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第一幅畫面,那是十八歲的“林尋”靠在病床床頭,她看著坐在床邊椅子上的許亦為,這樣說道:“我不想回去夢城,我想留在這里,我也不留學(xué),我會復(fù)讀,我要參加高考。” 許亦為神色很淡,眼神是一如既往地平靜,似乎對她做出的任何決定都不會感到意外:“想好了?” 林尋堅定地點頭:“想好了。不過雖然不回去,在那里我有兩件事想處理一下,希望你能幫我,可以嗎?” 許亦為:“說說看?!?/br> 林尋:“我要舉報一個叫幸露的錄制棚,里面有一個姓孫導(dǎo)的廣告導(dǎo)演,他迫害過很多未成年女生,我希望他能得到法律制裁?!?/br> 許亦為點了下頭:“還有呢?” 林尋:“還有,其實在夢城有很多和我一樣大的同齡人,聰明、肯學(xué),只是可惜家里有困難,因此放棄考大學(xué)的機會。我想以我媽的名義幫助這些人?!?/br> 許亦為扯了扯唇角:“你指的這些人,包括蔣延吧?!?/br> 畫面一轉(zhuǎn)。 “林尋”正坐在家里接電話,她的臉色很凝重,而手機里則斷斷續(xù)續(xù)傳出余歆的哭聲:“律師說這次非常不樂觀,我哥的案子判定了,還會坐牢……怎么會這樣,尋尋,我該怎么辦?爸媽剛走,他就打傷人……都是因為我,要不是我非要去拍那個廣告片,要不是我哥聽說那個導(dǎo)演有問題,他也不會跑去保護我……我哥還說,還說他怎么樣都無所謂,只要我沒事,都是我害了他?!?/br> 畫面再次旋轉(zhuǎn)。 這一次是在大學(xué)校園,“林尋”和幾個女生走在林蔭道上說說笑笑。 微風(fēng)和煦,陽光正好。 迎面走來一個表情淡漠的男生,其中一個女生小聲說道:“是蔣延?!?/br> 另一個說:“我一直覺得他很帥。” “我也覺得!” 唯有“林尋”收了笑,瞬間安靜下來,只是直勾勾地看著面無表情的蔣延,直到和他擦肩而過。 這之后還有一些稀碎且一閃而逝的場景。 比如“林尋”和一個長相斯文的同齡男生一起走在校園里,男生拉著她的手。 這是誰?大學(xué)男友? 林尋正試圖看清男生的模樣,然而下一秒,她身邊就換成一個身材高壯且穿著運動裝的男生,對方還摟著她的肩膀。 但這幅畫面也沒有持續(xù)多久,后面還有四五個不同類型的男生快速切換,一個接一個,有的像是在依依不舍地挽留她,有的則像是在糾纏,還有的紅了眼眶看上去很痛苦地指責(zé)她。 林尋一直處在震驚當(dāng)中,直到這些畫面終于停下來。 林尋靠著墻角緩了好一會兒,等到余痛消散才扶著墻起身,遂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后背已經(jīng)濕透了,額頭上汗珠涔涔。 這個世界和以往的穿越都不一樣,她可以讀到這個“林尋”大腦中的記憶,雖然并不多,而且閃回速度過快,但總算不是一知半解。 林尋邊消化邊走出教學(xué)樓,站在溫暖的陽光下才覺得沒那么冷。 前面不遠就是食堂,她現(xiàn)在急需熱量補充。她的體力藥應(yīng)該是吃完了,出門前她翻了所有抽屜都沒有找到。而且以她的習(xí)慣藥瓶應(yīng)該放在觸手可及的位置,并且會在包里放一個迷你藥盒,但包里并沒有找到。 食堂里,窗口還沒有開大鍋飯,只有小灶。 林尋沒有在包里翻到飯卡,先補辦了一張,買了兩個菜,隨即找位置坐下。 可她剛坐穩(wěn),面前就坐下一個短發(fā)女生。 短發(fā)女生穿著清涼,還佩戴著大牌的基礎(chǔ)款首飾,架在桌面的雙手上還帶著水晶手串,上來就說:“體大的事我已經(jīng)打聽過了,你最好不要去。向青介紹的那幾個真的不太行,她就是利用你,你去給她充場面太掉價兒了?!?/br> 向青?哦,就是那個問她聯(lián)誼的女生。 林尋沒有問短發(fā)女生的身份,只不動聲色道:“我沒說要去啊。” 短發(fā)女生明顯松了口氣:“害,我就說嘛,她就是打腫臉充胖子,居然還到處說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 林尋順著話茬兒說:“我也不明白她為什么非要讓我去?!?/br> 短發(fā)女生:“還不是因為你和班草那個宿舍四個帥哥都約會過嘛,結(jié)果他們一個個的到現(xiàn)在都忘不掉你,而且這事兒越傳越邪乎,我聽過的就七八個版本了。對了,昨晚那誰不是還跟你求復(fù)合嗎!” 一個宿舍四個帥哥,都約會過?! 林尋還沒消化完,又聽短發(fā)女生說:“哎,不過昨晚你到底是怎么回來的?我記得你在我前面就醉了?!?/br> 林尋正準備搪塞,就聽小灶窗口吆喝了一聲,她立刻起身取餐。 待兩菜一飯端上桌,短發(fā)女生倒吸一口涼氣:“吃這么多,你昨天還說要減肥!這么多碳水,你瘋了你!” 林尋塞了一口米飯到嘴里,說:“吃飽了再減,我要餓扁了。” 哪知一口飯還沒咽下去,短發(fā)女生的目光就越過她,臉色微妙了。 林尋正要回頭,身邊的椅子就坐下一個男生,皮膚白凈,戴著眼鏡,一身的書卷氣。 短發(fā)女生笑容古怪地站起身,臨走前說:“記得微信哈?!?/br> 林尋點了下頭,轉(zhuǎn)而就聽書卷氣男生說:“昨晚,對不起。” 第38章 chapter 02 chapter 02 “昨晚,對不起。” 林尋:“嗯?” 只回應(yīng)了一個單字,帶著疑問,看來昨晚發(fā)生了很多事啊。 男生的耳朵紅了:“我酒量不行,本來是想壯膽,沒想到出糗了。” 林尋又吃了一口菜:“哦?!?/br> 書卷氣男生長相周正,林尋一邊吃菜一邊看著他糾結(jié)的臉色,同時在腦中閃過的記憶里翻找與他有關(guān)的畫面,直到翻出這樣一幕——這個世界的“林尋”正走在前面,書卷氣男生緊緊追在后面,狼狽地求她聽他解釋。 直到“林尋”倏地站住腳,轉(zhuǎn)身盯住男生,這樣說道:“方裕我問你,你是不是和高露開房了?” 非常地出其不意,還帶著一點譏誚。 “靠。”林尋咽下嘴里的食物,發(fā)出感嘆。 方裕聽到了,先是一頓,遂飛快地說:“我那天也是喝醉了,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干那種事,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尋尋,你相信我?!?/br> 即便眼前這張臉再好看,林尋也瞬間沒了胃口,她放下筷子,靠著椅背雙手環(huán)胸。 雖然她穿過來時間不長,還不太了解這個世界的“林尋”,但有些女性心理是共通的。何況她可以隱約感受到,這具身體的愛憎和比她更外放的性格,它們正時不時向她發(fā)出信號,偶爾也會產(chǎn)生共鳴。 “那你們到底有沒有發(fā)生關(guān)系,還是單純地睡覺?”林尋非常直接地問,雖然有些驚訝自己的不夠迂回,卻也因此還感覺到一絲占據(jù)上風(fēng)的痛快。 或許這個“林尋”的原有性格,也感染到了她?凡事都很直接,沒有拐彎抹角,似乎也挺好。 “我,我也不確定,我酒醒之后就……”方裕盯著林尋犀利的眼神,解釋道,“總之就是在我意識不清楚的情況下,最多也就……小做了一下?!?/br> 林尋有點想笑:“你那里有沒有進入她那里,你居然不確定?那是你的感官出了偏差,還是身體機能有問題?做就做了,沒做就沒做,什么叫小做了一下?” 方裕的臉徹底紅了,是惱怒的:“你小點聲!” 周圍同學(xué)雖不多,卻已經(jīng)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內(nèi)容,有的竊竊私語,有的竊笑。 林尋只左右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說:“我要吃飯了,請你不要影響我的胃口。再不走,我會更大聲,明天你的事跡會傳遍同學(xué)圈?!?/br> 方裕自然不服,可他不敢拿自己的顏面去賭,因此只支撐了五秒鐘就羞憤離場,臨走前還不忘撂一句狠話:“你會后悔的!” …… 和方裕的對峙是林尋十八年以來做過最痛快的事,當(dāng)然她很明白這種變化是因為這個世界的“林尋”原有的性格影響。但她不知道為什么僅僅過了四年,二十二歲的“林尋”就變成這樣。 難道說一個人在不同的平行宇宙性格也會發(fā)生改變?因為經(jīng)歷的不同,因為思想不同,因為做出的選擇不同,而這些“不同”除了會改變事情的走向之外,也會折射回來,轉(zhuǎn)化成當(dāng)事人性格的一部分? 哦,是不是就像是余寒和蔣延的那種“改變”? 不知何故,林尋忽然有一種她雖然穿進自己在另一個平行世界的身體,卻好像只是暫住、借用的錯覺。 飯后,她一路往單身公寓溜跶,和來時一樣一邊走一邊回顧信息,時不時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看待另一個自己與現(xiàn)實世界的人發(fā)生的各種糾纏,就像是在看連續(xù)劇。 林尋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個叫肖東的男人,不只對話框置頂了,聊天內(nèi)容非常甜蜜曖昧,電話往來也是目前最頻繁的,“林尋”還給他備注了“現(xiàn)男友”。 林尋看得專注,并沒有注意看前面的路,直到來到公寓樓下,面前忽然出現(xiàn)一道挺拔的影子目標明確地擋住她的去路。 林尋急忙站住腳,抬頭的同時還在想,不會吧,又是一個追求者? 沒想到林尋剛對上男人近在咫尺的笑臉,鼻子眼睛都還沒看清楚呢,男人就先一步俯下身來,并一手托起她的下巴,明顯是要吻她。 林尋下意識一腳后退,急忙用手擋住男人的嘴:“你干嗎?” 男人頓住,笑容不改地問:“還在生我的氣?昨晚是我不對,可是我爸那里也離不開人,我昨天一直在醫(yī)院,真的出不來?!?/br> 林尋又退了一步,這才看清男人的模樣,單眼皮、高鼻梁,頭發(fā)梳得整齊,看上去比自己大幾歲,像是已經(jīng)成熟的社會人,雖然穿著休閑裝卻更偏向商務(wù)風(fēng),不像是學(xué)生。 男人又是一笑,這時拿起一個女款背包,放到她手里說:“你也太粗心大意了,這是你昨天落在飯店的包,是你同學(xué)替你拿回來的。” 林尋:“我的同學(xué),誰?” 男人:“好像姓高,我沒記住?!?/br> 林尋打開包往里面看了眼,應(yīng)該是她的東西,和紙巾放在一起的有個迷你藥盒,藥盒里還有兩粒紅藍膠囊。 男人見林尋不再追究昨晚的事,就勢摟住她往公寓里走。 林尋沒有反抗,而是問:“你剛說你爸住院了,現(xiàn)在怎么樣?” 男人:“已經(jīng)過危險期了,我找了護工給他,養(yǎng)一段時間就能接他出院?!?/br> “哦。”林尋應(yīng)了一聲,試探地叫了聲,“肖東?” 肖東笑容溫和,低頭看她時:“是不是不生氣了?” 這應(yīng)該不是肖東第一次進出林尋的公寓,他的動作很自然,進單元門以后沒有東張西望,而且很清楚林尋住在第幾層的哪一門。 林尋始終在暗中觀察肖東,并不急著發(fā)問。 肖東一直在說話,但語速不快,不是那種話癆型的男人,無論是外形還是談吐都像是有些社會經(jīng)驗和閱歷,知道進退,是很懂女人的非直男選手。 林尋又在心里畫了一個問號:二十二歲的“林尋”好這一口? 林尋將公寓的門打開,肖東非常自覺地換鞋,她這才知道鞋柜里的男士拖鞋是誰的。 不過這雙拖鞋看上去很新,鞋底也只是沾了一點灰,可見肖東不算是這里的常客。她也沒有在浴室或是衣柜里發(fā)現(xiàn)男士用品,說明他不會留在這里過夜。 哦,那他們進行到哪一步了? 肖東洗過手就在椅子上坐下,林尋問:“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