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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天黑請換人查案在線閱讀 - 第42節(jié)

第42節(jié)

    羅無辛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回床上:“行了,你哥都來了,接下來就該跟我證明你倆感情有多好了,我先說啊,我是在懷疑你哥在我們身上動了手腳,所以,我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在乎你?!?/br>
    “胡說八道,我哥怎么可能在我們身上動手腳?!?/br>
    “你不如先證明給我看?!?/br>
    羅無辛仗著陶森聽不見自己說話為所欲為,陶昕氣不過要發(fā)作,結(jié)果陶森卻是揉了一把她的腦袋,也看不出生氣。

    “我知道他在懷疑什么,也怪我,自己的meimei都丟了一半了,我還在院里開會,這換誰都要懷疑的?!?/br>
    “可是哥……”

    “小昕,你以前是不是也這么幫爸找借口?”

    忽然,陶森看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難得沒有了笑意。

    “爸以前在院里開會,一個星期沒幾天能回來吃飯陪你,你也是這么幫他找借口的對嗎?”

    “我……”

    陶昕一怔,沒想到陶森會忽然說起這些,她張了張口,發(fā)覺對著面前這張和自己很相似的臉,她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哥比你大十歲,你出生的時候他都上小學了,你爸又不回來,所以你以前不是天天盼著太陽落山嗎?因為只有太陽落山,你哥才能回家,你爸也有可能回家吃飯,你們家飯桌上才能湊齊四個人?!?/br>
    羅無辛身為刑警,很快就從那些零散的記憶里拼湊出了真相。

    那張空蕩蕩的桌子,是陶昕一天當中最??吹降臇|西。

    和因為那場意外不愿面對父母,每天都希望能早點去上學的他不同,陶昕的整個童年都是在盼望天黑中度過的……

    她想要的東西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

    “我……我知道爸的工作很忙……”

    半晌,陶昕像是夢囈一樣地開了口:“哥你也是一樣,我不怪你們,我只是……只是偶爾會覺得……有點孤單?!?/br>
    “所以,以前我每天放學的時候,才會看到你像條小狗一樣地趴在窗子上?!?/br>
    陶森捏了捏她的臉,似乎并不意外。

    他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復雜,混雜著自責和愧疚。

    “小昕,其實我都知道,那時候我要出國,你其實不希望我走對嗎?你在機場給我送行,看上去就要哭鼻子了,還假裝說是想要吃甜筒?!?/br>
    “你哥怕是不知道那幾年你在國內(nèi)哭了多少次鼻子……你的整個小學初中高中他都不在國內(nèi)不是嗎?他知道你同學因為你有一條腿受傷管你叫金雞嗎?他知道他們嘲笑你沒有爸爸來開家長會嗎?”

    羅無辛冷哼一聲,不知為何,這些屬于陶昕的記憶于他而言似乎也不僅僅是記憶那么簡單。

    它混雜著陶昕的情感,也因此,不僅僅是視覺上,羅無辛甚至對她當時的煎熬感同身受。

    在事故發(fā)生后,為了不讓母親擔心,陶昕甚至連朋友都不敢多交,加上親哥在國外,所以,這一切苦悶她都只能自己消化。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養(yǎng)了兩只兔子,這兩只兔子成為了她唯一的玩伴,卻也只陪了她三年。

    在那之后,她連兔子都不敢養(yǎng)了,生怕它們也會像是家人一樣離開她,所以,才只能把這一切寫進林白兔的故事里。

    羅無辛忍不住說道:“在你爸出事后的第二年你哥就走了,你那時候才八歲,你根本不會懂他是為了繼承你爸的研究出國的,當然會覺得被拋下了,不光這樣,你還偷聽到你哥覺得你爸的死不是意外,而你偏偏什么都想不起來,所以你一直覺得都是你的錯你哥才會走?!?/br>
    “別說了……”

    “他們越是保護你你就越是自責,所以,無論他們讓你做什么你都做了,不學醫(yī),不社交,經(jīng)常搬家,這些其實你都不想要……”

    “你別說了!”

    終于,陶昕忍不住捂住耳朵。

    這些從小到大她藏起來的東西,陶昕過去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但羅無辛就這么大咧咧地將它們擺在了明面上。

    “我只是……偶爾會想,如果沒有那場車禍,爸爸就可以回家吃飯,哥哥你可以不用這么急著出國深造,mama也不會因為長期難過生病,我知道,過去是回不去的,但是我……”

    陶昕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她的生命線變得一團模糊,而陶昕又花了幾秒鐘才意識到,原來那只是因為她哭了。

    “我只是……”

    “是哥哥不對?!?/br>
    陶森將手貼上meimei的側(cè)臉:“是我不對……一切都是我做錯了,那時候我出國也沒能跟你講清楚,小昕,你沒必要因為任何事情感到抱歉,明白嗎?無論是那場車禍還是之后的一切,都和你無關(guān)?!?/br>
    他媽的,早干嘛去了。

    看著電視機那張一直溫文爾雅的臉如今也一副要哭的樣子,羅無辛本來不想摻合他們兄妹倆的情感交流,但是,隨著陶昕開始和她哥事無巨細地聊起了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羅無辛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睡下去”。

    因為幾乎所有陶昕說的事,對他來說都很熟悉。

    就仿佛……自己經(jīng)歷過的一樣。

    “哥,你知道我第一次給mama做飯是什么時候嗎?”

    是初一。

    羅無辛眼前浮現(xiàn)出那碗看上去亂七八糟的陽春面,無奈地想,那年陶母過生日,陶昕花了一個半小時才做成這碗面,最終還將手臂燙出一條長長的紅痕。

    “小昕就沒有過喜歡的人嗎?”

    有啊。

    羅無辛百無聊賴地撐著下巴盤腿坐在床上,高中時還喜歡過一個長得像竹節(jié)蟲一樣的男生,也還好沒告白,否則陶森大概得連夜買飛機票回來棒打鴛鴦。

    “我其實之前特別想去醫(yī)院給哥哥你當助理,就是……幫你接待接待病人的那種,別看我一直悶在家里,其實我還挺擅長和人打交道。”

    是嗎?

    羅無辛覺得好笑,分明之前給讀者寫回復兩百個字憋到大半夜,為了去加陶森的助手微信還得在醫(yī)院門口堵人家送早點。

    “那小昕你喜歡神經(jīng)外科嗎?如果真的喜歡,我其實可以給你補課?!?/br>
    喜歡什么?

    羅無辛翻了個白眼,偷偷買的神外教科書看兩行就能睡著,結(jié)果看史蒂芬金的小說整晚不睡覺。

    ……

    所以究竟為什么,這些本來該屬于陶昕的記憶會在他的腦子呢?

    現(xiàn)實中的時間已經(jīng)接近晚上八點,眼看兄妹倆打開了話匣子,最終還是羅無辛先熬不住,打了個呵欠倒回了床上。

    這個晚上是他留給陶昕的,無論陶昕是什么,又為什么會和他共用身體,她都應該有機會跟陶森聊一聊。

    這是他欠她的。

    終于,持續(xù)的頭痛耗盡了羅無辛的力氣,沒了人打擾,漸漸他的眼前發(fā)黑,耳邊兄妹的對話也在遠去,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等羅無辛再睜眼的時候,他卻已經(jīng)躺在了陶昕的床上。

    “陶昕?”

    時間指向凌晨三點,但羅無辛的身體卻已經(jīng)變了回去,身上的衣服也被換好。

    他憑空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急急又叫了兩聲陶昕,好在,這一次黑暗中還有人回應他。

    “羅警官,你別這么大聲,我哥累了,現(xiàn)在睡在外頭沙發(fā)上?!?/br>
    陶昕猶豫了一下:“今天……謝謝你,我哥說,你是故意要讓我們說開的,羅警官,其實我知道,你懷疑十八年前我爸的案子跟你有關(guān)系,趁著我清醒,愿意和我聊聊嗎?”

    第53章 幻夢08

    陶昕的聲音很平靜。

    但她是怎么知道的?

    羅無辛光是想到,自己可能就是造成陶遠意外的元兇,就感到心里仿佛有螞蟻在爬,那種從小到大從未消失的惡心梗在他的胸口,讓他下意識有種想要逃走的沖動。

    但是……他現(xiàn)在和這件事的受害者用一個身體,他又能逃去哪里?

    半晌,似乎看出羅無辛的僵硬,陶昕忽然噗嗤笑出了聲:“羅警官,你不會是在緊張吧?”

    “……什么?”

    “我是說,羅警官,其實我知道你是個心很軟的人,你有很多后悔的事情,比如說,你其實也不想對你爸媽那么冷淡吧,只是因為你覺得自己是個兇手,所以,你才無法安心地享受別人的好意,故意裝得很討人厭的樣子讓自己受苦。”

    陶昕的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卻讓羅無辛頭皮發(fā)麻。

    這個丫頭從哪兒知道的?她為什么聽起來這么……篤定?

    “你……”

    羅無辛忽然有了一種猜想,他倒吸一口涼氣:“你也能看到我的記憶?你知道我……”

    “其實也是不久前才發(fā)現(xiàn)的,羅警官,原來你嘴這么硬?!?/br>
    陶昕嘿嘿一笑:“明明小時候那么乖的……也真有你的,十三歲就開始硬裝,表面對你爸媽愛答不理,實際晚上回房間就開始哭鼻子,邊哭還要邊說,拋棄心是必須的,要不以后就會舍不得你爸媽,沒辦法去面對過去……”

    “別說了?!?/br>
    羅無辛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們倆的處境顛倒了過來,現(xiàn)世報甚至來的比他想得還要快一點。

    “上學之后不也是嗎,成績這么好,全年級第一,對人卻總是擺著一張臭臉,弄的沒朋友一個人還難受,因為沒人和你玩,所以鐵了心要當警察的你就早早買了很多公安教材回來惡補,人家都在看課外書的時候,就你在看什么偵查學……”

    “別……”

    “然后工作也是,明明也不喜歡讓別人叫你無心警察更不喜歡顯擺,但是每次還是要嘴賤,明知道江隊很照顧你,對人家也沒什么禮貌,還有,明知道彭曉對你有意思其實也不想傷別人的心……”

    “別說了……”

    羅無辛一整個頭大如斗,他捂著臉緩了一會兒,最終覺得,事已至此,跟一個住在你腦子里的人嘴硬實在沒什么好處,無奈之下他嘆了口氣:“既然都知道了,你應該也知道我小時候發(fā)生過什么?!?/br>
    “是啊,我知道?!?/br>
    陶昕平靜道:“我知道你被四個奇怪的戴面具的人綁架了27天,他們也逼著你做了很多你不想做的事情?!?/br>
    “那你知道……”

    羅無辛深吸口氣,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開口。

    畢竟,即使他沒有直接參與,成為讓大姐最終下定決心的那一塊兒“砝碼”同樣不可原諒。

    靜謐的深夜里,房間里只能聽見羅無辛一個人的聲音,但是他卻覺得陶昕仿佛就坐在自己的對面。

    之前他一直苦尋不到的“過去”,竟然在最后以這樣一種古怪的方式來到了他的面前,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報應?

    羅無辛聽著自己的心跳,還在下最后的決心,結(jié)果這時,陶昕又笑了。

    “羅警官,你是擔心,因為你的一句話就害死了我爸,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