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兩天，小秦觀頤已經(jīng)適應(yīng)良好，甚至用這種期待的目光躍躍欲試地看著她。

    月清河無奈，只好俯身攬著小秦觀頤，放在床榻邊，口中道：“師妹近日越發(fā)粘人，從前不是說師尊不叫你被師姐們抱來抱去？”

    小秦觀頤端坐，聞言道：“我不記得了，師姐?！?/br>
    月清河：……輪到這事你就不記得了是吧？

    她狐疑打量床榻上的小秦觀頤，難道這人已經(jīng)想起來了？不過只見這孩子仍然一副端正肅然的模樣，倒是沒看出什么不對。

    小秦觀頤眨眨眼，嗓音軟軟的哀求道：“師姐不喜歡我了，是我做錯(cuò)了什么嗎？今日真的沒有故事了嗎？”

    月清河哪里受得了這幅模樣，嘆氣道：“是我不對。好了好了，給你講就是了?！?/br>
    她坐在床邊，想了想一面講道：“從前碧落海邊，生活著月中仙人的后人。她們每一個(gè)都長得十分美貌?！?/br>
    “最美的月中仙人來修真界，整個(gè)修真界仙門強(qiáng)大的尊者修士都圍在她身邊，捧著華衣美食和各種法寶獻(xiàn)給她，想得到她的青睞?！?/br>
    小秦觀頤追問道：“后來呢？”

    月清河緩緩道：“月中仙人不要華衣珍寶，要所有的月中仙人可以和修士一樣強(qiáng)大。修仙界的尊者拒絕了，他們說，天道命月中仙人只能做第一美人，這是宿命?！?/br>
    小秦觀頤漸漸睜大了眸子。她還太小，不能理解這個(gè)奇怪的故事，追問道：“后來呢，后來月中仙人也和小公主一樣飛升去仙界了嗎？”

    月清河眼也不眨，“沒有，她死了。”

    小秦觀頤一臉錯(cuò)愕，面色凝固。

    月清河忍不住輕笑出聲。她也不知是為什么而笑，是看到秦觀頤小小一張臉上那么多精彩的神色，還是為了這個(gè)奇怪的故事戛然而止的結(jié)局。

    小秦觀頤氣道：“師姐壞心思，我不喜歡這個(gè)故事。”

    月清河含笑揉了揉她細(xì)軟的額發(fā)，總算良心發(fā)現(xiàn)補(bǔ)救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她既然只能做第一美人，無法修煉飛升，死去是常事。你若不喜歡，我便不會再講了。”

    小秦觀頤想了想，仰頭望著月清河道：“不會的，師姐，月中仙人想要修煉沒有錯(cuò)。如果我能遇到她，我一定會幫她?！?/br>
    月清河面上的笑意漸漸落下，她喃喃自語一般，輕聲回道：“好孩子。”

    “你已經(jīng)幫過她了?！?/br>
    第二十二章

    小秦觀頤修行十分刻苦。

    月清河僅僅陪伴她這幾日，她分明已經(jīng)失去了后來的記憶變作孩童，每日修行也沒有落下。天光未亮，起身揮劍百次；晨光初現(xiàn)，打坐吐息一個(gè)時(shí)辰；修習(xí)劍法法卷，晚膳后進(jìn)駐幻境……

    直到夜深人靜，小秦觀頤才能歇息。

    月清河在小秦觀頤睡前講的故事越來越多。她本來沒有把哄孩子睡覺當(dāng)做什么大事，只是小秦觀頤粘著她顯出依賴模樣，又撇過一張小臉不肯讓期待的樣子叫她看穿……

    這模樣實(shí)在可憐可愛極了。

    月清河游歷修界幾十載，山野傳說，隱族秘聞信手拈來，幾句話之間就是一個(gè)族群的興起衰亡。

    故事這種東西，總是不缺的。

    “今日給師妹講一講碧落海的鮫人一族可好？”

    夜深人靜，摘星閣角落長明燈，月清河撐著下巴靠在床邊，向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雙漂亮眸子的小孩說道：“鮫人生來便是雙生，只有一位能傳承王位。每一代鮫人女王都經(jīng)歷了慘烈的自相殘殺。鮫人死后化作海中泡沫，只留下一顆赤色珍珠。”

    “傳說修仙者得到血珠有助于進(jìn)階，但得道飛升時(shí)將受天劫所滅，不得往生?！?/br>
    她的嗓音輕柔和緩，伴隨著長明燈透過紗幔，如夢似幻，傳聞中鮫人的歌聲能夠引動(dòng)凡人妄念，令他們心甘情愿一步步淌進(jìn)海中，成為鮫人的血食。小秦觀頤慢慢垂下眸子，只覺躺在蕩漾海潮之中，漸漸沉湎。

    月清河慢慢停下講述。紗幔遮蓋之下，那孩子已經(jīng)睡著了。

    她看著那陌生又熟悉的稚嫩睡顏，心中念道，今日已經(jīng)是第三日，秦觀頤還是稚嫩模樣。

    月清河望向摘星閣外。云海蒸騰，月色下冰涼如潮，遙遠(yuǎn)的北方在她看不到的深處。許箏說秦觀頤自昆吾山歸來，身受重傷變作孩童模樣，而鳳凰一族和魔物勾結(jié)……

    她那時(shí)發(fā)現(xiàn)了什么，遇到了什么敵人？

    第二日。

    天光亮起，月清河照常陪伴小秦觀頤修行。

    許箏一如既往送來飯食，月清河昨夜思索到心緒雜亂，囑咐小秦觀頤自己先吃，來到摘星閣前叫住許箏——

    “師姐，小劍主她仍然沒有好轉(zhuǎn)，你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許箏提著食盒，左看右看，“這個(gè)嘛……師妹啊，你不是和秦師姐相處得不錯(cuò)嗎？再過幾日又如何？”

    月清河一時(shí)氣結(jié)，“我怎么瞧著師姐恨不能讓我在這待上一年半載，希望秦觀頤一直好不了？”

    許箏忙道：“怎會！我亦是心急如焚。師妹不覺得劍主記憶恢復(fù)得越來越快了么？這就是她好轉(zhuǎn)的跡象?！?/br>
    月清河思索片刻。的確，小秦觀頤第一日午歇完就將她忘得一干二凈，費(fèi)了一番功夫才想起來；第二日片刻記得住她的樣貌；第三日一睜開眼睛就要叫她講故事……

    許箏再道：“清河師妹，你若著急，帶小劍主在摘星閣附近走走，會不會好得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