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而在這幾天當中,林尋一直保持著和這個時間段的嚴飛聯(lián)系,幾乎每天都會發(fā)一到兩條信息,問他處理的怎么樣了,什么時候回來。 當然,林尋并不是真的盼著嚴飛回來,而是想通過嚴飛的回應判斷,棕熊咬死人得時間點有沒有到來。 如果當前時間段的嚴飛“消失”了,那很有可能是他已經(jīng)死在那個時間里了,因此改變了后來的歷史。 嚴飛每天的回復都差不多,只說事情有點復雜,還在處理,讓林尋不要擔心,他只晚幾天就會回來。 他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很溫和,林尋在信息里虛應著,心里卻在盼著在那個時間點上,他與那只棕熊快點相遇。 時間又過了三天,林尋依然沒有在鏡子面前等到嚴飛。 而就在同一天晚上,每天都要被林尋刷新無數(shù)次的棕熊咬人新聞,也出現(xiàn)了內(nèi)容變化。這篇新聞林尋都快背下來了,哪怕它有個標點符號變動,她都看得出來。 而此時這篇新聞多了這樣一句:“兩名死者,其中一個是附近村民,另一個則是到湖邊露營的露營愛好者。” 看到這里,林尋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露營愛好者,指的是嚴飛嗎?! 之前的內(nèi)容明明只有一個人被咬死了,而現(xiàn)在多了一個,除了他誰還會去那里露營? 林尋一手摸著胸口,感受著心跳聲,再第三次確認內(nèi)容無誤之后,她的嘴角開始忍不住上揚。 …… 事情的急轉(zhuǎn)直下是從這天晚上開始的。 當林尋以為已經(jīng)成功解決掉嚴飛之后很快便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很沉,而且在睡夢中她又一次見到了自己,哦不對,應該說是夢里的“林尋”。 十七歲的“林尋”等了嚴飛許多天都沒有等來他的消息,“林尋”忍不住給嚴飛打了電話,對面卻一直提示手機已關(guān)機。 “林尋”很擔心,卻不知道該如何去找他,“她”連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直到嚴飛下落不明的第六天,“林尋”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她”聽著里面熟悉的聲音,松了口氣,沒有多想就按照嚴飛說的去做,并趁著參加夏令營的機會從營區(qū)偷偷溜出去。 這次夏令營是在森林公園,“林尋”一路小跑到營區(qū)外,便見到停在林子里的一輛越野車。 “林尋”開心地坐上車,就著昏暗的光線看了駕駛座一眼,就迫不及待地問東問西。 因為“林尋”太過興奮,以至于忽略了嚴飛過于反常的沉默,他似乎只是在聽她說話,將車子緩慢開出距離營區(qū)兩公里的地方。 差不多四五分鐘以后“林尋”才發(fā)現(xiàn)不對,忍不住問:“你怎么不說話呢?怎么了,你……” “林尋”話音還沒落,嚴飛便一腳踩了剎車。 “林尋”跟著汽車的慣性晃了一下,就著車燈照射的方向發(fā)現(xiàn)了一個露營帳篷。 嚴飛終于開口了:“下車?!?/br> “林尋”跟著嚴飛一前一后走向帳篷,透過那盞小油燈,看想嚴飛不茍言笑的臉,她又超四下看了一眼,心里開始不安:“你今天很不對勁兒。消失這么多天一個招呼都沒有,見面了又這樣……” “我累?!眹里w說了兩個字,一屁股坐在“林尋”旁邊,問,“包里有泡面,吃嗎?” “林尋”只點了下頭,之后的幾分鐘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嚴飛負責煮水、泡面,“林尋”則在刷手機。 其實“林尋”并不是很餓,泡面吃了一半就放在一邊,這之后不到半個小時她就感覺到一陣困意,躺下時只聽到嚴飛說:“睡會兒吧,天亮前開車送你回去,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br> “林尋”不疑有他,就裹著帳篷里的薄毯睡了過去,而這一覺一睡就是七個小時。 天亮了,林子里濕氣重,露水裹在帳篷外。 “林尋”聽到了外面的鳥叫聲,隱約還聽到人的喊叫聲,好像是在喊“她”的名字。 “林尋”很想睜眼,卻覺得頭昏腦漲,“她”覺得很冷,身上的毯子是在太薄了。不止如此,“她”還覺得身體有多處不適,不僅疼而且酸。 “她”怎么了,發(fā)燒了嗎? 就在“林尋”半夢半醒之間,那些人聲漸漸近了,有人在喊“這里有個帳篷”,接著便出現(xiàn)許多嘈雜的腳步聲,還有人在帳篷外翻找什么東西。 “林尋”依然沒有動,或者說是“她”動彈不得。 直到有人將帳篷打開,看到“林尋”的臉,驚叫道:“快來人,她在這里!” 這之后發(fā)生了什么,“林尋”幾乎是沒有意識的,當“她”逐漸清醒時,只感覺到周圍圍了很多人,還聽到救護車的聲音,但“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被送去了醫(yī)院。 等“林尋”完全醒過來,已經(jīng)是兩天以后了,醒來后長達十分鐘“她”都處于懵的狀態(tài),腦子里像是墜了一塊石頭,又沉又暈。 母親許南語就坐在病床前,她看上去很煩躁,抿緊的嘴唇像是在忍耐什么。 “林尋”不明所以地問:“我這是怎么了?” “她”的記憶也出現(xiàn)了斷片,完全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上了嚴飛的車,吃了一碗泡面。 “林尋”真正開始搞清楚情況,還是在警察來了以后。 在許南語的唉聲嘆氣,以及女警一番委婉地描述之后,“林尋”這才逐漸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被迷|jian了,嫌疑人還在尋找當中,需要她提供線索配合調(diào)查。 第127章 chapter 16 卷五.共生 chapter 16 整件事情里大概只有“林尋”自己知道這不是強迫,“她”原本就打算和嚴飛發(fā)生關(guān)系的,只是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嚴飛去哪里了,為什么將“她”一個人留在帳篷里? 他是不是臨時有事離開了,還是出了意外? “林尋”不敢對警察和許南語說實話——“她”始終牢記著嚴飛的話,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要透露他的身份,也不要對外人提到他的存在。 但“林尋”沒想到,這件事會在三天之后逐漸發(fā)酵,從量變到質(zhì)變,最后直接影響到“她”后來的整個人生。 因當時尋找“林尋”的有老師也有幾名學生干部,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也不知道是誰說出去的,很快就在學校里傳開,同學們都知道“林尋”在夏令營里被陌生男人強|jian。 討論的人越來越多,這些說辭當中其中一部分是捏造的,越傳越邪乎,但還有一部分是真實的,而且就出自參與尋找“林尋”的人口中。 有人說,警察調(diào)查過營區(qū)的痕跡,不僅發(fā)現(xiàn)了一些輪胎印,還發(fā)現(xiàn)“林尋”的腳印,已經(jīng)證實是她自己自愿走出營區(qū)的。也就是說,“林尋”認識嫌疑人。 同班同學說,其實他們一直知道“林尋”有個喜歡的男人,還是“林尋”自己說的,那是個社會人,早就成年了。但那個男人到底是誰,“林尋”卻只字不提。 在“林尋”昏迷期間,醫(yī)生曾經(jīng)檢查過“林尋”的身體,還做了抽血化驗,證實“林尋”體內(nèi)有一些安眠藥物的成分。嫌疑人就是在“林尋”昏迷之后對她下的手,事后便離開了,將“林尋”一個人留在帳篷里。 這部分事實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欢斁蕉啻卧儐枴傲謱ぁ睍r,“林尋”卻不肯透露嫌疑人的身份,還說他們是男女朋友,這根本不是強|jian,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夢城雖然是小地方,也有一些見多識廣的老刑警。盡管“林尋”不配合調(diào)查,刑警們經(jīng)過多番論證,也已經(jīng)得出結(jié)論,并將案件真實原貌還原。 在這些刑警看來,“林尋”無疑就是網(wǎng)上所說的戀愛腦,現(xiàn)在案情都已經(jīng)非常清楚了,她還堅定地認為這是愛情,而不是犯罪。 刑警問“林尋”,既然是自愿的,為什么還要給她吃安眠藥? “林尋”回答說,因為她這段時間睡眠不好,失眠多夢,白天覺得頭疼。但安眠藥是管制類處方藥,她沒有渠道獲得,于是就讓男朋友帶點過來,發(fā)生關(guān)系之前吃了一顆。 刑警又問“林尋”,如果是正常的戀愛關(guān)系,為什么這個嫌疑人會在事后立刻離開,怎么沒有開車送“林尋”回營區(qū)? “林尋”回答說,他有些急事要先走,而“她”打算睡醒了以后自己溜跶回營區(qū),沒想到老師和同學們會跑出來找她。 凡此種種,“林尋”的所有回答都在偏袒、保護嫌疑人,而且反覆強調(diào)他們之間只是戀愛關(guān)系,并不是大家以為的強|jian,這就是虛驚一場,一切都是巧合,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當然,“林尋”的回答也存在許多漏洞,但奇怪的是,“林尋”的態(tài)度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對于戀愛關(guān)系這件事沒有絲毫動搖,于是漸漸的,負責調(diào)查的刑警們出現(xiàn)了兩種看法。 第一種看法,有刑警認為或許在“林尋”的認知當中,“她”和嫌疑人的確是戀愛關(guān)系。也就是說,讓“林尋”認定嫌疑人的犯罪事實,無疑是推翻之前的認知,承認自己是被誘騙了。 在此之前就有過類似的案例,在某個小地方有個打著中醫(yī)旗號蒙騙少女的老騙子,其中有一位母親帶著自己未成年的女兒去看這位中醫(yī)。中醫(yī)聲稱需要保護病人隱私,關(guān)上門進行治療,而且還要對自己的祖?zhèn)麽t(yī)術(shù)進行保密,于是就和這個少女單獨相處了兩個小時。事后少女也沒有告訴母親治療內(nèi)容,還是當許多年以后說起這件事,才意識到自己是被□□了。 這樣的故事放在大城市會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成年人聽了只會覺得荒謬,就算是未成年也有心智啊,被一個陌生男人脫衣服做那件事,難道沒有意識到不對嗎,居然還堅信這是治療,且信了很多年? 可這樣的事如果放在一些民風保守,衛(wèi)生知識宣傳不到位的地方,一個從未經(jīng)歷過男女之事,連談戀愛都不懂的少女,的確是有被蒙騙幾率的。 同樣的道理,“林尋”的堅信不疑就像是這個案子中的少女,“她”聽信了嫌疑人的花言巧語,便真的以為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正常的。 而第二種看法,則是因為“林尋”母親許南語身上得來的信息。在調(diào)查中有人發(fā)現(xiàn),許南語一直在看精神科,而且這幾年許南語的朋友蘇云也在關(guān)注“林尋”的精神狀況,大概是擔心“林尋”遺傳了這種病。 為了證實這一點,期間警方還安排了精神科醫(yī)生對“林尋”進行檢查,結(jié)果證實“林尋”也有輕度的精神病癥狀,屬于精神分裂前期表現(xiàn)。 就因為這份診斷結(jié)果,有人便認為“林尋”對于這段戀愛關(guān)系的認知,也有這個病的原因。或許“她”記憶中某些甜蜜的,令“她”沉浸在這段關(guān)系里的甜蜜橋段根本不是事實,而是“她”的幻想。 該如何讓一個確診精神分裂的女孩提供嫌疑人的真實信息呢?法律上會認可嗎?現(xiàn)在的問題是,“林尋”自己咬死不講,再多問一些就說不知道。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林尋”對于時常要接受警方的詢問也感到排斥和抗拒,“她”還會反過來問警方,為什么一定要讓“她”認定這是強|jian,圖什么? 刑警們見和“林尋”說不通,就只能和許南語溝通。 其實要判斷這是否是強|jian很容易,犯罪嫌疑人的言行非常違背常理:半夜出現(xiàn),無故消失,哄騙“林尋”對他的身份和去向進行保密,一個正常人會這樣嗎?為什么犯罪嫌疑人要隱藏自己? 遺憾的是,dna庫內(nèi)并沒有對比到犯罪嫌疑人的樣本,也就是說他不是在逃人員。而且現(xiàn)場沒有找到犯罪嫌疑人的指紋,這說明他全程都很小心,應該是一直戴著膠皮手套。 整個調(diào)查下來,這個案子越發(fā)撲朔迷離,不僅勾起刑警們的好奇心,也令調(diào)查周期無限拉長。后來還是許南語提出終止調(diào)查,當?shù)嘏沙鏊鶅?nèi)部開了個會,經(jīng)過上面批準,最終暫停調(diào)查。 這期間也有人提出過一個疑問:從“林尋”對于戀愛關(guān)系的認定來看,即便犯罪嫌疑人光明正大地與她發(fā)生關(guān)系,“林尋”也不會報案。既然如此,為什么犯罪嫌疑人卻選擇采取現(xiàn)在這種方式?將一件可以簡單上手的事變得這么復雜,他的動機是什么? 有人回答,整個調(diào)查過程中受損最嚴重的就是“林尋”,不只是身體上的傷害,還有名譽上的——現(xiàn)在這件事在片區(qū)都傳遍了。 又有人問,毀掉這樣一個高中生的名譽,對犯罪嫌疑人有什么好處?鬧這么大,稍一不留神就會暴露自己。他怎么就篤定“林尋”一定會保護他呢,萬一調(diào)查期間“林尋”被警方說動了,開始相信自己確實被強|jian了呢? 討論到這里,刑警隊內(nèi)部又產(chǎn)生一條新的結(jié)論:會不會是“林尋”已經(jīng)意識到真相了,卻因為逃避心理而拒絕相信。因為只要一口咬定這是戀愛,“她”就不是受害人。 沒有一個女性愿意成為強|jian犯罪中的受害人,更何況“林尋”和這個人還在談戀愛,一旦“她”承認這是犯罪,就等于對自己的人生雙重否定。 拒絕承認、逃避現(xiàn)實,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以上這些討論“林尋”并不知情,“她”并不在乎警察怎么看,對于許南語的質(zhì)問也表現(xiàn)得無所謂,對“她”來說這就是一場誤會,如果不是嚴飛臨時有事要先走一步,他一定會送“她”回營區(qū)的。說來說去都是營區(qū)的老師們大驚小怪,為什么要大張旗鼓地出來找她呢? 當案件調(diào)查暫停之后,“林尋”便收到一個匿名號碼的信息。 嚴飛說,他換了一個新身份,之前的號已經(jīng)不能用了。接著他又問“林尋”近況。 看到嚴飛字里行間的關(guān)切,“林尋”心里松了口氣,因在調(diào)查期間也曾動搖過,也曾想過如果從此以后嚴飛真的與她斷聯(lián),她該怎么找到他? “林尋”問嚴飛,為什么那天要突然和她發(fā)生關(guān)系,怎么不叫醒她? 嚴飛只說是一時情不自禁,因“她”熟睡的模樣很可愛,而且因為在帳篷里睡覺,“她”半夜覺得冷就往他懷里蹭。他是個正常男人,對于喜歡的女人根本沒有自制力。 這些說辭對于一個戀愛腦的女孩來說,簡直就是迷魂湯,沒幾句就讓“林尋”打消了懷疑,再次認定這是一場命中注定的緣分。 至于“林尋”的精神分裂癥,還是因為許南語逼問“林尋”嫌疑人的身份時,“林尋”為了讓母親相信這是天定姻緣,便透露說這個男人有超能力,他曾見過未來的“她”,他還預言“她”未來的生活是什么樣,說他們會在一起。 “林尋”以為許南語會認可“她”,就像許南語對蘇云說的那些關(guān)于“林尋”生父的故事。沒想到許南語非但不信,還將“林尋”的說辭告訴精神醫(yī)生。 “林尋”對許南語很失望,而且感覺自己被背叛了,“她”的親生母親居然不相信“她”的話,還和外人站在一邊,認定“她”有病。 因為這件事,“林尋”和許南語的關(guān)系直接降到冰點,這之后沒多久許南語就給“林尋”辦理了休學,連高考都沒有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