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見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買一贈一 第1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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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下令納降者不死,玄武衛(wèi)也必將大亂,”云搖低聲,“所以你才放心離開的?!?/br> “若你所說‘放心’,是指我不愿你看到那一幕的話?!?/br> 慕寒淵聲線浸上了夜色似的涼淡,“怎么,你也與旁人一樣,認定我既是魔,便生而為惡?所行之事,必然是為了為禍蒼生么?” 云搖梗了下:“我不曾這樣說。” “但你卻是這樣猜測的,”慕寒淵輕哂著俯身過來,眼眸卻冷,“不如,你來給我出個主意——魔域四大主城,如今已是亂局。玄武衛(wèi)內(nèi)部之勢,更早已是可疏不可堵,我不愿白虎、朱雀同樣卷入其中,只能以最小傷亡避免最大禍亂——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嗎?” 云搖微微攥緊劍身,欲言又止。 卻是慕寒淵替她出口:“你是想問,我是不是故意以那三萬性命填天隕淵,欲重啟魔尊殿?” 云搖眼眸微栗,回身看他:“……你是嗎?” “我可以告訴你,我是這乾元界、這世上,最不愿天隕淵下的魔尊殿重新現(xiàn)世之人?!?/br> 慕寒淵抬手,輕撫上她纖細的頸,他以指腹捏托她下頜,迫得云搖與他四目相對。 那冰涼的面具幾乎要吻上她的唇。 “我若說,釀這一場禍世亂局之人,是慕寒淵,卻不是我——” 他漆眸如晦。 “你信是不信?” 第79章 曾是驚鴻照影來(一) “什么叫作不是你……” 在被慕寒淵拉入他眼底沉晦的深淵前,最后一線理智冒頭,堪堪拽住了云搖。 她深吸了口氣,揮開了慕寒淵捏住她下頜的手。 “城主大人,你似乎又將我當做你的那位故人了。”云搖微微咬牙,“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慕寒淵又是誰?!?/br> 慕寒淵保持著被她揮開手腕的姿勢,垂下了濃密纖長的睫,也遮去了眼底情緒。 青銅面具覆著,云搖辨不得他此刻神情。 略遲疑后,她輕咳了聲:“但城主若是有什么想與那位故人說的,又尋不到人,那就暫且說與我聽也不是不可……” “你既不是她,又有什么資格聽?!?/br> 袍袖一拂,慕寒淵冷淡著聲線靠了回去。他情緒語氣疏離得分明,方才耳鬢廝磨的親密半點不復,頃刻便在這幾丈方圓的輦車內(nèi),與她拉出了天海似的距離感。 如此前后判若兩人的待遇,云搖都叫他梗了下。 而慕寒淵已然合上了眼:“除她之外,我所行所為,也不屑于向旁人解釋。” 云搖默然半晌,低聲:“可是你那位故人,不是負了你么?” “……” 輦車里驀地一寂。 慕寒淵倏然抬眸,回身望來。 云搖叫那面具下的眼神一懾,幾乎有種想奪門而逃的沖動,好在勉強壓住了,她撐起個假作無關(guān)的笑:“是小伶告訴我的?!?/br> “……她怎么與你說的。” 慕寒淵垂下眸,聲線不知緣由地低啞下去。 云搖遲疑了下:“也未曾說多少,只是說知道你有一位…孽緣深重的故人,傷你甚深,險些要了你的命去。你與她早已恩斷義絕,不該再見?!?/br> “……” 不聞慕寒淵的回聲,云搖的心也微微沉了下去。 她低頭道:“不久前你也提過她,想來你心里是恨她的。既然這樣,又何必執(zhí)著要再見呢?” “恨?”慕寒淵輕聲重復,“我是該恨她,該恨極了她。愈是這樣,我愈要念念不忘、要刻骨銘心——要此生此世,我都忘不得她,也不許她忘得下我?!?/br> “……” 那人聲線平靜,猶如娓娓道來的再自然不過的訴語。 卻一字一句都聽得云搖有些發(fā)僵。 直到由飛獸拉著,乘輦再起,輦車廂內(nèi)歸于漫長的寂靜。 夜色將至的翳影透過窗紗,覆上了慕寒淵的側(cè)身,不知那人是否睡去了。 云搖望著窗外,很久以后才輕聲說了句。 “…我信?!?/br> - 入夜時,輦車終于行抵了朱雀城外。 大約是早有傳令兵來報過了,朱雀城城主已經(jīng)帶著幾人候在北城門外,一見到衛(wèi)隊,便恭恭敬敬地對著緩緩停下的飛獸輦車行了大禮—— “恭迎吾主!” 朱雀城主話聲剛落,他旁邊就提聲了個不弱于他的:“恭賀吾主,兵不血刃,一計奪下玄武北域!” 朱雀城主臉色微變,咬牙上前一步:“吾主圣明神武,重啟魔尊殿指日可待!” “……” 不便以神識探查,云搖挑起簾子瞥了眼輦車外,這才垂手坐回來。 她望向慕寒淵:“外面的是朱雀城主?” “嗯。”青銅面具下,那人覆睫未掀,低聲應了。 “那他旁邊和他幾乎并立的是誰?” “新朱雀衛(wèi)右使。” “……你扶植起來的,制衡朱雀城主的人?” “大概吧?!?/br> 云搖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慕寒淵。 若依他所言,此事并不是他做的,但又是“慕寒淵”所為。 那是指入魔么…… 她只聽說過入魔會影響人的心智,未曾聽說,還會叫人連這類手段心機也深沉許多?甚至還能預測和利用“清醒”狀態(tài)下的自己的所行,提前布局,達到目的? 云搖越想越覺得不安。 不過輦車已入朱雀城內(nèi),城中耳目紛雜,她也不便在此刻相問。 過了城門之后,輦車外,來迎衛(wèi)隊的隨行人中有人靠近到車廂旁,恭敬問道: “大人,為慶賀您此行凱旋,我等特在城中的‘迎鳳樓’里設(shè)下宴席,為大人與您麾下的將士們接風洗塵。不知大人今夜可否賞臉移步?” “……” 云搖能從那片刻的寂靜里明顯感知到,慕寒淵是極為冷淡的,顯然并不愿去。 只是一兩息后,那人再開口,卻是一句: “好?!?/br> 輦車外大喜:“謝大人賞臉!” 云搖回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慕寒淵:“?” “怎么?!?/br> 慕寒淵難得接了她這一眼,語氣淡淡:“你不愿去?” 云搖提起希望:“我不愿去的話,就可以不去了嗎?” “不可以?!?/br> “?”云搖隱忍地握劍,“…那你還問我做什么?” 慕寒淵冷淡著聲線,靠回車廂里,瞥出窗外去:“為了叫你清楚,只要你做我的貼身侍衛(wèi)一日,就一日只能聽我吩咐。余下心思,不必再動?!?/br> “……” 沉樸威儀的輦車衛(wèi)隊在朱雀主城中行過,燈火輝映在烏色的玄鐵上,如釉過一層殺性深沉的冷芒。 即便無人開路,城中的各族百姓也已紛紛避到兩旁,行注目禮一般,望著被衛(wèi)隊圍拱在正中的那座由四頭踏焰朱獸馱著的輦車。 云搖忽想起了三百年前的某一日,不過那是在個晴天白日里,她坐在一頭踏焰朱獸上,由一位俊美勝天人似的白衣小公子牽著朱獸,將她引入城中。 彼時亦是目光與談?wù)撦d道,少年側(cè)顏依稀,恍惚得竟好似前世一樣。 “在想什么?!?/br> 車廂內(nèi)忽響起如記憶里一般溫潤而清沉的聲線。 云搖回過神,剛要開口。 “是想我下去,為你牽著坐騎么?”慕寒淵淡聲忽作。 “——” 云搖一剎就僵在那兒。 不等她回過頭去看慕寒淵此刻的眼神到底是試探還是已經(jīng)篤定的看破,輦車便在這朱雀主城的長街上驀然停了下來。 車馬外。 朱雀城主畢恭畢敬地折腰出聲:“大人,迎鳳樓到了,還請您移駕。” “……” 慕寒淵起身,微微俯腰,從僵在輦車里的少年侍衛(wèi)面前過去。 他衣袍覆過她折起的膝。 如大片緋色的云蔚,漫染又褪去,若即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