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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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凝的手在他手里動了動,又沒有寫上什么。 他淺笑,安慰道:“我也只是依樣畫葫蘆,隨便說說,不大準(zhǔn)的。你別當(dāng)真。” 說完,第一次將他的整個右手?jǐn)n在掌間,但動作一瞬間就凝滯了,常凝大概也察覺到了他的愣神,立刻就將手抽了回去。 楚晏還沒回過神,因?yàn)樗谠拘≈傅奈恢妹藗€空。 “啊—啊—”常凝邊急切地出聲,邊又在他攤開的掌心里飛快地寫下:「公子睡,我要走了」。 接著是一陣腳步匆匆的離開聲,這還是常凝除了啞叫以外第一次弄出這樣大的聲響。 楚晏后知后覺地坐起來,聽著那漸行漸遠(yuǎn)的腳步,已然放到了帕子上的手,最后還是放下。 —— 顧長寧快馬加鞭趕回梧國的時(shí)候,正是姜國秋意最濃的時(shí)候。今年的北梧卻已經(jīng)像是早早地入了冬一般,雖有艷陽卻寒風(fēng)四起。 也不知道徐府此時(shí)能不能聞見外頭的桂花香,記得楚晏愛喝桂花酒,他原本還想親自釀些,可惜梧都滿城的桂花都開得不好,僅有的一些也吹落北風(fēng)中,不見再開了。 他垂眸,看著自己又戴上了器械的右手,那一日,楚晏的停頓猶在眼前,也不知道他是因?yàn)轶@訝還是因?yàn)閼岩?。但顧長寧自從回來后,就不再戴著手套遮掩著缺陷了,畢竟楚晏都能那般大方,他又何嘗不能。 “陛下,侯府那位說想見您?!蹦珟r端來一杯雪松茶,恭敬地放在了他的手邊。 聽見這話,他揉了揉眉心。 自從他弒父登基之后,定安侯稱病不朝,他也開始暗中設(shè)局,打壓謝北軒一族在朝中朝外的各方勢力,用了大概半年有余的時(shí)間,以謀逆之罪將謝家扳倒,收回兵權(quán),滿門發(fā)配,還要仗殺謝北軒,但關(guān)鍵時(shí)刻定安侯搬出了先帝賜的免死金牌,顧長寧便改將謝北軒囚禁侯府,終身不可再見家人,其余直系親眷仗殺,謝氏一族三代之內(nèi)不可入朝為官。 他喝了茶,從容起身,移駕侯府。 昔日碧瓦朱甍,門庭若市的定安侯府,如今也只剩下一副破敗景象,除了門前兩個看宅的侍衛(wèi),再沒有旁人會來此處。 但顧長寧總覺得,這深院蕭條,滿地蒼苔,也掩蓋不住這里從前的銅臭氣與利欲感。他厭棄地步入這座活墳,由墨巖領(lǐng)著,往里堂去見謝北軒。 推開門,帶著霉味的塵土撲面而來,有些嗆人。 墨巖趕緊回身開窗,四下散了散這股糟心的氣味。 堂前端坐的謝北軒明明才剛及弱冠之年,卻已然有了老態(tài),清澈的雙目也變得渾濁,無神地望著門口。秋日午后的陽光灑在他手腕間的金鐲上,也再沒了從前榮光。 “你來了啊?!敝x北軒見他來了,也不行禮,只抬了抬手,小小的長命鎖掛在金鐲上隨著動作晃了晃,清脆作響。 他在墨巖特意擦干凈的椅上落座,“叫朕來是為何事?” “沒什么,只是許久未見了,總覺得再不見上一面,恐怕見不到了。”謝北軒疲憊地倚在靠背上。 他沒答話,冷冷地看著謝北軒。 “你剛被墨旗回來的時(shí)候,我因?yàn)楦赣H總提起兩家婚約一事,所以對你格外好奇,但見了你落魄模樣之后便格外嫌棄,我當(dāng)時(shí)雖還年幼,卻在想若是此后真成了夫妻,也未免太過寒磣?!敝x北軒一向是個話多的人,又在此處幽居一年,憋了一肚子的話終于有人可以聽了。 他繼續(xù)道:“但幸虧你爭氣,短短三年,就坐到了旁人不可企及的位置,所以父親重提婚約之諾,想借你之手,讓我們謝家重回巔峰。” “你最不該的,是對楚晏動手?!?/br> 謝北軒聞言苦笑,“你以為我想嗎?手握重兵的侯府想與戰(zhàn)功赫赫的皇子聯(lián)姻,先帝不是傻子,便以溁城要挾,若我不能助你拿下溁城,謝家就無以保全,只恨我自小體弱,不能上陣殺敵,否則我弱冠之年,怎會遜于你!” 他越說越激動,最后一句出口時(shí),整個人坐起來,手扣緊了桌角,雙眸憤恨地瞪著他。最后卻又像是卸了一身重負(fù)般,癱倒下去,“當(dāng)真是成也聯(lián)姻敗也聯(lián)姻。” “再如何有苦衷,也不應(yīng)當(dāng)枉顧他人性命,朕原以為你是純真之人,才對你處處忍讓,以胞弟相待,但你卻一次次挑撥我與楚晏!”顧長寧順著他的目光回瞪,想起來那一杯杯讓他顛倒是非的青茶,還有那日一頭撞死在眼前的慶平。 謝北軒搖了搖頭,嘆道:“你們之間,若無嫌隙,我又怎么能輕易挑撥?你當(dāng)真以為你們兩情相悅便能真正相守一生嗎?楚晏也好,你也好,我也好,哪一個不是利益的棋子?!” 這樣的質(zhì)問當(dāng)頭一喝,顧長寧無法辯駁。 只怪他才是天真的那一個,以為楚晏是為了利欲才將他拋在獄中,以為他只要將楚晏囚在身邊,便能換回真心??沙痰恼嫘谋揪驮谒@里,從未變過,是他自己親手將那真心付之一炬。 謝北軒看出了他的猶豫,大笑一陣之后劇烈地咳嗽起來,口中竟也吐露一抹血色。 “我知道你恨先帝也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我總在想,若是我當(dāng)初放走了楚晏,謝家是不是就不會落到這般下場...呵...但你,你顧長寧別忘了,是你親手殺了楚晏,你最應(yīng)該恨你自己...你才是那個最狠毒的人...所以你才見不到楚晏,就連我這般挑撥離間的人都要比你先一步去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