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云被噎了一口，翻著白眼，「我看著人家比你好多了?！?/br>
    「嘖嘖，瞧你這樣，還說不是想睡他，要不讓若影若風把人綁你床上來？」

    楚長卿一側(cè)嘴角勾起，「不必，他會自己送上門。」

    ……

    落水后，楚成允就染上了風寒，高熱幾天，好不容易褪了，還依舊不?？人浴?/br>
    秦姑姑見此，心疼不已，把手里能賣的東西都賣了，給楚成允去太醫(yī)院抓了藥。

    楚成允惜命，也知道這藥來之不易，每次都忍著苦，喝了個干凈，一天幾副藥下去，總算有所好轉(zhuǎn)。

    一個皇子活成這樣，怕是少之又少見了吧……

    他想，哪怕自己眼睛可以看見，就算不受寵，至少是個正常人，身邊的人也不會過成這樣的日子呀。

    楚成允一直在等，等著那個可以給自己光明的人。

    然而，從初冬等到臘月，也依舊沒有等來。

    他想，好心的皇叔一定是太忙，忘記了自己。

    鵝毛般的大雪撲簌簌地落下，給華麗的宮殿披上了厚厚一層銀裝。

    都說男子遠庖廚，楚成允卻一點也不在意，為了節(jié)省碳火，同小灼和小餅一起擠在廚房里。

    三人在一旁坐著烤火，秦姑姑在一旁做菜，許是快過年了，又加上皇帝病愈，宮里大量采買慶祝，慶陽宮今天居然領到了一個豬蹄。

    楚成允聳著鼻子，「現(xiàn)在是放八角了嗎？」

    小灼在他手心點了一下。

    「現(xiàn)在是放醋了嗎？水要沒過豬蹄?！?/br>
    手心又被點了一下。

    「大火燜至收汁，聞這味道應該可以了。」

    不一會兒，紅燒豬蹄出鍋。

    秦姑姑又取了面粉和面，楚成允依舊自顧自地在一旁嘮叨。

    直到一只大碗被塞到手里，他聞到了蔥花的味道。

    「殿下，生辰快樂?！骨毓霉醚壑泻瑴I。

    「殿下，生辰快樂，身體健康?！剐∽评★炦煅手_口。

    楚成允聽不見，捧著碗埋頭默默喝了一口湯，嘴角微微上揚。

    楚成允每天醒來第一句話便是問小灼，今日是幾月幾日，而到了冬季他從不問今夕幾何，他知道自己的生辰在冬季，卻從不問是哪一天，他只需要知道過了年，自己也就大了一歲。

    長壽面味道清淡卻不油膩，楚成允吃不完，便分了一半給小餅。

    「等會吃面飽了就吃不下豬蹄了?！顾χf。

    楚成允常想，還好自己不是五感盡失，還有嗅覺和味覺?！腹霉茫蚁胱雠悍叟疵赘?。」

    ……

    臘月三十在在白茫茫的大雪中悄然而至。

    宮中舉行了大型盛會。

    大殿里絲竹靡靡，觥籌交錯，輕歌曼舞。

    楚長卿閑適地執(zhí)著酒杯，視線穿過殿中妖嬈貌美的舞姬落，落在斜對面一身月白色廣袖長袍的少年身上。

    即使著素衣，然，那清雅雋秀的臉依舊被襯托得如芝蘭玉樹一般，覆眼的白紗更增添了一抹神秘感。

    人是視覺動物，這盛大的宮宴上，無論男女每個人都盡力把自己打扮得脫穎而出，得到皇帝的青睞。

    卻不想，一堆的胭脂俗粉、穿紅戴綠，被一個淡雅素色的美人比了下去。

    不只楚長卿，甚至連對面的幾個皇子都時不時瞥頭看向坐在最末端的楚成允，那眼中藏著的心思各異，有好奇，又羨慕，又嫉妒，亦有貪婪。

    楚長卿卻只是好奇，一個看不見聽不見的皇子，是如何在這宮宴上做到進食不出丑的。

    他抿著杯中佳釀，直勾勾地看著那一對主仆。

    只見小灼恭敬地跪在一旁，手執(zhí)木箸給楚成允布菜，布好后會在他手背上點一下。

    又見楚成允執(zhí)起玉箸一夾，食物便進了那小巧紅潤的嘴里，如此反復，每次都精準無誤?？粗尤煌Ｈ诉M食無異。

    楚長卿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端倪，原來是小灼每次都會將食物放在碗的最左側(cè)，楚成允的筷子每次也都是往那個角落而去。倆人必定是早就練好的默契。

    楚長卿笑著飲下杯中佳釀，再次將視線停留在斜對面，忽地，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小子居然把桌上的食物倒進自己懷里的一個小瓷罐里，然后做賊一樣地塞給一旁的小灼，小灼接過悄咪咪地放到自己身后。

    一個皇子居然在宴會上偷藏食物。

    原本還在欣賞歌舞的方凌云聽到笑聲，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他。

    ……

    宮宴結(jié)束時，天色已然全黑，描摹著各色畫卷的宮燈沿著宮道照亮腳下的青石板路。

    厚厚的積雪被掃至道路兩旁。

    赴宴的達官貴人三三兩兩行走在宮道上。

    楚長卿遠遠地便看到了那立在宮道旁的白色身影，上次落水后就在沒見過這小子了，忽然有些期待他會做些什么，或者說些什么。

    他故意走得很慢，待與身后的人一一拱手告別后，才緩步走上前，此時身后早已沒了外人。

    兩人在皚皚白雪里對立而站。

    楚成允臉上掛著乖巧溫和的笑意，對著楚長卿行了一個躬身禮。

    「上次皇叔相救，阿允未及同皇叔道聲謝，一直想著要尋著機會帶上謝禮登門道謝，然，阿允不得出宮門，只得在此等候。」

    說完，楚成允接過小灼手里的食盒遞了過去，「想必皇叔不缺什么，阿允便親自做了些吃食，望皇叔能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