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蔣延皺了下眉,又要開口,林尋卻已經(jīng)想清楚,并先一步拉著他的胳膊,將他往門口推:“就這樣吧,記得幫我向余寒表達歉意,再見?!?/br> 門開了又關(guān)上。 蔣延似乎又在門外靜立片刻,才響起他離開的腳步聲。 不到兩分鐘,肖東敲響門板。 林尋正要去開門,沒想到剛走兩步,頭上就突發(fā)一陣劇痛,針扎一樣,疼得她一下子坐到地上。 冷汗一陣陣往下淌,暈眩感幾乎要奪走林尋的所有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停了,肖東走了,林尋依然蜷縮在地板上。 林尋虛弱地問:“怎么回事……” “她”說:“你忘了嗎,時空穿越會產(chǎn)生強烈的副作用。我已經(jīng)警告過你不要頻繁使用了,再經(jīng)歷幾次你會更加虛弱,吃多少飯都補不回來?!?/br> 不,她不是忘了,而是這種兇猛的副作用太久沒有出現(xiàn)過,便令她產(chǎn)生一種錯覺,以為不會再有了,以為自己已經(jīng)升級進化,已經(jīng)足夠強悍,即便再死幾次都不會有問題。 林尋調(diào)整著呼吸節(jié)奏,試圖借此緩解疼痛,待恢復(fù)一點力氣后先給許亦為發(fā)了微信:“我需要藥,越快越好,我等不到晚上了!” 微信發(fā)出,林尋一直盯著窗口,將近半分鐘,她的感覺才逐漸緩和。 許亦為也回了消息:“中午就讓助理給你送過去?!?/br> 林尋躺在地板上,又發(fā)了一條語音給他:“舅舅,如果我是因為防衛(wèi)過當而殺人,你會幫我嗎?” 不等許亦為回復(fù),林尋想了想,又說:“我想我知道兇手是誰了。我已經(jīng)死了很多次了,而且沒有按時吃藥,我感覺我快不行了。這不是我的世界,我很想離開這里。但不管我去了哪里,你都是我的舅舅,是我唯一可以傾訴秘密的人,也是唯一能幫助我的人。你不會放棄我的,對吧?” 許亦為一直沒有回復(fù)。 林尋就這樣躺著,瞇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直到手機屏幕黑了,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撐著地板起身。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林尋看著又一次亮起的屏幕,以及上面的來電顯示:許亦為。 林尋幾乎不敢相信,接通的同時將手機湊到耳邊,輕輕說了句:“喂?” 兩秒的間隔,對面?zhèn)鱽碓S亦為的嘆氣聲:“回家吧,不要試了。后面的事我來解決?!?/br> 林尋的鼻子忽然有點酸,她靠向床邊,看著陽光涌入的窗戶,眼睛半瞇著,腦海中閃過的是十八歲時,第一次告誡她時空法則的許亦為。 “不,我已經(jīng)長大了,我自己可以搞定。這還是你告訴我的,不要輕易介入他人的因果。既然這就是我的因果,那就該由我自己解決?!?/br> 又是幾秒鐘的沉默,許亦為似乎妥協(xié)了:“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失敗,就回來?!?/br> 林尋笑了:“好。” …… 電話切斷,“她”的聲音陰陽怪氣地響起:“他從來不接我電話,為什么他對你這么好,憑什么?。俊?/br> 林尋從地上起身:“那你要問問自己都做過什么?!?/br> “她”覺得很不公平:“我能做什么,我一向很尊敬他,很聽他的話!我只是希望他對我再好一點,再多一點關(guān)心!” “她”喋喋不休地說了很多,林尋卻一個字都沒有回應(yīng),先進浴室洗了把臉,又從浴室柜里拿出沒有拆封的刀片,用噴霧瓶灌滿消毒水,最后將這兩件東西塞進外套兜里。 眼見林尋要出門,“她”忍不住問:“你去哪兒?” 林尋:“食堂,我需要體力?!?/br> “她”又問:“你真的知道兇手是誰了?” 林尋冷冷吐出他的名字:“方裕?!?/br> “她”驚訝道:“怎么可能?!” 林尋:“身高、身材都對得上,動機也充足,他還會配置毒藥,怎么不可能?” 之后的事和前面一樣,吃飯、點菜,鄧爽來了又走了,隨即是前來求復(fù)合的方裕。 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林尋沒有直接拒絕方裕的要求,而是一邊吃飯一邊冷靜地打量他,直到吃飽了才開口:“下午陪我看電影,晚上請我吃飯,再把我送回來。” 方裕愣了兩秒,一時受寵若驚:“沒問題!尋尋,你……你這是原諒我了?” 林尋依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你會殺我嗎?方裕?!?/br> 聽到這話,方裕除了震驚之外,還多了一絲緊張:“怎么會呢,你為什么這么問?” 林尋仔細判斷著他的驚訝是真的還是演的,再次開口時聲音放得更輕,語調(diào)充滿了引導(dǎo)性:“那你,有幻想過我死掉的樣子嗎?” 第49章 chapter 13 chapter 13 “那你,有幻想過我死掉的樣子嗎?” 話剛落下,林尋就清楚地看到方裕眼睛中一閃而逝的光,不是那種耀眼燦爛的驚喜,更像是蟄伏在黑暗中的某個念頭。 也就是因為這一刻,林尋越發(fā)確定就是方裕。他真的幻想過這種嗜血而變態(tài)的東西,這就是他的動機,才不是因為什么分手。 也不知是否因為沉浸在林尋描述的畫面里,方裕慢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你在說什么,我怎么會這么想?” 就在這個時候,“她”也提出疑問:“你真覺得是他?” 這會兒連“她”也不急著否認了。 林尋對方裕笑了一下,并在心里回復(fù)“她”:“作案工具和作案時間都具備。還有他的眼神,你有沒有注意到?小巷子里那個人我沒有仔細看,但是昨天晚上,我看到的就是這雙眼睛?!?/br> “她”說:“可他看上去很蠢啊,性格又沖動,怎么看都不像是兇手。我感覺那個兇手思維很縝密,而且辦法很多?!?/br> 是啊,思維縝密和性格沖動按理說是相悖的特質(zhì),但它們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人身上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果真是這樣,那么在他人看來這個人一定是陰晴不定、性情古怪的,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會突然變臉。 林尋:“很多有犯罪傾向的人都是這種脾氣,而且蔣延、余寒、肖東都已經(jīng)排除了,難道除了這幾個人還有其他人?” “她”沒有接話。 這之后,都是在聽方裕說話,他似乎很興奮,卻不是失而復(fù)得的那種喜悅,而是更接近一種瘋狂的感覺。 林尋根本沒有仔細聽方裕在說什么,只是在腦海中還原事情經(jīng)過,當然是站在方裕的角度。 說實話,即便昨晚下手的那個人確是方裕無疑,那么之前幾次他又是怎么得手的? 小超市后巷并不難,從酒店出來半路遭到襲擊也不難,那外賣里下毒呢?還有“她”在聚會上喝醉了,酒后中毒死亡,那毒藥又是怎么放到食物里的?方裕有本事潛入酒店后廚嗎,還能知道“她”額外點了餐? 林尋正想到這,就聽到方裕問下午想看什么電影,他還拿出手機在app上選票,一邊劃拉屏幕一邊示意林尋。 林尋掃了一眼,隨手指了一個恐怖驚悚電影:“就這個吧。” 方裕有點驚訝:“你喜歡看恐怖片?” 趁著方裕選座付款的時候,林尋一手托腮,瞅著他說:“待會兒我要想回公寓,咱們下午直接電影院見吧?!?/br> 方裕停下動作,說:“我好像還沒去過你的公寓,要不……” 林尋笑了:“不方便,因為肖東會來找我?!?/br> 方裕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他來干什么?” 林尋:“你說呢?他現(xiàn)在還是我的男朋友,來找我不是很正常嗎?我和你的事暫時不能告訴他,我要單獨再找機會和他說?!?/br> “可是……”方裕明顯不同意,“你不是想腳踩兩條船吧?” 林尋安靜了幾秒:“如果我說短時間內(nèi)只能這樣呢?” 方裕:“這對我不公平!” 林尋:“我和你出去看電影、吃飯,對他也不公平啊。” 方裕:“他一會兒不是來找你嗎,你可以趁機和他分手?!?/br> 林尋搖頭:“現(xiàn)在還不是合適的時候,他今天要出差,我打算等他回來再告訴他。” 見方裕的臉色依然很差,似乎還要說什么,林尋又搶先一步說:“或者咱們今天先不要去看電影吃飯了,你再回去想想?如果你想了覺得對你不公平,你不想同意,那也沒關(guān)系,復(fù)合的事可以以后再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狈皆Cφf。 林尋又是一笑:“是不是都好,我只是提出一個折中的辦法。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想傷害他,我也很為難啊,你能不能也站在我的立場替我想想?” 大概這個世界的“林尋”從沒有這樣委婉柔和地和方裕說過話,方裕一時怔住,隔了片刻才適應(yīng)過來。 最終方裕沒有再提出任何反對,就“乖乖”地聽了林尋的話,離開食堂之后各走各的。 林尋走在前面,十分悠閑,“她”忍不住提醒林尋:“他一直跟著你呢?!?/br> 林尋沒有往后看,只說:“我知道,光天化日之下他能做什么,無非就是要確認我和肖東如何相處?!?/br> 走了一段路,眼瞅著快要到公寓了,“她”問了句:“方裕會不會認識mandy?” 靜了兩秒,林尋回應(yīng):“我也懷疑。而且不止認識mandy,還要認識酒店里的人。還有,聚會上那么多人,他怎么會知道是你單獨點了餐呢,是聚會里的人說的?對了,聚會名單你有嗎?” “她”說:“我怎么會有,不過鄧爽應(yīng)該有。哦對了,送進辦公室的飯盒也很奇怪,是兩個飯盒都下毒了,還是只下了一個?如果只有一個,mandy肯定是幫兇,飯盒是她給我的。如果是兩個都下毒,那就是要殺了我和肖東。” 討論到這里,林尋拿出手機看了眼微信,正好鄧爽發(fā)消息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參加聚會。 林尋回道:“都誰去啊,你有名單嗎?” “名單沒有,但大概知道都有誰?!编囁贿B數(shù)了十幾個人,又問林尋,“怎么了,這里面有你不想見的人嗎?” 林尋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鄧爽兩句,便問“她”這些人里有沒有覺得可疑的,可“她”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所以然。 推理走到這里又卡住了,但林尋感覺已經(jīng)在逼近真相,只要能解開聚會下毒和辦公室下毒的“扣子”整件事就能水落石出。 直到林尋進了公寓,透過窗戶往外看了眼,方裕仍在樓下徘徊,看上去有些焦躁。 林尋躲在窗簾后面,對“她”說:“我感覺他不認識mandy。如果認識,他只要問一下mandy就會知道肖東已經(jīng)來過了?!?/br> 這一次“她”沒有提出反駁。 林尋安靜地站了片刻,一手摸向外套兜里的噴霧瓶和刀片,希望借此感受到一點真實感,目光雖然落在方裕身上,思路卻飄得很遠。 她在這個世界死了幾次,死亡的真實和痛苦感一直記憶猶新,但不知道為什么在這樣的真實當中始終摻雜著一絲虛無——都說要檢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掐一下看疼不疼就會知道,但這個辦法顯然不適用于她。 林尋半晌沒有言語,也沒有動作,“她”觀察了一會兒,問:“你在想什么?” 林尋隨口反問:“你不是聽得到我的思想嗎?” “她”沒有吭聲。 林尋問完了也反應(yīng)過來:“怎么,你的功能失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