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放棄吧, 有一個聲音幽幽勸道。就此睡去, 你本就是不該再重活一世的人。 月清河竭力睜開雙眼。 魔氣充斥整片天地, 她感到不適和恐慌,因無法視物, 她試探著放出一點神識, 只覺心神刺痛, 連忙收了回來。 是夢嗎?她夢見了母親, 臉上冰涼一片水漬。 月族居住在碧落海天穹秘境,常年不理世事。月下仙人的后裔脆弱美麗,天生便是樂修, 她幼時常常坐在母親月淵的曲玉瑤臺上, 聽她吟唱的,屬于仙人的歌謠。 月族無法修煉,自然也有老去的族人。月淵會帶余下的族人一同,將死去的同胞放在雪白的紙翼飛鳥上。 飄飄搖搖, 落入碧色的大海之中。 月清河怕這場景,她能看到碧綠的海面涌動, 鮫人將自己曾經(jīng)笑著依偎過的族人吞吃。 “我們無法違抗天命?!?/br> 月淵溫暖的手撫了撫年幼的女兒,“清河,若有一日我也逝去, 你不必傷心。” 月清河雙手顫抖,撫了撫自己冰涼的臉頰。她也許是出來太久沒有再見母親, 如今竟然只是一些些微小事,就讓她哭了。 月清河張了張口, 她想呼喚什么,卻只覺心間一陣狂跳,不知是恐懼還是其他。黑暗與寂靜之中,她能感到無比的危險,手中的靈劍提醒了她,連忙撐起身,想要離開。 腳下的路冰涼滑膩,似乎浸透了血色。 月清河不自覺地發(fā)抖。渾身衣衫濕冷,單薄且破碎,無法抵御寒意。她不知自己在何處,也想不起來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她一定要出去。 這里極度危險。一定發(fā)生過糟糕的事,才會讓她只是待在此處,就渾身發(fā)顫。 月清河踉蹌了一下。 她腳下是階梯,因目不能視,靈劍杵了個空,當即跪在地上。 尖銳的刺痛傳來,月清河深深吸了口氣。 她抖著手碰了碰傷口,還好,沒有流血。伸手往前探了探,只有陰冷的氣息。四周似乎空曠,沒有實體。 月清河一時思索,她究竟要往哪里去? 忽然面前拂過一陣風。 清亮的風卷過霧氣,月清河鼻尖嗅到青草與森林的氣味,她轉(zhuǎn)眸去尋,那陣無形的風似乎裹挾著溫暖的天光襲來,寂靜的黑暗世界陡然增添鮮亮和生機。 是靈氣? 月清河皺了皺鼻子。她無法看見任何東西,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細細去嗅聞的姿態(tài)專注得可憐。落在這地方的小小修士,渾身都是慘兮兮的傷,一手裹著一把同樣飽受折磨的劍,她的臉頰上全是茫然,任是神見了也要心折。 淡淡的金色身影,自山靈水秀的仙境中現(xiàn)身。 月清河渾身輕顫。 她身下一輕,竟然不知道被什么存在一把抱了起來。女子發(fā)出了短促的驚呼,她實在沒有防備,又因聽不見,那聲音又小又急促,實在可憐極了。 金色身影十分高大,月清河只覺得自己在它懷中,疏忽間已經(jīng)離地面三丈之高。她不敢掙扎,僵硬在這奇異的存在手中,像是受驚的嚇壞了的幼鳥。 她的神色似乎取悅了這神秘的存在,月清河忽然感到耳畔微熱,奇異的力量竄入四肢百骸,喧囂下一刻沖入神魂—— 風聲。 悠長的風聲卷動樹木百草,奏起鮮亮的合鳴,鳥獸簌簌行走在山間,腳下是間隔漫長的腳步。月清河抖了抖耳尖,她似乎驚得怔住了,呼吸都放緩了一瞬。 窸窸窣窣的聲音,自她身下傳來。 是蛇尾行過山間,壓碎了草木,留下蜿蜒的痕跡。 月清河僵住了,她慢慢縮成一團,不敢想象自己身在何處。底下的身軀,屬于女子外形的軀殼似乎輕笑了一聲,那縹緲悅耳的聲音自月清河頭頂落下—— “清河,怎么如此不小心,竟然去了禁地?” 月清河茫然地睜大眼睛。在不知何人的懷中,她聽到蛇尾行過大地的簌簌聲響,頭頂?shù)穆曇舴置鳒厝岷途?,如同仙音落下,她卻心尖都在顫抖。 “什么……我不知道……” 她張了張口,發(fā)出的聲音因長久耳不能聞,只是細弱的顫音。環(huán)著她前行的存在卻仿佛被這乖順的模樣取悅,和緩道: “你落進禁地,受了重傷,我會治好你?!?/br> 月清河落在一處泉眼。 她身下是濕潤的青草,手上觸碰到溫暖的霧氣。雨神就在身側(cè),它長長的蛇尾環(huán)繞著自己唯一的信徒,一一解下她的外衣。 那些衣衫沾著魔氣和血珠,已經(jīng)不能再用。 月清河茫然道:“雨神?” 她念著這個名字,感受到無比的畏懼和恐慌。 - 雨神的祭司需要完整的軀殼,月清河將自己清理干凈,接過那位虛影遞來的衣袍。 她自霧氣中一一穿上祭司的衣衫,那些冰涼的層層疊疊的服飾十分奇異,待月清河終于摩挲著穿戴整齊,她已經(jīng)一步都不能踏出。 太多了,這樣的衣袍穿在身上,如同鎖鏈一般將月清河禁錮在里頭。 她茫然地望向黑暗中神明的方向,“雨神?” 金色虛影蛇身游曳,它雙眸如同赤色的朝陽,在月清河黑暗的世界中,她察覺不到任何危險,只等到高高在上的神明道: “來我這里?!?/br> 那聲音充滿了蠱惑,月清河耳尖微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