?難道我們妖部的人就不算是眾生嗎?” “不曾做什么惡事?” 說話的竟是匆匆趕來的空曇,他眼眶泛著血絲,“那司幽國的凡人們就不是眾生了嗎?” 妖部那人竟認(rèn)出了空曇,抬高了聲音更大聲地質(zhì)問:“你不是佛子嗎?為何只憐憫凡人,不憐憫我們生在苦寒之地的妖部?我們也只是想擁有和你們一樣富饒的資源,讓我們妖部入修真界,我們一道修行證得大道,有何不可?” 白清歡原以為老實的空曇會被這些妖部的詭辯給繞進(jìn)去,卻沒想到他的目光卻依然澄澈又堅定。 “眾生皆苦,妖部也苦,我佛慈悲定然也憐憫妖部,我自當(dāng)送諸位去見我佛。” 白清歡深吸一口氣,大為震驚地看向小和尚。 同樣震驚的還有承光寺的那些老和尚們,從他們的表情來看,這話想來不是他們教的。 “你哪兒學(xué)的?”她低聲問。 小和尚同樣低聲:“這不是當(dāng)日在村中時,白長老你同我說過的話嗎?” 白清歡:“……” 當(dāng)時她和段驚塵還沒有換回來,是了,這等哲理確實是段仙君才能說出來的。 “多說無益。”段驚塵抽出天傾劍,聲音清冷:“現(xiàn)在就送他們?nèi)ヒ姺稹!?/br> 分散在各處的修士尚未趕來,但是絕對不能再讓逐星逃回寒淵了。 寒淵乃是妖部的地盤,一旦讓她回到寒淵那便是石沉大海,再無抓到她的可能性了。 這些妖將之中大部分人都是當(dāng)初跟隨逐星陸續(xù)從寒淵出逃的人,先前他們藏匿于修真界的各個角落,如今重新匯聚在一起,竟然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妖將們收斂了氣息躲藏了數(shù)日,眼看著就要回到寒淵,一山之隔,他們原以為輕松就能越過,卻不曾想阻攔在此。 “他們的大部隊尚未趕來,為大人爭取時間!” “送大人逃出包圍!” “為大人殺出一條血路!” 在呼喊聲之中,妖部眾人化出原型,上百頭巨獸齊齊現(xiàn)身,生生攔住了修士們的進(jìn)攻。 白清歡的視線快速從妖將們的身上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