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等了兩個時辰，花九也終是看見了那兩位傳說中的活菩薩——兩人鬢發(fā)已白，卻精神矍鑠，眉眼之間盡是溫柔。甚至，兩人偶爾的對視，竟是似曾相識的柔情脈脈。

    花九品出了什么，低聲問道：“她們兩人……莫不是與我們一樣？”

    霍桐兒點頭，眼底寫滿了羨慕：“一生一世，濟世江湖，風雨同途，我羨慕得緊呢?！?/br>
    花九聽得心燙，如此一生一世，白首不離，如何不羨慕？

    “請坐?！笔执鬓に{葉銀鐲子的大夫?qū)χ鴥扇藴芈曢_口，旁邊的大夫已經(jīng)認出了霍桐兒。

    “霍小姐？您這是……哪兒不舒服？”

    “商大夫，杜大夫，別來無恙。”霍桐兒莞爾寒暄，“內(nèi)疾，不便在外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兩位大夫相互看了一眼，點頭道：“里面請?！?/br>
    花九收了雨傘，跟著她們?nèi)肓藘?nèi)堂。

    “這位是杜大夫?！被敉﹥簩ň沤榻B，正是那位戴著蓼藍葉銀鐲子的大夫，她轉(zhuǎn)眸看向另一個戴著杜若花銀鐲子的大夫，“這位是商大夫?！?/br>
    杜若與商青黛上下打量了一眼花九，便有了幾分猜測：“這位難道就是……霍小姐的新婚夫婿？”霍桐兒大婚太急，兩人雖然知道了消息，卻來不及趕去參加。

    霍桐兒也不瞞她們：“不是夫婿，算是娘子，花九。”

    花九知道霍桐兒信她們，卻不想竟是這般相信，不好意思地對著兩人行了禮：“只為了行走江湖方便，失禮了?！?/br>
    商青黛笑道：“如此也好，還能幫霍小姐擋掉幾個登門的媒婆?！?/br>
    杜若附和道：“姑娘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只要是真心實意，也能好好過一輩子?！?/br>
    花九聽得心暖：“承二位吉言，一定能與二位一般，白首到老。”

    商青黛與杜若相識一笑，這一世，確實已算白首到老。只是，兩人已經(jīng)望診結(jié)束，不論是霍桐兒還是花九，怎么看都不是有病之人，想來兩人定是有事相求，才會往這里走一趟。

    杜若問道：“霍小姐說有內(nèi)疾，不知是什么內(nèi)疾？”

    “這個?！被敉﹥簭男涞啄贸瞿莻€木盒子，尚未打開，商青黛與杜若的神色便凝滯在了原處，漸漸地漫上了一層陰霾。

    商青黛肅聲道：“霍小姐想服用此丹？”

    霍桐兒眸光大亮，聽商青黛的語氣，多半是認得這丹藥的：“并非我想服，而是當今皇后在服?！?/br>
    商青黛欲言又止。杜若拍了拍商青黛的手背，溫和道：“放心，皇后遠在灞陵，想來她們也只是受人之托來問你我，小心行事，不會再卷進去的?！?/br>
    商青黛倒是不怕這些：“我只怕她們兩個卷進去，難以脫身?！闭f著，她看向了花九，“霍小姐并非朝廷的人，想來這件事是你受人之托?！?/br>
    “陛下親自囑托，此丹我必須查個清楚，還請二位指點迷津?！被ň旁侔荨?/br>
    商青黛嘆息道：“此丹名叫轉(zhuǎn)龍丹。”

    “轉(zhuǎn)龍丹？”霍桐兒打開木盒，沒想到兩人沒有瞧見丹藥，竟已經(jīng)知道是什么。

    杜若的眉心緊鎖：“這是蠱醫(yī)一脈記載的禁藥，傳聞服之可轉(zhuǎn)胎兒陰陽，將女娃轉(zhuǎn)成男娃?！?/br>
    “這不是逆天而行么？”花九大驚。

    杜若點頭：“何止是逆天而行，還傷天害理?！彼夹母o了幾分，“要成此丹，不僅要蠱蟲，還要處子之血滋養(yǎng)。每丹需要七七四十九個姑娘的鮮血，才能煉制成功。只是，所謂轉(zhuǎn)龍，不過是讓胎兒身下多個rou疙瘩而已。沒想到當今皇后娘娘為了誕下龍子，竟信了這樣的偏方?！?/br>
    “怪不得……”花九算是捋清楚了一些先前想不通的地方。皇后、轉(zhuǎn)龍丹、臨淮知府，失蹤的姑娘家，這些串在一起，不就是為了這個害人的轉(zhuǎn)龍丹么？

    商青黛提醒道：“那些姑娘每日都要割開手腕放血一碗，只怕?lián)尾涣藥兹铡；ü樱€是早些告知陛下，讓陛下早些解救那些無辜的姑娘家才是?！?/br>
    花九面露難色：“可是，現(xiàn)下只知此丹所用，并不知那制丹之人是誰，又將那些女子藏在何處?！?/br>
    “這……”

    “線索是在臨淮斷的，想來臨淮里面定是藏了什么秘密。如今我與慕言一直被人盯著，雖有些頭緒，也需要兩位幫個手?！被敉﹥赫\心懇求，“斷診我，有孕?！?/br>
    第四十章 謹慎

    “青黛?！?/br>
    沉默過后, 杜若先開了口。她只是看了看商青黛，商青黛便懂了她的意思。不管過去多少年，她的阿若總是最熱心腸的那一個。

    “我懂?！鄙糖圜煨π? 眼角的風霜里沉淀的是一世的柔情脈脈。

    花九與霍桐兒是不懂的, 兩人還以為讓兩位名醫(yī)說謊是為難，還想著該怎么再解釋一二。杜若看了一眼外間的天色, 細雨未歇，也算是湊巧。

    “斷診有孕, 不過是小事?！倍湃粲浀卯斈暝谔m先生的蠱醫(yī)書上瞧過, 有關(guān)這轉(zhuǎn)龍丹蠱蟲的由來。這蠱蟲在南疆也不算是稀奇的物事，本來是用于生肌的蠱方, 只是有些蠱醫(yī)劍走偏鋒, 這才出現(xiàn)了轉(zhuǎn)龍丹的用途。

    杜若沒有繼續(xù)蠱蟲的話題, 反倒是問道：“你先前說，線索在臨淮城斷了？”

    “嗯, 有位老人家, 牽著旺財尋了一路。旺財最是熟悉這位老人家外孫女的氣息, 因而才能尋到臨淮。只可惜, 入城之后，便遭遇了知府阻攔，那狗子被打得奄奄一息, 近日養(yǎng)好身子，我才給它摘了壞死的眼睛。若想讓它繼續(xù)尋人，只怕還要養(yǎng)上一陣子?！被ň耪f完，只覺憂心, 旺財休養(yǎng)的這些時日，不知還有多少無辜女子枉死這丹藥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