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 第7節(jié)
說范雎膽子大,其實不然,他只是對他感興趣的東西,抱有難以想象的熱情。 若不是熱情,一個普通家庭的學生,絕不可能報考遺跡文化這么偏門的科目。 那一隊人不讓任何人靠近那青銅球,并快速的離開。 一場熱鬧來得快去得也快。 范雎研究了一會照片,然后將它小心翼翼地夾在筆記的書頁中,并用筆下了點感嘆。 范雎看了一眼那個深坑。 人類的集體記憶是短暫的,而文明太過悠遠,所以人類所能記住的,其實很少。 地母文明的起源,興盛,衰落,關于它的歷史還需要更多像這個青銅球一樣的參考,才能真正理清。 其實范雎內(nèi)心也充滿了疑惑,為何這么璀璨明顯的文明,甚至春秋戰(zhàn)國時期很多人依賴這個文明的饋贈才得以生存,但為何在后世卻一點記錄都沒有? 這樣的疑惑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困惑了。 接下來的時間,范雎依舊趕路,他沉迷于在春秋戰(zhàn)國的土地上“撿垃圾”,挎包里面又多了一些不知名的昆蟲,種子,礦物。 路上倒是遇到了一個免費為人診病的老郎中。 范雎想著他身體內(nèi)那股子如同感冒一樣的熱勁一直沒有徹底退去,正好也練習一下他最近學習到的說話方式,也跟著上前。 等輪到范雎,他簡要的用還有些奇怪的聲調(diào)說道:“頭暈,發(fā)熱,有時候頭腦一片空白?!?/br> “心悶,畏寒,急躁……” 還沒說完,那老郎中就面色驚恐的向后退:“白霜感染,白霜感染?!?/br> “無藥可治?!?/br> 周圍的人也是遠離范雎。 范雎都有些懵。 他的這些癥狀,不就是普通流感的表現(xiàn),為何直接被診斷為白霜感染? 范雎一直以為,他只是衣著奇怪了一點,所以被人誤認為是白霜感染者而已。 不一會兒,范雎周圍連一個人影都沒有了,畏之如虎,避之如瘟疫。 虧得范雎并沒有停留在一個地方生活,不然見到他的人都得大門緊閉。 現(xiàn)代,周家。 周宥正讓人在家中安裝監(jiān)控。 周浩戴著口罩看得莫名其妙,周宥怎么突然在家中安監(jiān)控了? 當然這少爺干什么他管不著。 倒是他最近因為經(jīng)常外出,也許是和外面的流感患者接觸得多了,他也感冒了,身體又悶又熱,腦子還時??瞻?,正準備出門去一趟醫(yī)院。 這次的流感十分兇猛,藥都吃不好,聽說一種名叫r源的針劑對這次的流感有特效,他準備去打一針。 客廳,周宥看著安裝好的監(jiān)控。 最近他頻繁的開始丟東西,水果,牙膏,牙刷,甚至昨晚上他睡到半夜,感覺有什么悉悉索索的聲音,睜開眼,結果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的一床被子都莫名消失了。 窗戶緊閉,屋里也沒有其他人,詭異到了極點。 周宥正準備24小時盯著手機上的監(jiān)控畫面,這時一條信息發(fā)了過來。 是他上次委托機構修復的老照片。 修復老照片比較困難,所以也暫時只修復了一張。 照片上是一古老的青銅球,布滿了歷史和歲月的痕跡。 若這東西真是范雎拍攝的,他又是在哪里拍的? 照片上還有一行字跡:“蟲子和野獸無法理解人類的世界,人類也一樣,地下的那片遺跡,是人類還未觸及的領域?!?/br> 周宥:“?” 第7章 大秦仙人 范雎再次進入盒子世界的時候,畫面中,周宥正將碩大的身體埋在沙發(fā)上,眼睛都不眨地盯著手機上的監(jiān)控界面,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 范雎:“……” 有沒有人說過,周宥簡直是條壞狗。 這讓他以后如何作案? 本來每次他進入盒子世界的時間只有三分鐘,三分鐘內(nèi),周宥身邊必須剛好有反光的鏡子,剛好有他需要的物品,剛好沒有其他人在,剛好能避開周宥的視線和現(xiàn)代無所不在的公共攝像頭,這些條件加在一起已經(jīng)足夠困難了。 現(xiàn)在好了,直接堵住了他改善生活的途徑。 “太狗了?!狈饿露既滩蛔∴止玖艘痪?。 然后將目光投向趙政的那面鏡子。 小小的人影,正偷偷摸摸地鉆進床底,將范雎送給他的那些牙刷牙膏像寶貝一樣藏起來,如果不是范雎送他的那床被子太大,他也藏床下。 將東西藏好后,趙政又鉆進被窩,小手小腳伸得筆直,用被子蓋住身體,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在外面,臉上不自主的露出一個笑容,笑得小臉皮都褶了。 這是他見過最暖和的被子,柔軟舒服得就像身邊多了個暖爐,連那破了的窗子透進來的刺骨寒風都不冷了。 破屋,新被,一個無人理會的孩子,估計即便是熟讀歷史的那些史學家也想不到,祖龍小時候的生活是這樣。 這時,小院外傳來不耐煩的敲門聲,讓那扇落漆的大門更加的搖搖欲墜。 嚇得趙政只敢探出個小腦袋。 敲門的人也沒闖進來,而是大聲轉(zhuǎn)述了幾句:“王后宴請各國質(zhì)子……” 然后是罵罵咧咧的聲音。 范雎在盒子世界聽得清楚,想了想,算算時間,趙悼襄王現(xiàn)在的原配妻子應該是仁嘉王后,育有一子嘉,被質(zhì)于秦。 范雎心中一動,歷史上關于這位王后的記錄很少,只知道她生下公子嘉不久,公子嘉就被送去秦國為質(zhì),加上趙悼襄王寵幸娼女,竟要廢原配立娼后,最后憂郁而終。 王后宴請各國質(zhì)子,趙政雖小,但身份卻代表著秦國,所以趙國的官員才不得不來通知。 范雎想著,趙政現(xiàn)在的問題,吃飽穿暖不過是最基礎的,怎么在趙人的憎恨中過得輕松一點,怎么逃回秦國才是重中之重。 一個被父親拋棄的質(zhì)子,一個不受待見被留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小孩,秦國越不在意他,趙人就欺負得他越厲害,畢竟無依無靠的小孩而已,連那些普通的趙國人都敢將石頭扔進來,任意的欺□□罵。 比如現(xiàn)在,將這么一個小孩獨自關起來,還經(jīng)常不給食物,和讓他自生自滅有何區(qū)別? 也對,連趙政的父親都拋棄了他,也沒第一時間就想辦法接他回秦,趙國人就更不將這么一個質(zhì)子放在心上了。 趙政若在秦國人心中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自然沒有任何人會將他放在心上,更別談重視。 想要趙政處境真正意義上的改變,并非范雎偷偷的投喂一碗熱飯,一床被子能解決。 事情的源頭還是得回歸現(xiàn)實。 范雎的時間緊迫,他只能在盒子世界待三分鐘。 趙政正抱著透骨鏡將自己捂在被子里,嚴嚴實實的,這里儼然成了他最安心的避風港。 小孩子一害怕為何就喜歡躲在狹小的柜子等地方?其實這是人的本能,狹小安靜的地方能給人帶來安全感。 范雎聲音從鏡子里面?zhèn)鞒鰜恚骸暗葧闳⒓友鐣?,穿上你最破舊的衣服,端著那碗皺成一團的豆飯,按照我交代的話……” 趙政趕緊搖了搖頭,他才不去,那些人的眼神和咒罵他永遠也不可能忘記。 反正他去不去也沒有人關心。 但是,鏡子里面對他最好的神仙卻讓他去。 …… 趙政出門的時候,小小的身影,身上是開了縫都沒人縫補的簡樸衣衫,在寒風中透出莫名的冷意,手上一碗看著都沒有任何胃口的皺成一團的豆飯。 到了仁嘉王后宴請的府邸,守門的士兵差點沒讓他進去,甚至愣了半響才反復確認,眼前亂糟糟的小孩竟然真的是質(zhì)于他們趙國的秦國公子。 趙政現(xiàn)在的樣子的確和這府邸,和府邸里面的任何人都格格不入。 有些謹慎地走在賓客中,引來不少人的指指點點。 然后眾人一嘀咕,多少又發(fā)出了些像以往一樣嘲笑的聲音。 “堂堂秦國公子,卻淪落至此。” “哪里還有一點體面?!?/br> “真該讓秦人都來看看。” 似乎不嘲笑一下秦人,無法表明他們的立場一樣,長平之戰(zhàn)將秦趙的關系降至冰點。 最上方,坐著的是一個衣著富貴的婦人,那婦人明明衣著富貴但臉上總有一絲抹不去的憂郁。 見到秦國質(zhì)子,仁嘉王后也是十分詫異,一國公子竟…… 實在太讓人難以相信。 以往她宴請各國質(zhì)子,趙政倒是一次沒來,或許是因為年幼,她也沒放在心上。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和他們趙國如同水火的秦國質(zhì)子。 讓人安排好位置,聲音如常地道:“坐吧。” 然后看了一眼趙政手里捧著的碗,哪有來參加宴會還自帶一碗飯食的? 而且這碗里的豆飯,都餿了吧,豈能下咽? 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公子政,你在我趙國生活如何?” 公子政小小的身板,低語道:“過得很好,我很喜歡。” 聲音很小,但卻讓周圍直接安靜了下來。 然后是低笑聲。。 豬狗一樣的生活,居然讓秦國的公子夸贊,過得很好,很喜歡。 就那破爛的衣服,就那餿了的豆飯,連他們邯鄲的平民都不穿不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