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見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買一贈一 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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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屈指,隨手一叩桌上的奈何劍,冷眸掃過眾人:“我倒要看看,誰敢給我的獨(dú)苗徒弟潑上這一盆惡鬼所化的臟水?” “……” 乾門二代弟子。 乾門掌門師兄弟。 云搖門下唯一傳人。 這三條隨便拿出哪條,放在今時的仙域,也是叫眾仙門不敢得罪的。 尤其最后一條,如今仙域誰不知云搖昔日出關(guān)下山,劍挑眾仙門,一人一劍硬生生打出來的仙域第一人的名號? 她的開山弟子又是關(guān)門弟子,他們在座加起來,也不夠給慕寒淵抹上一點(diǎn)污痕的。 “是,是我們唐突了,這位……慕寒淵師弟,還請見諒……” 白須長老帶頭,給慕寒淵行了歉禮。 眾人借機(jī)發(fā)難不成,反而被抓了錯處與軟腳,碰得一鼻子灰,很快便灰溜溜地告歉離開了。 云搖靠坐圈椅中,一個個擺手目送,笑吟吟的,一副好脾氣模樣,沒了半點(diǎn)方才的霜寒神色。 直到最后一位。 白須長老的身影眼看就要跨出中堂,忽聽得身后一聲:“等等?!?/br> 他身影一僵,表情驟變,一瞬幾乎要縱劍逃生。 但還是在默念過“她不會知道”后,老者慢慢按捺下來,捧著笑轉(zhuǎn)身。 老頭一個長揖,都快到地上了,云搖正對也看不到他神情。 “不知云師叔還有何吩咐?” 云搖把玩著金鈴手串上綴著的龜甲,像是隨口問的:“方才忘了,你說你是哪個宗門的來著?” “……” 老者心底長吁了口氣,起身,笑瞇瞇道:“晚輩碧霄,浮玉宮,太上長老?!?/br> “——” 云搖眼底亮色?,F(xiàn)。 只須臾,又按捺下去,她拂了拂手:“記得了,走吧。” “是。晚輩告辭?!?/br> “……” 白須老頭身影在堂外淡去。 云搖松了手串龜甲,慢慢吞吞靠回圈椅里,她輕狹著眸,虛望著對方離開的地方。 ……三百年后,取代了乾門坐鎮(zhèn)仙域第一仙門的浮玉宮,三百年前也是對乾門發(fā)難的領(lǐng)頭人。 這是,巧合么。 “有意思?!?/br> 云搖垂眸而笑。 身后,少年奉上盞茶,溫聲問:“師尊是說他嗎?!?/br> “是,也不止,他們都挺有意思的,”云搖很自然就接了茶盞,“你以后要記住了,就剛剛那個老頭,防著他點(diǎn),不是什么好東西?!?/br> 慕寒淵默然片刻后,頷首:“是?!?/br> 云搖抻了個懶腰:“我已經(jīng)傳訊給門內(nèi),叫他們遣仙舟來接。等他們到了再帶你回山,我就先回房休息了。……哎,坐得腰酸,這一路上就沒停下打打殺殺的,我奈何劍都快摸出繭子了……” 身后少年垂眸玉立,朝著嘀嘀咕咕走出去的女子,慕寒淵無聲行禮。 等云搖離開后,他才起身,理去衣袍褶皺。 方才少年人身上雅潤端方的氣度一掃而盡,隨他拔身時,浩然無折的威儀已從他眉眼薄痕間一絲絲迤下。那是做慣了上位者的孤桀俯睥,一眼便曝露無遺。 指節(jié)輕撫間,少年慕寒淵深眸如淵,若有所思:“當(dāng)年未察,這只螻蟻身上,為什么會有魔域修者的氣息?” - 歸山后的日子,稱得上光陰如箭。 云搖前有舊傷在身,后有要命的邪焰封印在眉心,整日不是冥想調(diào)息便是打坐行氣。除了幾次偷溜下峰,確定慕寒淵在門內(nèi)的境況外,她幾乎沒與慕寒淵照面。 倒是陳青木入峰拜會了幾次。 云搖有些怵他。 準(zhǔn)確說,是怵現(xiàn)在這個陳青木。 她敢說,就算把三百年后那個陳青木拎到這兒來,他自己也不敢認(rèn)——這個剛接任掌門,言語行事又兇悍又鏗鏘的青年,會是后來那個總是觍著臉朝她笑得很沒掌門風(fēng)范的糟老頭。 果然俗話不假,歲月當(dāng)真是把殺豬刀啊。 也不知道孩子是經(jīng)歷什么了…… “陳青木求見小師叔!” 山峰內(nèi)一聲斷喝,云搖險些讓他嚇得行岔了氣。 她沒好氣地抹了把臉:“說了不見?!?/br> “師叔!這件事您必須知道!” 云搖:“…………” 是天塌了還是她的獨(dú)苗徒弟被人逮走了?都不是的話她一個積傷未愈、眉心內(nèi)還扛著全乾元界最大的“雷”的無辜小仙,有什么是必須知道的?? 盡管有些莫名暴躁地不滿,但云搖還是看在這是五師兄僅存的徒弟的份上,壓下了火氣。 “好。那你就站在外面?zhèn)饕舭?。?/br> 說完,云搖重新運(yùn)氣。 門外寂然半晌。 在云搖一邊行氣一邊疑心這掌門師侄是不是被她氣跑了的時候,忽聽得耳邊一句壓得極低、沉郁啞然至極的話聲: “師叔,我?guī)煾甘潜蝗撕λ赖?。?/br> “……” 云搖心尖一顫。 她深吸氣,極力緩了聲笑:“知道啊,所以我不是提著劍,去白虎城屠了那惡首一眾,替他報仇了嗎?青木,往者已矣,你還是……” “可害死他的主謀、就在仙門之中!” “——” 洞府外,陳青木面色鐵寒地等著,洞府內(nèi)卻沒了聲息。 直到一聲沒能壓住的悶咳聲響起。 陳青木面色一變:“師叔?” “…………” 許久后,洞府山門大開。 一身紅衣的女子踏出洞府,唇色殷殷,如沾血痕。那雙眸子仍舊如劍,清凌地透著霜色。 “查到是誰了?” 陳青木回神,咬牙搖頭:“我還在查,但確是仙門勢力?!?/br> “難怪。”云搖輕笑,“屠白虎城惡首時,我還在心里罵過他,罵他這些年忙于雜務(wù),疏于修行,竟是那樣一群廢物都能傷了他的命……好啊,真是好?!?/br> 云搖垂手一握,奈何劍劈碎了半山浮云,破風(fēng)而來,驟然橫在了她身前。 陳青木臉色微變:“師叔要去哪兒?” “自然是眾仙盟?!?/br> “我還沒有查到罪魁禍?zhǔn)?,也不知具體有哪幾個仙門參與——” “沒關(guān)系,我沒打算傷任何人?!痹茡u咽下口中血腥氣,“只是我近些時日……行氣不順,須閉關(guān)一段時間。在那之前,防宵小異動,須得做點(diǎn)準(zhǔn)備?!?/br> “師叔要準(zhǔn)備什么?” “封劍——” 云搖眸含煞意,冷然望向極東:“眾仙盟,天山之巔?!?/br> 一日之后。 奈何劍在那座被人一劍威赫、引萬劍俯首的眾仙盟山巔,以一聲清唳傳遍仙域,宣告乾門之首、仙域第一人云搖,將于今日子夜入山閉關(guān)。 神劍“奈何”自此封于天山之巔。 此后三百年都將這事傳為美談。 而世人不知的是。 封劍當(dāng)日,于天山巔頂,這位天下第一人在一眾敢怒不敢言的眾仙盟長老間,除了一柄威赫仙域的長劍外,還留下來了一席話—— “奈何劍下,斬魔三千。不憚再添?!?/br> “我閉關(guān)后,廣迎天下魑魅魍魎到乾門造次,且待來日,看誰以滿門接我破關(guān)第一劍?” - 是夜。 乾門,天懸峰。 天懸峰的峰頂是片被一劍削平了的山石,切面光滑,像是一腳不慎,就能從這峰頂滑入萬丈深淵里。 宗門內(nèi)曾傳聞,這是當(dāng)年乾門七杰中最嚴(yán)厲的四師兄杜錦,以他從不離身的一柄玄鐵戒尺,一尺子給調(diào)皮搗蛋的小師妹云搖的山頭削成了這樣。 那時候宗門里總議論,也不知道小師叔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把四師叔氣成那樣。 再后來,宗門里就沒人傳了。 那一代人幾乎全都死在了那場仙魔之戰(zhàn)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