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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見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買一贈一 第188節(jié)

    “師尊仙骨,當與天同壽,萬世長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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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魔域風雨》,完。

    第五卷 三界終局

    第101章 回頭萬里,故人長絕(一)

    “慕寒淵——?。。。 ?/br>
    一聲錐心刺骨般的痛呼撕碎了夜色中的寂靜。

    云搖從榻上猛然坐起。

    眼前漆黑一片,而她記憶中最后的畫面,就是那個能夠吞噬整個乾元界的黑洞。它在湮沒了慕寒淵惡相的最后一縷神魂后,驟然坍縮向虛空中的一點。

    而從那一點中迸出的、不曾留下任何抵抗余地的天道之力的金光,頃刻就將她與往生輪籠罩——

    然后呢?

    她回到了仙界嗎?

    云搖茫然地望向身周,抱著最后一絲希冀——仙界不該有這樣的夜色,只要沒有回來,因果之力坍縮出來的時空黑洞就還未完成獻祭。

    那么,慕寒淵惡相的最后一縷神魂還沒有……

    沒有……

    “簌?!?/br>
    一點燭火在這座幽靜的神宮中亮起。

    黑暗被驅(qū)散,燭火如火蝶翩躚,蔓延飛舞至整座殿內(nèi)的每一處宮燈金盞內(nèi),一處處亮起,將眼前廣袤的宮殿籠罩進暖融融的燭光里。

    云搖卻僵在了榻上。

    她只覺著落在身上的燭光在這一刻如錐心刺骨、無孔不入的寒刃,叫她肝膽欲裂。

    因為她認出來了——

    這里是司天宮禁地主宮,是起始神宮,是她在仙界獨居過上萬年的居所。

    她既身在此處,就說明、說明……時空黑洞終究吞噬了它的祭品。

    那縷神魂,再回不來了。

    “…………”

    無聲的痛楚席卷過胸腔。

    云搖慢慢蜷起身,將透紅的眼埋下,將額頭抵靠在自己支起的膝上。

    “……師尊?!?/br>
    落地的金屬宮燈旁,拂過的雪色衣袍從燈影中掃落了一聲低喚。

    云搖僵抬起眸,卻不敢轉(zhuǎn)身,她直直地望著榻外——

    直到那道清影一步步踏入視線。

    她眼神微顫著抬起,循著那人衣襟,如墨似的青絲,最后定格在了那張清絕的面容上。明明是一模一樣,偏偏又能叫人一眼分辨。

    他是慕寒淵。

    但不是那個慕寒淵了。

    “他死了,對嗎?!痹茡u聽見自己澀然張口,聲音喑啞,似哭似笑,“……他再也不會回來了?!?/br>
    慕寒淵無聲地坐在了榻旁。

    雪色袍袖下鞠出了段玉白的腕,他清長指骨抵托著一盞藥茶,奉到云搖眼前。

    “師尊心神損耗過度,這是我為師尊調(diào)配的清心茶?!?/br>
    “……”

    云搖望著那盞茶,眼前鏡花水月似的恍惚。

    [……全喝了。]

    [青木老兒熬得,既然你懷疑,那我將他打斷四肢,到你面前來替你熬藥好叫你放心?]

    [若非他最擅仙藥,你以為我閑得去尋他?]

    [將藥喝了,一滴都不許剩下。]

    [好喝么。]

    [張嘴。]

    [他們的太駁雜,你又不許傷他們性命,只抽那一點有什么用?]

    [我去與劫打了一架,順便抽了他一道仙力。]

    [看什么看,專心運氣……]

    身為小仙云搖的神魂記憶里,那一重滿染戾意的總是兇惡冷倦的身影,與眼前人重合又分離。

    他逼她吃藥。

    他總是對她惡語相向。

    他承天譴之力也要下界去為她尋幾塊飴糖。

    他跑去找劫打架,傷得滿身血氣,只為換一道有損魔軀的仙力來為她續(xù)命療傷……

    云搖的眼眶漸漸濕了。

    她顫聲問:“他死了,是不是?!?/br>
    “……是。”

    慕寒淵擱下盛著藥茶的金盞,眼尾掠過袍袖下玉白腕骨上隱隱散著腥氣的紅霧,他將袍袖拉下,遮了過去。

    近乎殘忍地,慕寒淵撩起清冷無瀾的眼眸:“他死了,三界也容不得他活。”

    “我知道……我知道?!?/br>
    云搖低聲安慰自己,盡管沒什么用。她覺著自己好像浸進了九重天上的界門外那塊萬年不化的天寒玄玉里,冷得她渾身發(fā)顫,眼圈通紅。

    她低聲喃喃著:“我知道他殺孽難消,他罪無可恕,可是……可是……”

    話未說完,云搖就哽咽得無法張口了。

    慕寒淵眼神深如淵海地望著她,里面似乎翻覆著數(shù)不盡的彌漫滔天的情緒。

    懷緬,留戀,不舍……

    只是最終那些情緒還是悉數(shù)壓了下去。

    慕寒淵微微傾身,將云搖抱入懷中。

    直等到懷中啜泣的人一點點平息下來,慕寒淵淡聲開口:“若師尊想見他,那在師尊面前,我也可以一直是他?!?/br>
    “什么…?”

    云搖怔然仰面。

    “往生輪中,我與他記憶相融,若師尊想要留下的是他,那我……”

    “住口。”云搖回過神,帶著還未褪盡的哭腔厲聲。

    慕寒淵似乎未聞,依舊是溫言倦語:“我與他本便是一人,想扮作他,興許有些難,但——”

    云搖終于氣不過,抬手就將近在咫尺的薄唇狠狠捂住了。

    慕寒淵整個人都被她扳得微微后傾,立著冷玉銀冠的后腦都撞在了棱角分明而堅硬的床柱上。

    殿內(nèi)一聲悶響,該是吃痛。

    只是那人垂眸望下來,對視云搖惱火面容的眼底,卻暈開了幾分清冷勾人的笑色。

    “我似乎是第一次見師尊哭?!?/br>
    慕寒淵抬手,他指腹溫度微灼,燥,輕慢地擦過她眼角下的細膩處,抹掉了那顆在燭火下剔透微熠的淚珠。

    他將它在指腹間碾碎,感知濕潮滲入肌理,像是無心問:“若那日祭時空黑洞的神魂是我,那師尊也會為我哭成這副模樣么?”

    “——!”

    云搖氣不過,偏慕寒淵修長如玉的指骨微微屈著,就在她眼皮底下。

    她沒過想,泄恨地一口咬了上去。

    云搖沒留力,換來他半聲悶哼,后半未盡,轉(zhuǎn)作了喉結(jié)滾下的低啞笑聲。

    “……”

    云搖更氣了,“你還笑得出來?!?/br>
    “師尊與他情深義重,我不同。”

    云搖正疑心“情深義重”四個字被那人格外重音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時,就聽慕寒淵淡聲續(xù)上了下一句。

    “若知終焉死了,三界都要拍手稱快?!?/br>
    “……”

    云搖哽住。

    雖然是實話,但這個時候聽到……

    慕寒淵的善相如今對蒼生都懷悲憫,為何唯獨對惡相如此不近人情?

    只是下一刻,望著慕寒淵與他身后起始神宮中的滿殿燭火,云搖終于找到了那個叫她覺著最古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