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允聽到姑姑喚阿允的名字。」楚成允靜靜開口，眼眸含淚，「不穿姑姑做的衣裳，因?yàn)楣霉眠@些年在尚衣局已經(jīng)熬壞了眼睛，阿允不想讓姑姑做，可你不聽?！?/br>
    「不要姑姑做的玩具，是因?yàn)楣霉每偸莻绞??！?/br>
    楚成允聲音有些哽咽，「阿允從未忘記姑姑對(duì)阿允的好?！?/br>
    秦青身體踉蹌著后退幾步，壓抑的哭聲在正廳里回蕩。

    她知道，怎么會(huì)不知道，他的小阿允得了好吃的會(huì)偷偷塞給自己，摘了好看的花也會(huì)悄悄放一支在自己房間的窗棱上，自己所惡意揣測的一切不過是這些年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來自欺欺人的借口。

    她滿是痛色地看了楚成允一眼，忽然咬牙，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楚成允瞳孔陡然大睜，「姑姑！」

    「砰！」的一聲，女人倒在地上。

    仿佛世界都安靜。

    「姑姑！」楚成允回過神來慌忙撲過去，慌亂地把她抱在懷里。

    鮮血從額角淌下，秦青用那雙滿目瘡痍的眼睛看著這個(gè)摟著自己的孩子，他長大了，從小小一個(gè)身體長成了一個(gè)大男孩，而今已經(jīng)可以整個(gè)將自己攏住。

    她聽到她的小阿允凄厲的哭喊，聲音有些遙遠(yuǎn)。

    「方凌云！皇叔！救救秦姑姑！」

    場面混亂，楚成允整個(gè)人跌跪在地上，他看著方凌云手里銀針扎進(jìn)秦姑姑的眉心，耳旁是小灼低低的嗚咽聲。

    一雙大手將他攏入溫暖的懷抱。

    楚長卿抱著他，「阿允，沒事的，別怕。」

    ……

    第43章 放下過往

    這一日楚成允心緒起起伏伏。

    從起初的懷疑，到震驚，再到痛苦自責(zé)。

    他無法相信那么疼愛自己的秦姑姑就是害自己中毒多年的罪魁禍?zhǔn)?。即使自己同她之間生了嫌隙也萬到不了要?dú)⒆约旱牡夭健?/br>
    房間里冷寂，床上的女人睜開眼，看到楚成允的那一刻似乎有些微恍神。

    「姑姑要喝些水嗎？」楚成允說完，轉(zhuǎn)身去倒水。

    這情景忽然讓她想起曾經(jīng)相依為命的日子。

    自己病了，小家伙在自己床旁忙前忙后的笨拙模樣，那時(shí)候他的個(gè)子才堪堪比桌子高一點(diǎn)點(diǎn)，他踩著凳子爬到桌子上倒水，又踩著凳子艱難地爬下來。

    「姑姑喝些水?！钩稍蕦⑷朔銎饋怼?/br>
    楚成允給她喂了水，扶著她躺下，靜默片刻，他說，「姑姑好好休息。」

    起身欲要離開。

    「殿下……」秦青叫住他。

    楚成允手抖了一下，面上閃過一抹痛色，終究沒有停留。

    ……

    推開門，楚長卿正負(fù)手站在門外。

    楚成允心不在焉地往墨玉軒走，腦海里想的全是這些年來自己和秦姑姑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自己變成這樣她真的無動(dòng)于衷嗎？

    他還記得，十一歲那年，自己從學(xué)堂回來，對(duì)著秦姑姑說眼睛里有兩個(gè)姑姑。他還記得自己時(shí)常夜里看不見，摔了跤，秦姑姑抱著自己哭。

    她分明是心疼的。

    楚成肩膀微微抽動(dòng)，淚水一滴滴滾落，痛苦在血液里崩騰，燙得他呼吸不暢。

    「姑姑她真的就如此恨阿允嗎？」他回頭看向楚長卿，眼里滿是疑惑和痛苦。

    楚長卿上前將他擁入懷里，「既然阿允都不信，那必定有別的緣由?！?/br>
    楚成允哽咽著點(diǎn)頭。

    是夜，楚長卿走進(jìn)秦姑姑的房間。

    房門合上，屋里昏暗。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手搭著桌子，犀利如鷹隼一般的目光盯著靠坐在床榻上的女人。

    「這次幕后主使是沖著本王來的？」

    秦青沒有回答，面如死灰般地望著晃動(dòng)的燭火。

    楚長卿露出一個(gè)了然的笑，「是蕭氏還是寧氏？」

    寧氏是四殿下端王楚成衛(wèi)的母親，平常看著溫和不爭不搶，私底下的手段卻是了得，比那囂張跋扈的蕭貴妃更勝一籌。

    「如果本王沒猜錯(cuò)的話，寧氏使的這招，是為了除掉本王的同時(shí)，又嫁禍?zhǔn)捠希米屪约簼O翁得利?！?/br>
    正巧前不久自己對(duì)付了蕭氏，又將楚成越送進(jìn)宗人府。明白人都看得出，蕭氏一族對(duì)自己懷恨在心。這時(shí)只要自己一出事，那蕭氏必定百口莫辯。

    楚長卿起身欲走。

    「王爺！」秦青忽然開口，「允殿下中毒之事，陛下……應(yīng)該是知情的。」

    楚長卿頓住腳步，他一直以為皇宮里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不過是妃子爭權(quán)上位的手段，然而這事牽扯到皇帝，似乎又不簡單了，是默許？還是……

    嘴角忽然揚(yáng)起一抹嘲諷。

    ……

    第二日，宮里莫名死了幾個(gè)宮女和太監(jiān)，其中一個(gè)便是御膳房的李德。

    不用楚成允猜也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晚上，楚長卿將那已經(jīng)好幾日沒展顏的小子摟進(jìn)懷里，「秦姑姑受人脅迫，拿著她以前被李德玩弄的事做要挾。」

    楚成允那雙黯淡的眸子總算有了光，然而眼里卻盈滿了苦澀，緊咬著唇，默默流淚。

    自責(zé)痛苦涌上心頭，「阿允果然是災(zāi)星，如果不是阿允，秦姑姑也不會(huì)變成這樣?！?/br>
    「不是，阿允不是災(zāi)星，」楚長卿一邊抱著他一邊給他擦眼淚，「阿允太單純，這世上的惡人比比皆是，阿允不需要替他人抗下這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