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森看他兩秒。

    這樣的提議他提過幾次，每一次都被霍乾曜拒絕了，這次他也并不意外，但聲音也帶了兩分沉：“何必呢。為了你那點兒自尊心，還是別的什么？霍乾曜，你再這樣下去，就要把自己折騰毀了?！?/br>
    “我不已經(jīng)毀了么？”回應(yīng)他的是霍乾曜無所謂的聲音。

    奧森氣打不出一處來，對他無語又無奈，但也不好對病人拳腳相向，于是怒錘一頓自己帶來的機器人。

    倒是霍乾曜又開口：“你專門過來一趟，就是要嘮叨這些的？”

    “那倒不是。”奧森抽了把椅子坐到他面前，“軍校邀請你……”

    “不去?！被羟状驍唷?/br>
    “……給這次全備賽擔(dān)任評委。”奧森把話說完，翻了個白眼。

    尤其是不知道那句話刺激到了霍乾曜敏感的神經(jīng)，他的精神力又略微外溢了點，讓奧森覺得腦子都有點悶。

    “我記得全備賽的評委會跟全程，我能去？”霍乾曜的聲音沒什么起伏。

    “你也不要對自己太不自信了?！眾W森聳聳肩，“況且肯定不是請你去做一般評委的，是總控，你待在監(jiān)控室里就行了，都可以讓你一個人單獨待在里面?！?/br>
    霍乾曜沉默。

    “你再多想想吧，郝校長特意過來找我說的——都知道現(xiàn)在不能隨便找你，過來煩我了。”奧森靠在椅背上，停了片刻，又補充，“你再多想想吧，你那啟明星，今年是最后一年全備賽了吧，你不想看看？”

    霍乾曜還是沉默。

    奧森本想等他跟自己來一發(fā)心知肚明心有靈犀的，沒等到他發(fā)言，只好再攤開了跟他說：“他太扎眼了，又是跟七皇女在同一條線上，一旦他畢業(yè)入軍，地位必是水漲船高，全備賽是最后一次機會?！?/br>
    最后一次將啟明星打下神壇的機會。

    霍乾曜終于開口：“他會處理好的?！?/br>
    “他就一小孩。”奧森說。

    難見得霍乾曜猶豫，奧森趕緊又勸道：“郝校長的意思，也不是非要你去不可，只是這么久都沒見你了，畢竟他以前也教導(dǎo)過你，貪狼的誕生也有他出的一份力……”

    他說了半天，總歸也都是勸的話。

    霍乾曜聽得腦袋突突的，最后說：“奧森，我不會突然死在家里。”

    他知道奧森只是想讓他多出去，想讓他別一個人待在家里。他近幾年狀態(tài)確實不太好，時常在光網(wǎng)上失蹤，拒絕參加任何活動。

    “騙哥們得了，別把自己也騙到了?！眾W森則道。

    霍乾曜垂眸看自己的腿，知道對方不相信是有由來的。

    就在前不久前，他真的生起過就這樣算了的念頭。

    只是……

    只是有一個小孩的眼睛那么亮，看著自己的時候好像在發(fā)光。

    “霍乾曜，你……”奧森再次張口。

    “我真的不會?！被羟自俅握f，“至少今年不會?！?/br>
    奧森還是一臉不相信，霍乾曜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了：“我讓段云衍有時間過來試貪狼，你正好來了，順便檢查一下貪狼吧?！?/br>
    貪狼的設(shè)計圖紙正是出自眼前人之手，其使用材料、組裝，每一道工序都有他親歷親為，要說對貪狼的熟悉，可能除卻霍乾曜，就只有他了。

    奧森先是一愣。

    隨后他叫了起來：“你跟你那啟明星聯(lián)系過了？”

    他一下子欣慰起來：“你還是肯治一治你那腿的吧？剛才怎么不說，叫我白擔(dān)心一場?！?/br>
    “我不會跟他說這件事的。”霍乾曜只是冷道，自然也沒提他和段云衍怎么聯(lián)系上的。

    “再說嘛，不著急?！眾W森卻似乎認(rèn)定了這事兒有轉(zhuǎn)機，高高興興站起身，“貪狼停哪了？我瞧瞧去，好久沒見找了，皇室那幫人還找你要貪狼的使用權(quán)沒？”

    “找了，沒給?！被羟滓舱{(diào)整了一下坐姿，輪椅輪胎滾動，“現(xiàn)在沒有人能使用貪狼，給他們并無作用?！?/br>
    他的別墅架構(gòu)是由最基礎(chǔ)的鋼筋固定而成，沒有加入任何活動機械，于是輪椅只在地面上普通地滾動，奧森跟在他的身后，目光落到他松散的背脊上。

    “如果蟲族孕育起了新的蟲母，我會再一次駕駛貪狼過去，將它們搗毀。”霍乾曜的聲音很平淡，像在介紹自己的飯后活動。

    奧森一時沒有說話。

    霍乾曜說這話的意味他再清楚不過，再駕駛貪狼，就是拼的同歸于盡的路數(shù)。

    也是在告訴他，自己不會即使想不開，也不會在家中就這樣死亡，而是給自己找了一個死得其所的好地方。

    輪椅在電梯前停住，霍乾曜開口：“勞駕?！?/br>
    奧森掃了眼他的輪椅，替他打開了電梯。

    貪狼停在地下巨大而又空曠的訓(xùn)練室內(nèi)，奧森見到它就像見到老伙計一樣，上去高高興興地拍了拍：“還是這么結(jié)實，要上戰(zhàn)場隨時可以?！?/br>
    貪狼在最后一戰(zhàn)里損毀不少，艙門都破裂以至于直接割傷了霍乾曜的腿，然而即便如此，霍乾曜在擊敗了蟲母以后，仍將其駕駛回了星空艦。此后又在奧森及研究員的手里恢復(fù)了原樣。

    機器的損毀只需要修補原件，設(shè)計圖紙依舊存于研究院里。

    但人不同。

    霍乾曜垂眼，眼神淡了淡。

    貪狼只有兩個人有權(quán)限，一個是作為駕駛者的霍乾曜，一個是它的制作者奧森。甚至就連奧森的權(quán)限，也是霍乾曜在最后一戰(zhàn)前給他重新打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