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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他造孽娶了我在線閱讀 - 第53節(jié)

第53節(jié)

    “祖母未聽,怎知三娘反省不到位?”

    “好,你是個有骨氣的,那便當(dāng)眾在這說,若是有丁點(diǎn)落下的,你的禁閉便當(dāng)從未解過?!瘪T氏沉著臉道。

    楊靈籟撫了撫手腕上的玉鐲,并沒順著馮氏給的路子走,反而是朝著在一邊面目嚴(yán)峻的呂雄關(guān)看了一眼,隨后扭頭瞧著馮氏笑道。

    “祖母這般是否有些不妥當(dāng),祖父著人消了孫媳禁閉,若是重關(guān),此事也該需祖父點(diǎn)頭才是,到底祖父才是這府內(nèi)一家之主,怎可擅自獨(dú)專?!?/br>
    登時,馮氏臉色乍青乍白,是丁點(diǎn)都掛不住了,“你是在責(zé)怪我?”

    “我是你祖母,是國公府的老夫人,你怎敢如此悖逆孝道!”

    楊靈籟歪頭反問,滿臉不解,“孫媳悖逆了嗎,何處悖逆,孫媳說的句句真心,字字肺腑之言,是為祖母,為祖父,為我呂氏一家和樂融融,究竟怎的就成了不顧孝義之人了?”

    “你,你放肆!”馮氏大口喘著粗氣,面部發(fā)紅,身后的丫鬟們被嚇壞了,只能不停勸慰。

    這時,沉默一陣的呂雄關(guān)發(fā)話了,“楊氏說的不錯,我還沒老,這爵位還在我身一日,這國公府一日便是我當(dāng)家做主,內(nèi)宅之事交于你們婦人是天理倫常,可若耽誤了我呂氏基業(yè),亦是不得不插手?!?/br>
    冠冕堂皇的話,讓原本還想著掙扎著罵人的馮氏頓了頓,恍惚間,深深看了呂雄關(guān)一眼,萬念俱灰,竟是開始啞然狂笑起來。

    “呂雄關(guān)……,你可真是個人!”

    怎的就不生作畜生呢!

    她想罵,可是又只能笑。

    當(dāng)年,先帝指婚,她怎么就這般眼巴巴地嫁了,什么驍勇武臣,什么燕朝功將,她是馮家獨(dú)女,錦衣玉食,千嬌萬貴的前十六年,可多活了大半輩子,怎的就混了個臨到老都別憋屈的下場。

    這些年,她沒有一日不悔恨,呂雄關(guān)三妻四妾,寵妾滅妻,她不得不忍;呂雄關(guān)一介莽夫,年輕時處處與人爭執(zhí),是她舍了面子到人跟前說好話壓下去的;她給呂雄關(guān)生了四個兒子,便是不爭氣的有,可老二是當(dāng)朝大學(xué)士,天子寵臣,榮耀一門。

    她馮箐菸,當(dāng)配端方自持之人,絕非暴戾恣睢無能之輩!

    見了馮氏的笑模樣,楊靈籟暗嘆一聲,明明是笑的,嘴角的弧度卻苦澀難挨的很,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嫁與老國公這樣不識風(fēng)情,且從不讓步之人,馮氏也是不知吃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苦。

    呂雄關(guān)對馮氏的控訴眼不見心不煩,他對于一屋兩個女人的心中所想并不明晰,只是想說完自己要說的,挽回剛剛掉在地上又一息撿起的自負(fù)心。

    他咳了兩聲,粗著嗓子道,“禁閉之事已了,此后都不用再提,至于反省,更沒有必要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瞎折騰?!?/br>
    “馮氏,你也多時刻想想,二房也是你的親孩子,平日偏袒老三媳婦,打壓老二家,已然是做盡了不平,如今你關(guān)了老二家無可厚非,可楊氏她錯了什么,便是要教導(dǎo)也用在這出事的岔口,你將二房的女人皆關(guān)起來,二房還要不要過了。”

    “難不成叫老三家去伸了手管自己小叔子和侄子的內(nèi)事,簡直荒謬至極!”

    “國公府不是只有孫氏一個人,你的孫子孫女們要嫁人,孫媳們也要學(xué)管家規(guī)矩,這些道理,我看你就是老來昏聵,學(xué)一學(xué)旁人當(dāng)家老太太的慈眉善目,也不至于在這被孫媳當(dāng)眾挑出錯漏?!?/br>
    楊靈籟對于老頭子陰陽罵人的技術(shù)有些心驚,老夫老妻了這般不給面子,難道不知道打馮氏的臉,就是打自己臉嗎,今日之事但凡流傳出去,老夫人在府里便是徹底成了泥捏的,誰都敢不聽了。

    還管內(nèi)宅之事呢,這點(diǎn)淺顯的道理都不懂,果真是個莽夫。

    “今日之后,先叫幾個孫媳學(xué)著一同掌家,也好好叫孫氏歇一歇,府里最后要交給誰誰還未可知,誰爭地過誰,那便是誰,押錯了寶,便是你是府里老太太也要看與人親不親?!?/br>
    見人扔下這一句話毫不留情甩袖就走,楊靈籟覺得自己可以暫且收回剛才的貶低。

    國公爺還是國公爺,管家權(quán)當(dāng)然是分著用了,才知道究竟放在誰那里才更吃香。

    拿出手的東西,怎么好再輕易拿回去呢。

    冗長的安靜后,馮氏臉色雖然依舊難看無比,可卻沒了剛才的心神未定,只是朝著人說的語氣更難聽了。

    “滿意了?”

    “膽敢在我這榮褐堂撒了潑,孫媳婦里你是頭一個,我看,九郎這些年是真被王氏教傻了,不會說話,連自己的新婦也不會約束?!?/br>
    “既然國公爺發(fā)了話,我便再也不管,準(zhǔn)了你,還有你那幾個嫂子們一同跟著孫氏去學(xué)了,受了什么苦,辦了什么錯,你若還敢去找他,也是你自己的能耐!”

    “至于二房院里,也一并扔給你,伺候不好老二,耽誤了呂氏昌盛鴻運(yùn),唯你是問,咳咳……”

    楊靈籟從容撫平了袖口的褶皺,福了福身。

    “謝祖母提點(diǎn),孫媳沒齒難忘,只是您說的一句,孫媳不認(rèn)同,九郎十幾年來懸梁刺股,手不釋卷,是不露鋒芒,而非所謂傻讀書。他也是為二房爭功名,為您爭底氣,為府里爭面子,九郎兩榜進(jìn)士中第的榮光,孫媳進(jìn)門來得晚沒福氣享著,可當(dāng)初張榜報喜之日,府中哪一個沒在嘴邊掛著過,您又何曾沒炫耀過有一個這般爭氣的孫子?!?/br>
    “既是沾了旁人吃苦十幾年的光,何必在這咄咄逼人,您不喜歡孫媳,孫媳都受著,可連帶厭棄您自己的孫子,那可真是不禁叫人心寒。”

    “雖然話里僭越,可孫媳當(dāng)真希望您改一改,戳別人痛楚,還是一個從未有過丁點(diǎn)對不住旁人良善者,非早些年間那個才女所為?!?/br>
    那個早些年間的才女?

    馮氏短暫怔愣了一會兒,才發(fā)覺楊靈籟說的是先前的那個在上京才名滿溢的自己,她驀地伸著脖子朝院里看一眼,卻只剩一個背影。

    楊氏今日穿了件惹眼的石榴裙,輕盈地來,離開地卻不算悄無聲息。

    一個小門小戶的庶女,卻總能說些驚天世俗之言,往常她親眼瞧著對方于九郎不過是戲弄、利用居多,可今日卻又為了九郎當(dāng)眾頂撞。

    新婚時,裝的一副賢惠溫良,如今牙尖嘴利,尖酸刻薄,小人得志雞犬升天。

    人走茶涼,只聽得張嬤嬤在她耳朵一邊埋怨,“九娘子當(dāng)真是越來越不懂事,老奴看若是再放任下去,國公爺?shù)牟弊佣家凰T著走?!?/br>
    說完,她就意識到僭越說錯了話,且又記起今日老國公發(fā)怒自己剛剛遭了殃,怎么敢的,當(dāng)即狠心刪了自己幾巴掌。

    馮氏扭頭斜了人一眼,“我看你也是越發(fā)不知分寸起來?!?/br>
    “區(qū)區(qū)一個小丫頭,今日讓她占了便宜,可大宅院里哪來的誰贏誰輸,教訓(xùn)她,何時不可?!?/br>
    聽了這涼涼的語氣,張嬤嬤不敢說話了。

    老夫人要說讓一個人不好受,那這個人八成是躲不過的。

    第63章 人情味

    出了榮褐堂, 盈月亦步亦趨的跟著,走了許久才發(fā)覺自己嘴唇干澀,手心冰涼, 她欲言又止, 忐忑道。

    “…姑娘,方才……。”

    “只是小小出口氣罷了。”

    盈月險險呼出一口氣,“這還只是小小一口氣???老夫人到最后都被姑娘懟地說不出話來, 奴婢在那光站著都要嚇壞了?!?/br>
    楊靈籟對她夸張的語氣有些好笑, “那你這膽還得練練,你家姑娘我在這待了幾個月, 唯一學(xué)會的就是,人善被人欺沒用, 惡人自有惡人磨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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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xiàng)脊軒

    楊靈籟不緊不慢地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明明這一次先去了臥房,卻依舊未曾見著人, 只好又掉頭回了次間。

    項(xiàng)脊軒的正屋原是呂獻(xiàn)之一人所住,這次間便閑置, 只是堆放了些棋盤、弓箭類打發(fā)時間的東西, 再后來, 她來了,便理所當(dāng)然冠上了她的名字。

    她和呂獻(xiàn)之正巧,各占一屋,一間次間, 一間書齋, 井水不犯河水。

    迎著走進(jìn)去, 滿屋暖色映入眼簾,墻上掛著一副她出府閑逛時淘來的仕女圖, 正中是一張圓桌,罩著繡有瑞草葫蘆的桌圍。

    仕女圖的卷軸上已然泛起了黃,與這滿屋處處暗藏的奢侈格格不入,卻是楊靈籟這里最舍不得拿掉的東西。

    進(jìn)了這屋的人,只瞥一眼,便定能認(rèn)出這畫中之人正是她,卻是與她有些不像,又有八分像。

    大概是因?yàn)?,畫的不是現(xiàn)在的她,而是從前的她。

    原主跟她長相大體無差,可總歸是兩個人。

    她還在楊府時,初來乍到對于這個意外來到的地方,也是滿心好奇,曾不知多少次偷跑出去,這畫是她在一家茶坊所得,不是什么有名的畫師,用的顏料和描線都與那些價值千金的東西無法相比。

    畫師畫出后,她特意朝著原來的相貌改了幾處,從此,她看畫,就是看兩個她。

    掛在這般明顯的位置,也不是所謂自戀,只是單純的覺得好,她從來生的廉價,活得卻永遠(yuǎn)不便宜,掛在這,是因?yàn)樗苷驹谶@,這畫只要她在一日,便永遠(yuǎn)不會摘。

    楊靈籟勾唇,朝畫中人眨了眨眼,才去喊某個還在神不思蜀,連腳步聲都不曾注意的人。

    “郎君?”

    一聲沒喊動,她無可奈何踩著步子走了過去,呵了一聲。

    “呂大公子,九公子,呂榮期,呂獻(xiàn)之!”

    側(cè)頭呆坐的人原本支在下巴處的手落了一下,腦袋不自覺回落,又慌張地抬頭,看見是她,啞然失色,良久,囁嚅道。

    “你……回來了?!?/br>
    想起她去了榮褐堂,眼神怔怔地將人上上下打量一圈,見沒出什么事,想來也是沒受什么委屈。

    楊靈籟有些怪地皺了皺眉,他怎么這么不對勁。

    明明出門前還好好的,為何現(xiàn)在眼神這般游離無神,活像個死人,原本粗心大意的人學(xué)會了細(xì)細(xì)琢磨,好不容易聰明些了,結(jié)果又陷進(jìn)了不理人,喜歡發(fā)呆的傻子窩里。

    “你……不會是真中邪了吧?”

    “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也不見你笑,也不見你熱衷什么,如今棋也不愛下了?”

    “不是說要下你的棋嗎,可是分出了輸贏,白子還是黑子?”

    楊靈籟揚(yáng)眉,坐下身后,轉(zhuǎn)了轉(zhuǎn)身前桌上的茶盞,等人回答。

    呂獻(xiàn)之下意識去尋棋盤的蹤跡,卻發(fā)現(xiàn)小窗邊的酸枝老料棋桌上空無一子,也是這時才驀地發(fā)現(xiàn)自己本就是沒有再下的。

    他想說自己沒有再下,可是卻又心思雜亂,不想被盤問自己做了些什么,猶豫再三,撒了個不是謊的謊。

    “棋子收攏起來了,黑子輸。”

    只是收起來,卻沒有下。

    楊靈籟毫不意外地認(rèn)為是呂獻(xiàn)之下完棋后將東西收好了,至于黑子、白子誰輸誰贏,本就沒這般重要。

    “罷了,你這木訥性子,講什么都慢半拍,還是我說?!?/br>
    “三娘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空前絕后,你知曉祖母她允了什么嗎?”她滿臉期許的看他,可人卻只會搖頭。

    或許是馮氏的丑相讓她打心眼的暢快,也就不在意他的反應(yīng),脫口而出。

    “她允我去幫三伯母管賬,料理府內(nèi)!”

    這個消息也的確打了呂獻(xiàn)之一個措手不及,他眉心微微動了動,滿腹狐疑, “祖母允你一人?”

    楊靈籟嘴角癟了,怨氣橫生,“誰與你說話,都得被氣個半死?!?/br>
    “你便不能好好地,稍微地夸贊我一番,這可是管家權(quán),管家權(quán)欸,母親爭了半輩子的東西,如今才多久就到了我手上。”

    “這意味著二房日后說不定再也不會仰人鼻息,徹底一家獨(dú)大,國公府一枝獨(dú)秀,這時候你竟然只顧著想其他,太煞風(fēng)景了?!?/br>
    說完又自己小聲嘟囔,“但凡多發(fā)張好人卡,都不會顯得這般無趣……”

    又被嫌棄的呂獻(xiàn)之眼波閃了閃,臉上泛著些rou眼可見的無措,他該如何贊賞人,像夫子每次考校后那般分發(fā)一些實(shí)用書冊,亦或者是別的什么。

    見他如此磨磨唧唧,楊靈籟都有些好奇這人到底會憋出一句什么話來,自己到底在他眼中又是什么模樣的人,因此格外盯著人看了幾眼。

    “……我明日帶你出府?”呂獻(xiàn)之游移不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