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見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買一贈(zèng)一 第2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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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天光亮得她一驚,太久不曾見到白日的仙庭,云搖一時(shí)如墜夢(mèng)中,不知此身何處。 她只記得在自己失去意識(shí)的最后時(shí)刻,乾坤混元陣已開,終焉之力終顯潰散。 那她該是……死了吧? 這里又是哪里? “啊!你醒了!” 榻旁遠(yuǎn)處的屏風(fēng)前,多日不見的司天宮小仙娥云巧滿面驚喜,慌張又踉蹌地朝她跑來:“青木神君果真沒說錯(cuò)——你醒了哎!” 云搖怔怔望著對(duì)方。 她記得云巧分明被終焉之力侵蝕,成了墮仙,怎么好端端地站在這里? 就在云搖低頭看向自己雙手,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哪一個(gè)時(shí)間點(diǎn)的時(shí)候。 “啊,是我逾矩了,”跑到榻前,見她無反應(yīng)的云巧訕訕地垂下手,失落也難掩喜極欲泣,“司天宮仙娥云巧,恭賀初圣尊醒歸仙庭?!?/br> “——你當(dāng)真是云巧?” 云搖只覺得一顆心被猛地拔起,她慌忙扭頭:“終焉之力呢,終焉之力可消除了?” “圣尊放心,乾坤混元陣下,終焉之力在三日內(nèi)被滌蕩一清。” “墮仙們……全都無事?” “是啊,我們都好好的,”云巧不好意思地笑,“只是不記得墮仙期間的事情了,青木神君說,是終焉魔尊給我們抹除了記憶。” “……終焉?!?/br> 云搖眼底一濕,幾乎有些控制不住她的聲息:“那,他呢……既然你們都無事,那他,他一定也……” “恭賀圣尊?!?/br> 云巧跪地,難掩欣喜地作禮:“終焉魔尊已除,三界再無后患之憂?!?/br> “——” 像是開天辟地的一道驚雷落下。 云搖被拔起的心重重地墜了下去。 “不,不可能,終焉之能已越三圣,他絕不可能就這么死了……” 等回過神,云搖倉皇地掀開身上的薄衾,赤足跑下地去。 云巧愣在原地,欣喜轉(zhuǎn)作驚慌,忙扭頭:“圣尊!您雖神魂無恙,但勞耗太過,青木神君說您須得靜養(yǎng)百年啊——” 這一番話吼完,云搖也已經(jīng)從內(nèi)殿跑去了外殿。 哦,這里是起始神宮。 她想起來了。 她就是在這里與慕寒淵訣別的。 云搖赤足慢慢慢了下來,眼神空茫而慟然地掃過整座空蕩的大殿。 直到在不遠(yuǎn)處的幔帳后,榻旁,似乎綽約著一道身影。 “慕寒淵……?” 像是怕驚碎了那道影子,云搖顫聲,小心翼翼地朝那幔帳后繞去。 然而在她看清前。 那人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來,一步踏出,冰冷而平靜地出聲:“見過,初圣尊?!?/br> “……青木神君?!?/br> 應(yīng)聲的那一刻,云搖也看見了他身后的榻上。 那里躺著一道身影。 如玉,如雪,如霜。 雪色的長發(fā)鋪了滿榻,他全身的血似乎都已經(jīng)流盡了,整個(gè)人都是冷白的,水一般的清透。 好像下一刻,他就會(huì)彌散在這寂寥的司天宮中。 支撐著云搖的最后一股力幾乎被全抽走了,她整個(gè)人有些踉蹌地朝前,扒著榻邊,軟倒在他身旁。 “慕寒淵……慕寒淵?你睜開眼……” 眼淚難以克制地涌出,云搖顫不成聲,她抬手想去摸他的臉龐,卻不敢落上。 “你睜開眼啊……你忘了嗎,你說要和我一起……一起回乾元的……你說過的話,你不能忘……慕寒淵——” 云搖的指尖終于還是落了上去。 冰涼。 冷過了九重天上的天寒玄玉。 而云搖也感知得到,指尖下這副軀殼早已死了,空了。 一絲神魂與生息都不復(fù)。 “初圣尊不必再執(zhí)著了?!?/br> 青木神君在她身后緩聲開了口:“您大約不知,窺天石上,原定結(jié)局該是終焉之力消除,起始亡,而終焉存。由終焉接替成為新的起始——天之道,循環(huán)往復(fù),生生不息——這才是天道的用意?!?/br> 那些字句幾乎要被拼湊無數(shù)遍才能進(jìn)入耳朵里。 云搖死死握著慕寒淵早已冰冷的手,窒息地紅著眼眶回眸:“那為何會(huì)這樣!死的既是我,向乾坤混元陣獻(xiàn)祭的也是我!他為何會(huì)躺在這里?。俊?/br> “……” 青木神君無聲地望著她。 云搖僵在了那兒。 她不可置信地回過頭,看向兩人相握的手腕間。 ……沒有了。 魂契。 他說他自創(chuàng)的術(shù)法,他說那只是用來溝通心意、聯(lián)結(jié)五感的…… 那條系于神魂的金色鎖鏈,不見了。 “終焉魔尊抽己身五感,借魂契,替身于您,以惑天道?!?/br> 青木神君字字沉厲—— “您向乾坤混元陣獻(xiàn)祭己身,與終焉之力同歸于盡之時(shí),抽取和耗竭的是他的神魂生息?!?/br> “陣成,終焉亡。” “……” “魔尊說了,他不信宿命,這是他為自己與天道選定的終局。與您無關(guān)?!?/br> “…………” 在青木神君的話聲下,云搖伏下身去,死死攥著慕寒淵冰涼的手,栗然難已。 她想說什么,可是五臟六腑地被翻攪著作痛,她不甘心地紅著眼眶淚水模糊地瞪著榻上的人,張口,可卻一個(gè)字一個(gè)音都發(fā)不出來。 “終局已定,”青木神君終于還是嘆了聲氣,低下頭去,“初圣尊,節(jié)哀順變?!?/br> “……” “轟隆——!” 一聲驚天作響。 整座起始神宮都似乎跟著動(dòng)搖了幾分。 青木神君皺眉回頭,卻不見意外。 而此刻,正逢有個(gè)仙君也從殿外跑回來,人還未至殿中,便大驚失色地?fù)P聲:“青木神君!各神宮仙人們已經(jīng)快要攔不住劫圣尊了!初圣尊何時(shí)能——” 醒字未出。 那名仙君看見了回眸的額心金蝶神紋的云搖,慌里慌張踉蹌了下,就勢(shì)跪地:“初圣尊!太好了,您真的醒了——您快去九重天上看看吧,劫圣尊入、入魔了!” “…………劫。” 云搖搖晃的眼神慢慢靜了下來,也冷了下來。 她回過身,輕撫過榻上人雪色的鬢發(fā),輕聲得像怕驚醒了他:“你等等我,我料理完那些事,很快就回來?!?/br> 云搖松開手,起身,微晃了晃。 青木神君恰一步橫跨,攔在了她面前:“初圣尊雖有魂契替命,經(jīng)天道之力后,神魂亦有傷,不可妄動(dòng)。” 云搖沉沉地盯著他:“你要攔我?” 那一瞬,仙庭中,八方神君皆知的從來以溫婉散漫著稱的初圣尊,眼底如蘊(yùn)雷霆。 青木神君盯了兩息,屈服地垂下眼去,讓開路子。 沒有再看他一眼,云搖冷然向外。 直至身后傳來青木神君的余聲:“我只是想提醒圣尊,他舍生求來的命,望您珍惜。” “……” 云搖在殿門前佇立良久,終于踏出殿門去。 —— 九重天闕,驚雷正作。 云搖趕到時(shí),正見天闕之上的九根接天玉柱被打裂了半根,顯然便是方才在起始神宮中感受到的那陣仙庭動(dòng)搖的來源。 而凌亂狼狽的眾仙之中,劫披頭散發(fā),神色瘋癲,果然沒了平日里半分莊嚴(yán)模樣。 除此之外,云搖還看見他手中握著什么。 像是一塊石頭。 “……天道!你何其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