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雷轟頂，邱祁念動用雷系殺招了，這幾道雷躲不過去，真的會死。

    腳底的砂礫都被這灼熱的高溫劈到焦黑融化。

    “賀師弟，就站在這里別動。”邱祁念眼底最后一點(diǎn)笑意消失，冷聲道：“八百年前九登山的這場熱鬧不讓我看到，大家都別想好過。”

    明鰭的記憶中最后出現(xiàn)的，赫然是八百年前的九登山。

    方隨之身死的那一日。

    山峰被蒼茫的大雪覆蓋，向來寂靜的九登山迎來了為靈脈討“說法”的三位宗主，方隨之無知無覺地將客人請進(jìn)了屋內(nèi)。

    每個人都冠冕堂皇地說著場面話，氣氛倒還算融洽，直到賀瑾軒提出方隨之有個魔族的大徒弟，一直為幻覺所擾，而明鰭正好擅長幻術(shù)，不如嘗試為此醫(yī)治一二。

    方隨之不疑有它，喊來了縱青珩。

    明鰭運(yùn)功輕點(diǎn)縱青珩的額頭，多方探查一番后語氣驚訝地問道：“咦？令徒的記憶被人動過手腳？”

    縱青珩不解地望向方隨之尋求答案，方隨之心尖一顫，忙道：“一些不打緊的舊事罷了，無需介懷?！?/br>
    明鰭聲音遺憾：“記憶不全終究是道心不穩(wěn)，對以后的修行百害而無一利，令徒若是需要，本尊倒是可以試試恢復(fù)。”

    方隨之篤定道：“不必，多謝?！?/br>
    縱青珩卻在此時鬼使神差地開了口：“師尊，我想知道?！?/br>
    “既然令徒想知道，方宗主何必亂其道心？”明鰭笑道，“這畢竟是令徒自己的事情，當(dāng)師尊的不要過多干涉為好，難道令徒的記憶是方宗主動的手腳不成？”

    在方隨之開口之前，明鰭又道：“本尊妄自揣測了，方宗主莫要生氣才是?！?/br>
    “明鰭?！狈诫S之聲音冷下來，“我說了，不必?！?/br>
    “師尊！”縱青珩也堅(jiān)定了聲音，“我想知道?！?/br>
    雙方爭執(zhí)不下，縱青珩固執(zhí)地推了推方隨之，將他推出門外：“師尊，您先出去等著，我一定要拿回失去的記憶?！?/br>
    方隨之阻止得了明鰭，阻止不了突然一心想要回記憶的縱青珩。

    九登山的主人被自己的大徒弟推出房間，關(guān)在了風(fēng)雪中。

    明鰭指尖繼續(xù)點(diǎn)到縱青珩額間，封印的陣法松動，曾經(jīng)的記憶蜂擁而至。

    變化只在轉(zhuǎn)眼之間，明鰭甫一松手，縱青珩的魔氣登時突破了限制，纏繞滿身，再次睜開眼，神智已然不算清醒。

    明鰭愣了愣，隨后笑出了聲。

    沒想到如此輕松，簡直是意外之喜，他本以為利用幻術(shù)cao縱縱青珩是最難的步驟，提出為其醫(yī)治也是為了方便下手，他已經(jīng)做好了全方位影響神智的準(zhǔn)備，卻沒想到原來只需要解除他的記憶封印就夠了，縱青珩可以自己發(fā)起瘋來。

    縱青珩沖出門去，“討債”的三個客人被扔在主人屋里，一時相顧無言。

    龍溪最先耐不住，罵罵咧咧闖出去打斷二人的談話：“方宗主，我們今天來這里，不是想聽你們師徒探討……禁忌之情的?！?/br>
    ……

    時機(jī)正好。

    邱祁念聽到明鰭輕描淡寫地說——不就是真心嗎？捅一劍挖出來看看便知是否“當(dāng)真”了。

    他們讓縱青珩去挖方隨之的心。

    方隨之反抗，于是熟悉的千靈陣起，化神境的靈力被盡數(shù)壓制，縱青珩的奔雷劍刺穿他的身體，鮮血從傷口涌出去，源源不斷地落到雪地上，濺起鮮艷的血紅色。

    年輕的仙尊被失去理智的大徒弟一劍穿了心，幾個罪魁禍?zhǔn)赘筛蓛魞舻卣驹谒氖w旁邊，商量著誰來動手。

    最后他們一致決定還是由縱青珩動手。

    縱青珩跪在地上，無感無知地用雙手從方隨之的身體里剖出來一顆晶瑩剔透的碎裂心臟，上面還殘留著奔雷劍的劍氣，久久不能消散。

    龍溪嘖嘖稱奇：“這就是琉璃心嗎？瞧著與普通的心臟果真不一樣?！?/br>
    “怎么分？”明鰭問。

    “千靈陣是我蓮華宗的陣法，九登山的陣法也是我悄然布置的?！辟R瑾軒開口道，“我要一半。”

    “真貪心吶，賀仙尊?！泵黯捳f，“縱青珩是我控制的，沒有他我們不可能清白地摘出去，如此說來我也應(yīng)該分一半?！?/br>
    龍溪不滿道：“老夫也是出了力的?！?/br>
    “既然如此，那就平分吧?！辟R瑾軒最后道，“此時天知地知?！?/br>
    明鰭一笑：“你知我知。他方隨之一個化神境的隕落，即將成全我們?nèi)齻€化神境，他該為此感到高興，畢竟……光風(fēng)霽月玉識君么?！?/br>
    龍溪跟著不明意味地笑出聲：“光風(fēng)霽月玉識君?！?/br>
    千靈陣的痕跡被抹凈，最后的人聲漸漸遠(yuǎn)去，灼熱的血液悄然干涸在雪地。

    九登山的雪還在下。

    ……

    明鰭的回憶到這里戛然而止。

    后面的都不重要了，想讓眾人看到的已經(jīng)夠了。

    鬼門主收回?zé)o恨塔，虛妄之海重新陷入一片黑暗，無聲無息的沉默撲面而來。

    只有鬼門主狀若無人地調(diào)整了姿勢，拇指扶著下巴，食指輕敲自己的面具，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響聲，一下一下的清脆“咔嚓”聲回蕩在死寂的虛妄之海。

    “本來只是想替奪川討個公道?！惫黹T主敲著面具慢條斯理地開了口，“卻沒想到在明鰭的記憶中發(fā)現(xiàn)了更加有趣的東西，我就都給你們放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