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著笑聲側(cè)過頭，看到麥麥的臉上印著電視微弱的彩光。

    麥麥察覺了視線，好奇問：“怎么啦？”

    程凜挺沒素質(zhì)，伸手彈了一下他的腦殼：“你笑點(diǎn)真低?！?/br>
    可能因?yàn)槎?，因?yàn)檫@是個比較有年味的、不太孤獨(dú)的年。他頭一次如此明確有念頭，慶幸麥麥能變成人。

    這是他親手撿到的家人。

    程凜心口發(fā)軟，眼神掃到麥麥的嘴唇，再度翻滾出古怪的、不適宜的念頭。但在尚未摸清之前，大腦已經(jīng)做了強(qiáng)烈的警示，強(qiáng)自抹去，像什么都沒有想過。

    不過程凜還是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允許麥麥看完難忘今宵再睡覺，隨后一個人先行回了房間。

    過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程凜做了兩份班尼迪克蛋，再做咖啡當(dāng)早餐。

    麥麥對什么都好奇，等程凜用杯子接滿清咖

    遞給他，就小心就著抿了一口，隨后露出從未有過的掙扎表情，被程凜嘲笑了。

    吃完早飯，麥麥在餐桌上看手機(jī)，故意把視頻的播放聲音開得很大。里面的老師用抑揚(yáng)頓挫的語氣道：“小朋友們，今天讓我們來一同邁入一元一次方程的世界……”

    他指望著程凜聽見了，能表揚(yáng)他兩句。

    程凜在看手機(jī)里的消息。幾個出去玩的已經(jīng)抵達(dá)曼谷，金梨在群里分享了一條鏈接，是她在社交軟件上發(fā)布的視頻。

    程凜并未設(shè)防，一手端著咖啡，一手將視頻點(diǎn)開。

    開頭就是響亮的一聲“喵”。

    @golden pear：曼谷遇到的小家伙！超級可愛粘人，見面兩秒就躺下讓我摸肚子了！

    #貓咪 #曼谷街頭的貓 #豹紋貓

    麥麥聽見聲音，立刻警覺地湊過來：“你在看什么？”

    程凜有種被抓包的尷尬，下意識往上滑了一個視頻。

    未想大數(shù)據(jù)太智能，捕捉到貓的關(guān)鍵詞后，接下來推送的亦是貓咪視頻。

    于是麥麥看見在程凜的手機(jī)屏幕上，一只面容姣好的長毛三花貓正躺在人類的懷里撒嬌。

    好漂亮、好貴氣、好完美的貓。

    麥麥難以置信地看向程凜。

    程凜臉上掛不住，不知道怎么解釋：“我就隨便看看?！?/br>
    麥麥當(dāng)這回答是程凜對某種愿望的承認(rèn)。

    他把自己手機(jī)里的數(shù)學(xué)視頻關(guān)掉了，然后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到客廳，一屁股坐到了貓窩里。

    屋里一下子安靜起來。

    “怎么老是坐貓窩?！背虅C難得無措，沒話找話，“坐沙發(fā)去。

    “程凜，我已經(jīng)在想辦法變回貓了。”麥麥說，“我保證變回去就不再變成人了?！?/br>
    程凜心里又有點(diǎn)不舒服了，說：“現(xiàn)在不也很好，非要變回貓干什么。”

    麥麥抱著膝蓋，看著地板說：“不好啊。一點(diǎn)都不好啊?！?/br>
    麥麥一直沒再提這件事，所以程凜自然也不會提。

    所以他也不知道，每一件關(guān)于程凜的事情麥麥都會放在心上，會當(dāng)真，當(dāng)然也會傷心。

    麥麥認(rèn)為程凜很可能想有一只別的貓了，因?yàn)樗兂闪巳?，因?yàn)樗儾换刎垼部赡芫褪且驗(yàn)殚儇?，不，是貓咪?yīng)有盡有，挑一只更喜歡的、更可愛的，沒有那么困難。

    真的到了那天該怎么辦呢？麥麥沒有準(zhǔn)確的答案，但覺得自己應(yīng)該要離開。

    第12章 于是麥麥決定離家出走（十二）

    “新年好——”

    “早上好、新年好呀大家?！?/br>
    “同志們新年好！”

    開年復(fù)工第一天，袁佳明雙肩包一摘，往桌子上掏自己旅行途中在各種地?cái)偵腺I的小垃圾，一邊問：“怎么說，和你的麥麥在家過得咋樣？”

    程凜坐在桌前，將食指指節(jié)輕輕搭在自己的人中處，表情深沉，不答。

    他很想說非常好，但事實(shí)是他認(rèn)為不夠好、不太好——

    他發(fā)現(xiàn)，麥麥好像，越來越不粘自己了。

    這個現(xiàn)象或許是正常的，因?yàn)樽詮柠滬湷扇艘詠?，出于他程凜個人的強(qiáng)烈要求，兩人一直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只是麥麥?zhǔn)冀K釋放著希望靠近的積極信號，也有一些越界的親昵動作。

    現(xiàn)在這個信號似乎消失了。

    明明除夕看春晚還能蓋一張?zhí)鹤?，后來即便程凜同坐在沙發(fā)上，麥麥依舊不動如山，坐懷不亂，帶他再出去散步也是各走各的，目不斜視，看電影麥麥更是正襟危坐，正人君子做派。

    清高正直得讓程凜心痛。

    程凜：“我覺得，他好像沒那么在乎我了?！?/br>
    “貓不都這樣嗎，又不是狗。”袁佳明奇怪地斜他一眼，感覺這話聽得起雞皮疙瘩。

    程凜也不知道麥麥心里怎么想的，說冷漠又好像沒有，程凜和他說話當(dāng)然也會理，吃飯也挺乖的，甚至還想洗碗做家務(wù)，但程凜還是覺得哪里很不對。

    他也做了些嘗試，試圖吸引麥麥更多的注意力，但收效不是很高。

    甚至他故意再看了貓的視頻，麥麥也還是沒反應(yīng)，似乎完全不在意這件事了。

    “貓也會對人有厭倦感嗎？”程凜問，“你覺得呢？”

    袁佳明覺得他有病：“??？不是，你想錯方向了吧。你表弟不是還住著呢？這段時間麥麥一直和他呆著，肯定更親近他了啊?！?/br>
    程凜否認(rèn)：“不是這樣的?！?/br>
    金梨站在旁邊，擼袖子問：“小米今天有事不在園區(qū)，我得把休息室那四只貓送回去，誰幫忙？”小米是園區(qū)里其他公司的小姑娘，也是志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