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楚晏堅定地看著他，道：“好，我代替他們?！?/br>
    他擰起眉頭，這兩天自從見到楚晏，皺眉的次數(shù)就不知不覺地多了起來，這種情緒還被楚晏牽動的感覺讓顧長寧十分不爽。

    楚晏到底是為什么總要逆著他來。

    他幾乎是把杯子砸在地上，熱茶在雪地上燙出一條痕，“好得很，楚晏，你既然愿意替這群不相識的外人受苦，也不愿意站在我這邊?！?/br>
    他站起身，揮鞭在雪上響亮地一抽，叫停了那些騎馬的侍衛(wèi)。

    “你們可看仔細了，姜國太子親自為各位解悶，諸位莫要辜負！”

    楚晏還是那一身松綠，立在雪上，雙手任由他人束縛起來。

    被帶回來的紅蕊一身化了雪沫，衣擺也濕噠噠地垂著，她沖楚晏拼命搖頭，“殿下莫要如此！紅蕊并不怕冷，紅蕊還能再走的！”

    楚晏就知道她會這般逞強，明明雙腿都在打顫了，還要咬著牙關(guān)安慰他。

    但他沒想到趙仁也如此，直接跪在地上，“殿下，臣一把老骨頭不怕這些骯臟手段，殿下千金之軀，萬萬不可?！?/br>
    顧長寧不屑地冷笑一聲，“最是看不慣你們這些君君臣臣的老頑固，來人，把他拖下去，打二十板。”

    楚晏被拴住了雙手，卻仍然擋在了趙仁身前，“紅蕊，趙大人累了，帶他到一旁休息吧?！?/br>
    紅蕊心下再有不忍，也只能聽命立刻將趙仁扶了起來，退到使團眾人一邊。

    沒想到顧長寧竟然咽了這口氣，抬手制止了要上前行刑的人，盯著楚晏。

    馬上的騎兵適時地騎馬踱步起來，可大概是也知楚晏的特別，不敢再快，楚晏就只跟著馬匹踉蹌著快步而行。

    “跑起來。”

    顧長寧猝不及防地發(fā)話。

    士卒咽了咽口水，奮力揮鞭。

    楚晏被這一拽，腳下不穩(wěn)，差點就摔在了地上。

    “堂堂姜國太子，竟然也有今天！”兩旁的士卒們也跟著起哄。

    有人甚至伸手上來推拽，或是把雪搓成球扔過來，打在身上雖然不算多痛，但遇到體溫后殘留的雪屑便化成了水，沾濕衣角，異常冰涼。

    楚晏冷得直顫，每一步都落得搖搖晃晃，麻繩勒得手腕生疼，被拽著一路小跑起來。

    但似乎顧長寧還是沒消氣，直接過來叫停侍衛(wèi)，自己接過了韁繩，翻身上馬。

    “這樣悠閑，太子殿下怎么能盡興呢？”顧長寧掃了馬后的他一眼。

    他咬著唇，悶不啃聲。

    他只要再忍一會兒，待顧長寧氣消了就好了。

    “嘶——”

    他正想著，顧長寧的馬卻突然跑起來，赤紅的馬匹毛色光亮，在一片雪白的原野上奔騰起來煞是好看。

    可楚晏哪里有心思看這些，他只能盡力邁開步子跟上馬的速度，可那畢竟是匹良駒，還只是悠閑小跑的程度，楚晏便已然筋疲力盡了。

    他無措地追在后面，“長寧！慢些！我要跑不動了，長寧——”

    “果然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之人，這幾步路就能累成這樣。楚晏，若是幫我寫信，會比這輕松許多?！辈贿h處的雪地上，顧長寧的語氣冷得如同周遭的冰雪一般，不帶分毫憐憫。

    楚晏抬起雙手蹭去嘴邊的雪屑，“我不能答應(yīng)你?！?/br>
    顧長寧正要發(fā)怒，遠處的墨巖突然奔過來，喊道：“殿下！宮中急信，殿下還是先去看看吧?！?/br>
    他不滿地咋舌，翻身下馬，將馬鞭隨意扔進士卒之間。

    一個年輕力壯的士兵出列，欣然舉著馬鞭，接過了韁繩。

    楚晏還沒緩過神便又開始被馬拽著跑起來，顧長寧則頭也不回地進了營帳。

    看來昨夜的雪當(dāng)真很大，厚厚的雪甚至蓋住了半膝高的枯枝。楚晏匆忙之間也沒能辨認出來，腳下一崴，撲倒在地，腿rou也被那斷枝劃了好長一道口子。

    鮮血汩汩而流，染開一團紅色，他吃了疼，身子在雪上蜷縮起來。

    他想撕下布條給自己包扎一番，可血rou的邊界實在模糊，他得好好坐起來才能分辨清楚。

    可總共還沒喘息上幾口氣，楚晏整個人又被拽倒在地，手腕又被扯過了頭頂。

    “別偷懶！”

    馬背上這人見識過了方才顧長寧的冷漠態(tài)度，想著自家殿下對這位太子也并非傳說中那般看重，只要嚴加懲罰，想必能自家殿下歡心。

    于是他興奮地揚起馬鞭抽下，紅鬃馬隨之嘶鳴一聲——

    顧長寧跟著墨巖回了帳內(nèi)，里面站著一個侍衛(wèi)，雙手呈上一封密信。

    “墨旗參見殿下，陛下密信，還請殿下親閱?！?/br>
    他甩手拆開信封，隨意地瞄了幾眼，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話無非是父親提醒他楚晏不可留。

    荒唐，可不可留他自會定奪，這般催促倒反讓他生出一股逆反之心。

    “另外，小侯爺也在路上了?！?/br>
    “知道了，都退下吧?！彼麛[擺手，沒有心情理會這些事。

    墨旗行了禮，跟墨巖一起出去。

    帳內(nèi)透著外頭的雪光，顧長寧坐到書案前，端詳起那塊晶瑩剔透的玉佩。

    昨夜趁著楚晏不備，他親手拿了回來，三年未見，玉佩愈發(fā)溫潤透亮，一看便知是被人精心呵護，時常拿在手中把玩才會如此。

    他不禁眉心一皺。

    當(dāng)年送給楚晏此物的情景猶在眼前，竟然轉(zhuǎn)眼已是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