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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曾見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買一贈一在線閱讀 - 曾見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買一贈一 第25節(jié)

曾見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買一贈一 第25節(jié)

    ——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去,可以想見,會引得如何一番兩域震蕩,天下不平。

    云搖思緒急轉(zhuǎn),下意識拿起旁邊的茶碗抿了一口,想壓一壓驚。

    “——”

    一口入肚,辛辣如火,云搖差點嗆出來。

    她睖向手中“茶碗”。

    是酒,她當(dāng)年還好這一口?

    而在落眼這片刻,云搖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原身記憶里,她之前在初次醒來時就已經(jīng)查探過,卻是并未注意到——三百年前與慕寒淵有關(guān)的部分,似乎全都模糊影綽,像是被什么外力抹除殆盡。

    以至于她竟然完全不記得,自己到底是從什么地方、如何帶走了少年時期的慕寒淵?

    云搖蹙眉,不待回神,像是無形之中的本能驅(qū)使,她手中酒碗已經(jīng)被重重地擱上了桌面。

    “——砰?!?/br>
    酒碗砸桌。

    不遠(yuǎn)處,背對著這邊的堂倌賣力擦桌子的身影一僵。

    似乎煎熬了一番,堂倌才賠著笑臉轉(zhuǎn)回來,小快步跑到了云搖身旁:“貴人可是有何吩咐?”

    也不知她做了什么,叫這跑堂的怕成這樣。

    云搖暗自想著,就聽見自己的聲音已經(jīng)浸上冷意的?。骸叭绱怂釢?,難以入口,你這酒里莫不是下了毒?”

    “貴人冤枉,小的哪敢??!您若不喜歡,店里還有其他的,小的孝敬給您!萬萬不敢惹貴人動怒啊……”堂倌嚇得連聲驚呼。

    “行了?!?/br>
    云搖不耐打斷,靠回長凳后,撐著這方炙砂之上酒肆棚子的檐柱上:“我問你答——敢有欺瞞,看我砸不砸了你這黑店?!?/br>
    “是,是,貴人盡管問,小人一定知無不言!”

    “近些日子,這里可有什么妖魔作亂?”

    “……啊?”

    別說堂倌愣神,連剛開口的云搖自己都愕然:莫非三百年前,云搖是跑魔域斬妖除魔來的?

    “問你就答,啊什么???”

    剛抬起的酒碗又磕回去,這次更重,嚇得堂倌險些當(dāng)場跪下——

    “小、小人不敢說啊,”堂倌連連擦著汗,偷眼觀察她神情,“貴人當(dāng)真,當(dāng)真要聽嗎?”

    “嗯?”

    云搖側(cè)身。

    堂倌咽著唾沫開了口:“要說最,最大的妖魔禍?zhǔn)?,?dāng)是三、三日前,一位紅衣女魔頭——不,紅衣仙、仙子,屠了那白虎城主,還有他的擁躉……白虎城護(hù)城河八百里、八百里飄血,至今未絕……”

    順著對方抖得篩糠似的目光,云搖望到了自己身上。

    衣裙血紅,佩劍藏鋒。

    ……難怪。

    三日前剛有一位來自仙域的“女魔頭”屠了白虎城,三日后,與傳聞中極其相似的女客就出現(xiàn)在了這朱雀城外幾百里外的一處酒肆。確實不須她做什么,夠嚇得酒肆里客人盡散了。

    云搖淡淡嗤了聲笑,像是渾不在意,拿起酒碗抿了一口。她微蹙起眉,似乎很厭倦這酒辛辣酸澀,但還是沒說話地將剩下的慢慢飲盡了。

    堂倌見她不似動怒,膽氣也稍大了些。

    他頓卡著說完:“如今,這位仙子已入了魔域懸賞榜,直上榜首,四大主城到處都在追捕,還請貴人小心些,小心才是?!?/br>
    “哦,四大主城,”云搖輕哂,“看來白虎城殺得不夠多,還不足以叫他們長長記性?!?/br>
    “——!”

    這一句輕飄飄的話,卻像是在薄冷的雨霧中酵開了無盡肅殺的血腥氣,叫堂倌剛回的臉色霎時就白了個干凈。

    好在云搖似乎并未多追,低眉又淡淡問了句:“其余呢。”

    “啊……???”

    “妖魔作祟。”

    “哦,妖魔,妖魔……”堂倌竭力調(diào)轉(zhuǎn)起驚得空白的腦子,絞盡腦汁想著怎么應(yīng)付這位殺星,還要不敢說假。

    汗如雨下地苦思數(shù)息后,他忽然驚聲:“有!有的!就在朱雀城,城西八十里外,有座毗鄰的小城,聽說那里最近出了一只惡鬼似的怪物!害人無數(shù)??!”

    “惡鬼,怪物?”云搖拿起的酒碗在半空一停。

    幾息后,她回眸,勾了個薄淡的笑。

    漂亮的唇形下,血色像從唇瓣上慢慢洇開,要染上那張蒼白冷淡的面孔。

    她拿起劍,起身:“那座小城,叫什么名。”

    “還、還鳳城?!?/br>
    “……”

    血紅身影甫一離了酒肆,嚇得腿軟的堂倌已經(jīng)撐不住,癱坐到地上。

    不等他擦盡額頭的汗,忽然聽得那道冷淡如霜的聲音又拂回耳畔:“對了,還有件事?!?/br>
    “——?。俊?/br>
    堂倌險些嚇得暴斃,左右僵轉(zhuǎn)著腦袋,卻找不見那名女子身影。

    他只得哆嗦著問:“貴人還請吩、吩咐?!?/br>
    安靜許久。

    炙焰紅砂之上,被烤得炎炎扭曲的空氣里,像是浸入一襲淡淡的雨霧。

    涼意,哀意,又摻上幾絲繾綣的濕潮。

    “你們這兒……有棺材鋪嗎?!?/br>
    -

    酒肆里那會云搖便有所察覺。

    等她事后去往還鳳城,這一路上不曾斷絕的追殺就更是驗證了她的猜測——之前酒肆角落留下的那兩位客人,多半是沖著在那個什么懸賞榜榜首來得。

    云搖沒什么所謂。

    她的奈何劍下是不渡無罪之人,但也不吝送走些專來尋死的鬼。

    不知殺退了多少撥人,這般停停走走,耽擱兩三日后,云搖終于看見了坐落在被狂風(fēng)卷起的炙砂間,那座還鳳城影綽模糊的輪廓。

    這一路上云搖都有些遲疑。

    不知當(dāng)年的“云搖”與慕寒淵是如何相遇、慕寒淵在這魔域里又是何身份,她進(jìn)來之后便沒得選,只能循著這段記憶里的云搖,重歷一遍當(dāng)年之事。

    只是七情之海中,愈是情緒極致的,記憶光團(tuán)愈是大。一旦沉入其中,也愈是難以脫離。

    而將她一并拉進(jìn)來的那個……

    云搖至今只要一閉眼,就好像仍能感覺到那顆太陽似的光團(tuán)將天地映得一片熾白。

    她甚至覺著,用“光團(tuán)”這種詞形容,實在有辱它的浩然可怖。

    云搖根本無法想象,像慕寒淵那樣七情不顯的人,怎么可能會在七情之海里有這樣一段記憶——就仿佛只這一段記憶,就已吸納走了他人生里全部至深至切的七情六欲。

    ……絕不僅僅是恐懼,即便恐懼一般就是世人七情之海中最極致的情緒。

    但那樣磅礴到可怖的,不會是。

    踏入還鳳城前,云搖一直都是這樣篤信的。

    直到城門內(nèi),她看到了那場盛大的祭禮,還有城中祭臺最高處,那個被縛在滿是鐵棘的絞刑架上,衣衫已被新舊的血層層疊染得盡紅的……

    少年“惡鬼”。

    一柄刻滿血色符文咒印的長槍,當(dāng)胸洞穿。

    它冰冷地橫貫過他的心口,將他懸刺在那高聳的祭臺刑架上。

    鮮血從少年身前淋漓灑落。

    而祭臺下,歡呼、禱告、祈愿,城中的老人們激動地流淚,孩童大笑著手舞足蹈。

    那像是一場滅世前的狂歡。

    刑架旁,不知是巫祝還是神婆的一身襤褸的祭禮主持捧著咒書,隨著祭臺下一潮蓋過一潮的高呼,將那一根根刻著符咒的長錐,如凌遲地深楔進(jìn)那少年惡鬼的每一根骨頭。

    云搖僵在身旁狂潮般的呼聲里。

    她來遲了。

    第八十一根長錐,正揚起一道刺目的血花,灑下長空,釘穿了少年惡鬼蒼白脆弱的頸。

    “砰。”

    “砰……”

    身周祈愿祭禮的呼聲沒頂。

    云搖閉上眼睛。

    即便不去看,她也全都聽得到,前面每一根長錐釘下,他血rou被撕裂、骨頭被壓碎、麻木又穿心的痛叫他生復(fù)死、死復(fù)生的動靜。

    怕什么阿鼻地獄,比他的人間不過如此。

    “娘親,他已經(jīng)死了嗎?”

    云搖睜開眼,望向不遠(yuǎn)處。被炙砂吹得破敗的巷角,十三四歲的瘦弱的小姑娘拽著自己母親的衣角,害怕地躲在她身后,只敢偶爾看一眼祭臺的最高處。

    “死了,但還會活過來的,”婦人蹲下身,望一眼高臺,她警惕又忌憚地露出厭惡的神色,“那是個怪物,是殺不死的?!?/br>
    小姑娘膽怯地問:“可是他看起來好疼啊,不可以放了他嗎?”

    “當(dāng)然不行!”旁邊瞎了一只眼的老者聽見后尖聲,“這種不死的怪物就要一直殺!只有叫他這樣半死不活,他才不會作惡!”

    有人附和:“何況要沒了他,這祈天祭禮的祭品怎么選?誰家想倒霉?!?/br>
    “呸,惡鬼,死上萬次也是活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