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兩個林尋一個在換氣想對策,另一個則在哭,還用手捂住耳朵,似乎還無法接受這急轉直下的事實。 沒有了鏡子該怎么聯系? 兩個林尋同時想到這一層。 嚴飛在門外叫道:“沒用的,不要想著逃出去。趁我還沒有生氣趕緊開門,要是讓我把門撬開抓你出去,可有你受的。” 而另外一個“嚴飛”到這一刻還不忘哄騙“林尋”:“剛才是我太著急了,弄疼你沒有?開門讓我看看,如果有傷口需要及時處理,聽話?!?/br> 林尋在屋里冷笑著,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工具。 嚴飛做木雕有一些金屬工具,比如鑿子、雕刻刀、錘子、斧子、鋸子。但她不可能拿著斧子和鋸子出去硬剛,于是她第一時間撿起雕刻刀,又找到一條綁帶,將雕刻刀固定在大腿上,睡裙蓋在外面。 隨即林尋又找了一件嚴飛的大外套穿上,系上拉鎖,大外套剛好蓋在大腿中段。 等一切準備好,林尋這才撿起那把錘子,她想如果放著一屋子的工具什么都不拿,就這樣走出去一定會引起嚴飛的懷疑,拿這把錘子當障眼法也好。 林尋來到門前,對著外面說:“你不要逼我,再逼我,我就從樓上跳下去。我死了,你也會有麻煩,會有人來調查你?!?/br> “你這又是在鬧什么,前幾天一直很老實,怎么了這是?!眹里w問,“是不是又犯病了,該吃藥了。藥有按時吃嗎?” 林尋靠著門板回應:“你這個變態(tài),你分明知道我沒有瘋,你就是要報復我。沒有被熊吃了真是老天不開眼!” 門外的嚴飛明顯一頓,再開口時聲音多了幾分笑意,而且冷:“是你?!?/br> 看來這個嚴飛不僅認出了林尋,而且在這以前,他們一直沒有正面對上過,一直是那個“林尋”在替她受罰。 嚴飛:“把門打開,我最后再給你一次機會?!?/br> 林尋也在冷笑:“有本事你就沖進來殺了我,讓我屈服是不可能的?!?/br> 幾乎同一時間,另一個“林尋”和“嚴飛”也在隔著一道門對峙。 另一個“林尋”擦了把眼淚,卻難掩哭腔,現在的她要完全接受現實還需要一個過程,清醒總是伴隨痛苦的:“你殺過人對嗎?你改換身份是為了逃避法律制裁。你根本不愛我,你只是要控制我,所以你選擇毀掉我的名譽,讓我和其他人隔離,這樣就只能依附于你?!?/br> “嚴飛”說道:“那都是她的瘋話,你怎么能信?她有證據嗎?” “林尋”:“那不是瘋話,我知道自己沒有瘋!是她發(fā)現了你的秘密,她想離開你,你才那樣虐待她!” “嚴飛”輕笑一聲:“你只知道她發(fā)現我的秘密,卻不知道她要殺我。她設了陷阱,害我差點被熊吃掉。” 另一個“林尋”愣住了:“怎么會……” 這也不怪“林尋”反應不過來,因為按照“她”的記憶,“她”根本沒有參與過棕熊的事,也沒機會參與,“她”十七歲就經歷了露營被強|jian事件,從那以后就休學了很少出門,“她”自然不知道林尋利用時間差,在另外一條時間軌道上和嚴飛的糾纏,包括中彩票、目睹殺人后的血跡等等。 另一個“林尋”說:“不可能,你騙我,我根本沒想過要設計你,是你設計了我!” “嚴飛”回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說的就是鏡子里的林尋,是她告訴我的中獎號碼,我中了獎以后就拿去投資,還答應給她十倍回報。你想想咱們剛認識沒多久,我就提議將來匯錢給你,讓你管家,你不覺得奇怪嗎?” 另一個“林尋”一時找不到語言,只能怔怔地聽“嚴飛”講述事實:“至于殺人,你不是一直知道嗎?你還幫我出過主意。” 說到這里,另一個“林尋”開始覺得頭疼,“她”捧著頭蹲了下去,腦海中也在快速鉆出既熟悉又陌生的記憶,都是關于嚴飛殺人的始末。“她”還看到自己和嚴飛對話,提議讓嚴飛氣死養(yǎng)父,因為他養(yǎng)父有腦梗。 另一個“林尋”在心里問著自己:“怎么回事……那是我嗎?” “她”一下子全亂了,一時也不知道哪個是真實的,哪個是幻想出來的,還是說“她”被嚴飛用什么方法洗腦了,或者是“她”真的有精神分裂。 大概是兩邊都僵持得太久,消耗光兩個嚴飛的耐性,他們幾乎同時走進廚房拿出一把菜刀,折回來一下下劈打在門鎖上。 “咚”“咚”“咚”,一聲又一聲巨響。 另一個“林尋”嚇得尖叫出聲,飛快地趴向工具箱,抖著手從里面翻找可以保護自己的工具。 而另一邊,林尋則從地板上站起來,一手拿著一早準備好的錘子,就那樣直勾勾盯著門板,打算和隨時會破門而入的嚴飛搏斗。 門鎖掉了,門被嚴飛一腳踹開,兩條時間線幾乎同步發(fā)出響聲,門板撞到墻壁上又回彈了一下,露出門外面色陰沉,眼神狠毒的男人。 “嚴飛”:“我對你這么好,你卻相信她的一面之詞,真是白疼你了?!?/br> 嚴飛:“終于見面了,我準備了很多花樣兒,一直在等你?!?/br> 林尋握緊了錘子,叫了一聲沖向嚴飛。 而另一個“林尋”則向后退到了墻角,雙手舉起鋸子,顫抖著指向“嚴飛”。 林尋和嚴飛扭成一團,因為林尋沖力很大,嚴飛的后腰撞到家具,兩人滾到地上。林尋手里的錘子被奪走了,她就手腳并用的朝他招呼。嚴飛抓著林尋的手和頭發(fā),騎坐起來,抽出自己的皮帶要將林尋控制住。 他不可能真的用菜刀劈了她,這一刻他等了好幾年,如今終于等到了,還打算慢慢玩兒。 林尋掙脫出一只手,同時抬起一條腿,手摸向大腿抽出那把雕刻刀,毫不猶豫地扎向嚴飛的脖子。 同一時間的另一邊,當“林尋”被“嚴飛”逼近屋里之后,突然從“嚴飛”身后跳出來一道黑影。 這道黑影的出現誰都沒有料到,這套房子根本不可能有外人,但他還是出現了。 另一個“林尋”愣住了,就那樣看著黑影從身后撲向“嚴飛”,“嚴飛”始料未及,被黑影拽出房間,兩人打成一團。 另一個“林尋”連忙跟出去,一時間忘記了害怕,手里仍舉著鋸子,卻不知道該對準誰。 這黑影是誰,入室搶劫的? 黑影和“嚴飛”都沒有留手,每一拳都很重,拳拳到rou,“林尋”幾乎可以聽到骨頭遭到重擊的悶響。 而這段“過去”發(fā)生的插曲,也直接影響到現在。 林尋扎向嚴飛的刀被擋住了,嚴飛冷笑著掐住她的脈搏,令她的手腕疼到麻筋,不得不松手。 雕刻刀被嚴飛拿走,卻沒有扔到一旁,而是用刀身輕輕滑過她的皮膚,嘴里還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警告。 可就在這時,嚴飛像是被一拳打中臉部似的,一聲悶哼便倒在地上,接著又是一拳,也不知道是幾拳下來,嚴飛的雙手在空氣中揮舞,試圖對抗不明襲擊。 林尋盯著嚴飛幾秒鐘,突然明白過來,她從嚴飛身邊跨過,飛快地跑到浴室鏡子前,喊道:“你在嗎,林尋、林尋!” 透過鏡子林尋可以聽到不屬于這個時空的打斗聲和嘶吼聲,其中一道屬于嚴飛,而能讓嚴飛發(fā)出這種聲音的絕不是“林尋”,應該還有第三個人在! 但……會是誰?這個房子怎么會進來其他人? 林尋的思路剛走到這里,另一個“林尋”就被她的叫聲吸引過來,“她”同樣很緊張,說:“有人進來了,我不認識他,他見到嚴飛就打……” 林尋接道:“那你快跑,離開這里!” 另一個“林尋”哭著搖頭:“我試過了,門根本打不開,我逃不出去!” 林尋眼睛發(fā)直地看著另一個自己,嘴唇抖動了兩下,吐出這樣一句:“那就殺了他?!?/br> 另一個“林尋”頓時停止了眼淚,不敢置信地回望林尋:“你說什么?!” 林尋的聲音是顫抖的,說出來的話卻很決絕也很冷靜:“不是他死就是你死。讓他喘息過來,他會放過你嗎?不如先下手為強。殺了他,你才能生存。不要放棄?!?/br> 另一個“林尋”也不知道是被林尋嚇住了,還是被說動了,“她”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到浴室門口,轉頭看向外面。 那里兩個男人仍在纏斗,但聲音已經比剛才小多了,顯然此時都已經精疲力盡。 另一個“林尋”再次看向鏡子,接觸到林尋鼓勵的目光,“她”終于鼓起勇氣走出臥室,撿起掉在地上的菜刀,一步步走向跌躺在地上,已經起不來的“嚴飛”。 “林尋”舉起菜刀,對著“嚴飛”的臉,慢慢蹲下身子,手依然在顫抖,眼睛依然在流淚,可是那里面已經沒有了愛意,只有哀傷、痛苦。 真是諷刺,“她”原以為自己會為了愛的人奉獻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就像“她”當初寧可犧牲自己,被人誤解,也不愿意透露他的身份一樣。 可現在“她”要親手了斷這段關系,要親手殺了他。 林尋在鏡子這邊等待著,她的雙手緊緊攥著水池邊緣,同樣焦灼。 她閉上眼,可以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聽到自己的呼吸頻率,她的眼角也濕潤了,卻不是因為恐懼。 隨即她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危險的氣息靠近,她睜開眼,卻發(fā)現鏡子里另一個世界的畫面消失了,這會兒映出來的是狼狽的她,以及走進來的嚴飛。 看到嚴飛完好無損的站在門口,這一刻林尋感受到絕望,因這很有可能意味著“林尋”沒有殺死“嚴飛”。而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了武器。 林尋漠然地看著嚴飛,即便是現在都沒有屈服、畏懼,她的眼神充滿了鄙視,這直接逼出了嚴飛的冷笑。 嚴飛來到跟前,一手掐住她的下頜,另一手勾住她的腰,他的聲音逼近了,狠毒的氣息拂過她的面頰,聲音輕柔得如同情人耳語,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知道嗎,這些年我一直在幻想和你的碰面。你可以盡情反抗,這樣我只會更興奮?!?/br> “變態(tài)?!绷謱ら]上眼,不愿面對面前這張臉。 而就在這個瞬間,她腦海中突然閃現出好幾副畫面,它們不僅陌生,而且像是不屬于這個時空一樣。 在那些畫面里同樣有一個嚴飛,但不知道為什么,她一直在叫他“易杉”——她當然知道易杉是嚴飛的假名,可是她從沒有這樣叫過他。 下一秒,林尋感覺到自己身體的騰空,她被嚴飛扛起來回到臥室,就扔在床上。 林尋顛了兩下,腦海中的畫面也在跳動,她聽到那畫面里的自己說:“殺人和鮮血會讓你興奮,對嗎?” 那個易杉回答:“非常興奮?!?/br> 然后,她又問:“你相信嗎,我可以讓你更興奮?” 易杉笑著回應:“那你試試看。” 畫面消失了,林尋一下子睜開眼睛,盯著嚴飛的目光終于有了變化,有震驚,也有懷疑。 嚴飛也因為林尋的變化而靠過來,他就側身躺在林尋旁邊,手在她身上緩慢劃過,似乎正在熟悉這具身體,又像是在享受暴風雨的前奏。 “易杉?”林尋突然叫出這個名字,嚴飛的手也跟著停了。 兩人的目光對上,而就在這一刻,林尋眼前開始出現“幻覺”,她竟然看到嚴飛的身體開始閃爍,而且越來越虛,仿佛就要消失一樣。 嚴飛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垂下眼看著自己的身體,眼睛里的驚訝貨真價實,直到當他再次看向林尋的瞬間,他的身體消失了。 屋子里似乎還殘留著嚴飛的氣息,但不過就是幾秒鐘的時間,那些氣息也不見了,整套房子安靜得不可思議。 林尋撐著坐起來,看向四周,甚至不敢眨眼,然后她看到了這套房子的變化,所有和嚴飛有關的東西逐漸消失不見,紅色的燈光也變成了暖黃色,原本陰森的氛圍轉成了溫馨,放置那些器具的架子也變成了電腦桌,旁邊擺著置物架,架子上是一個個五顏六色的小擺件,但這一次擺件當中不再有嚴飛的作品。 林尋下了床,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她的身上穿著一身純棉睡衣,很舒適很柔軟,上面還有卡通圖案。 林尋將袖子擼起來,手臂光滑,沒有一絲傷痕。 林尋晃了晃神,再次走進衛(wèi)生間,看向那面鏡子。 幾乎同一時間,鏡子的畫面像是接收到感應一樣出現波動,然后林尋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 另一個“林尋”就站在鏡子里,“她”的臉上和身上都是血,可“她”卻在笑。 林尋輕聲問:“你成功了?” 另一個“林尋”點了下頭,眼睛濕潤了:“謝謝你,林尋。” 林尋卻在搖頭:“我什么都沒有幫到你,這是你的勝利?!?/br> 說到這,林尋才想起來那個不速之客:“對了,你剛才說有人闖進來,是誰?他人呢?” 另一個“林尋”卻對著林尋露出笑容,與之前的“她”非常不同,那里面透著悲傷,似乎還有道別的意思。 隨即另一個“林尋”說了一句林尋聽不懂的話:“咱們很快會再見面的,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再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