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允腸胃不好，御醫(yī)說過幾日才能吃飯食?！钩L卿握著懷里人的手，笑著同太后解釋。

    「哦！」太后點(diǎn)了一下頭，又問，「阿允不開心？被人欺負(fù)了？」

    楚成允歪著腦袋，思索片刻，扯了一下嘴角，「沒有，兒臣很好?！?/br>
    楚長卿將那神情收入眼中，目光里慢慢攏上一抹陰云。

    原本以為懷里的小子在見了母妃和小餅后，該是會(huì)開心一些，可一回到重華殿，又變得沉默寡言。

    只死氣沉沉地坐在榻上發(fā)呆，也不知在想什么。（什么都沒想，有些失憶。但是大灰狼不知道。）

    ……

    第106章 想要什么？同皇叔說

    聽聞楚成允醒了，方凌云背著藥箱進(jìn)殿，見楚成允不說話也不笑，坐在他面前，將人瞧了又瞧。

    楚成允漆黑水潤的眸子同他對(duì)望了一會(huì)兒，自覺地把手腕伸到他面前。

    「……」方凌云哈哈尬笑兩聲，「瞧著挺好，腦子沒壞?！?/br>
    「……」

    楚長卿眸中怒火中燒，厲聲道，「仔細(xì)瞧瞧手！」

    那雙手指是被凍壞的，淤青紅腫，血流不暢，按方凌云的話，極有可能會(huì)保不住。

    那夜的場景楚長卿不敢再去回憶，每回憶一次，心口就痛得厲害。

    他的阿允明明很怕冷，每次寒毒發(fā)作都會(huì)抱著自己可憐巴巴的求饒?？赡且?，為何會(huì)在寒冷的夜里任由大雪將自己淹埋。

    銀針刺破指尖，淤黑的血從針眼處冒出來，楚成允似乎不會(huì)感到疼痛一般，垂頭默默看著銀針將自己十指扎破。

    楚長卿心疼壞了，他怎么會(huì)感覺到疼痛，那原本白皙柔嫩的手，忽然成了這樣，估計(jì)……他真的感覺不到吧。

    施完針，無需包扎，方凌云之交代記錄，讓楚成允多試著活動(dòng)手指，背著藥箱出去了。

    小灼端來湯藥。

    楚長卿接過后，揮手讓人下去。

    將楚成允抱在自己腿上，像不久前喂粥那樣，一邊吹一邊嘗，一口一口喂到楚成允懷里，極盡溫柔細(xì)致。

    苦澀的湯藥，楚成允喝得眉頭擰得緊緊的，卻沒吭聲。

    楚長卿在一旁的小碟里拿過一顆蜜餞塞到楚成允嘴里，一手握著楚成允那毫無知覺的手，放在唇邊輕輕貼了一下。

    「阿允再忍忍，等手指好了，就不用再喝藥了，等阿允好了，皇叔帶阿允去騎馬，去狩獵，去賞花，去逛落華街，去買糖葫蘆?！?/br>
    楚成允抬眸看了他一眼，扭過頭一下下嚼著嘴里蜜餞，顯然對(duì)楚長卿所說的一切沒有任何興趣。

    楚長卿心口堵得難受，捧著懷里人的臉，去親吻他的唇瓣，柔軟的唇齒間明明是甜膩的味道，楚長卿卻覺得苦澀。

    他緩緩將唇挪開，注視著那雙好看的鳳眸，柔聲問。「阿允想要什么？同皇叔說?！?/br>
    楚成允默默回視他。

    「阿允想不想吃糖葫蘆？」

    楚成允扭過頭，不再看他，吐出兩個(gè)字，「困了?！?/br>
    楚長卿心口一顫，眸中帶著欣喜，能同自己說話，哪怕兩個(gè)字也是好的，「那皇叔抱著阿允睡好不好？」

    知道懷里人回答自己的幾率渺茫，他抱著人起身，將楚成允小心的安置在床上，將那瘦弱的身軀輕輕擁在懷里，原本總是帶著一股淡淡木槿花香的身體，此刻全是濃烈的藥味。

    心疼再次襲來，圈在那纖細(xì)腰間的手，不由得又緊了幾分。

    往后，一定要好好疼他，楚長卿告訴自己。

    楚成允許是真困了，很快，呼吸變得平緩。

    楚長卿盯著那張臉看了許久，輕輕起身，給人掖好被角后，出了重華殿。

    ……

    那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楚成允忽然生出了放棄生命的念頭，原本總是開朗，喜笑顏開的人，為何突然間，失去了生機(jī)。

    御書房里氣壓沉重，楚長卿整張臉仿佛都籠罩著一層揮不去的陰霾。

    小灼跪在地上，眼眶泛紅。

    「定是因?yàn)樘蟛≈??！剐∽埔姵L卿不說話，又想了一下，猛然抬頭，「那日，在碧雪宮外，有兩個(gè)太監(jiān)嚼舌根，說……說殿下是靠伺候王爺才當(dāng)上皇帝的。」

    楚長卿眉頭幾乎擰到了一起，整張臉沉得厲害。

    驀地想起，那日孟澄說的那番話，雖然宮人不說，但心里卻也心知肚明，難保有些人會(huì)做茶余飯后的談資。

    呼吸陡然急促，楚長卿閉上眼，努力平息心中怒火，「傳令下去，誰要是再敢胡言亂語，即刻杖斃！」

    他一字一句，嗓音如同寖了霜雪一般，中帶著壓抑的冰冷暴戾。

    ……

    幾日后，天氣似乎有所回暖。

    楚成允那雙淤紫的手似乎也總算有了起色，顏色逐漸變得紅潤，只是那十指上滿滿全是針眼。

    每每在施針時(shí)，楚長卿都會(huì)神情凝重地把人抱在懷里，用那雙幾乎能吃人的眼睛盯著方凌云。

    一根銀針扎入，楚成允的手指總算動(dòng)了。

    「知道疼是好事，說明不用截手指了?！狗搅柙频靡獾卣f完，忽然感覺一股涼意從脊背緩緩爬上來，方凌云不敢抬頭，收起工具，逃也似的跑出了重華殿。

    楚長卿涼涼瞥了一眼門口方向，轉(zhuǎn)而捧著懷里人的手，柔聲道，「阿允疼不疼？」

    楚成允無聲呼出一口氣，抽回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