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沒過多久,一道紅芒亮起來。先是像一個被點燃的火把,那團不太明亮的光沒保持太久就黯淡下去,就像有人吹了一口氣將它熄滅似的。也就在這道光消失的一瞬間,無數(shù)個相似的紅色光點亮了起來,它們同時出的光刺得想看清到底生了什么事的三名冒險者不得不閉眼,只聽“砰”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隨之而來的是地動山搖般的晃動。 “生什么事了?”霍克終于忍不住開口。 “這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雷娜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帶著前所未有的驚訝?;艨思泵Ρ犙郏橙胨p瞳的不再是幽深無底的黑,身體右側(cè)方燃燒著一個巨大的火球,從體型來判斷,似乎是剛才那個形態(tài)怪異的魔像。 “你真遲鈍。”杜南強迫性地扭過霍克還在看火球的腦袋:“好好看看四周?!?/br> 順著同伴指引的方向望去,霍克驚訝到忘記說話的地步了。 歪歪斜斜的階梯浮在半空中,就仿佛飄散在大海中的船只碎片,很難相信,他們之前就是踩著這樣看起來根本承受不了一個成年人重量的階梯走了很久。半空中飄浮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有腐朽的木質(zhì)桌椅,有一本本顏色各異的封皮的書籍,甚至還有幾具干癟的人類尸體。然而這些都不是讓人目瞪口呆的主要原因,所有的物體都呈現(xiàn)出倒置的形態(tài)。 “這里的東西怎么都是倒著的?”霍克的知識無法理解他所看到的這種狀態(tài)。 “我們也是倒著的,霍克?!倍拍蠈ν榈脑捵隽思m正,他指了指腳下,同樣的游俠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們能倒垂著而不掉下去。 “這是法師制造出的魔法領(lǐng)域,只要你們還踩在由魔法制造的階梯上,就不會像其他物體一樣被吸走?!本S克多冷淡的嗓音從下方傳來,距離似乎很遠,根本看不到體形。 “吸走?”雷娜不太明白牧師為什么要使用這樣的詞匯。 “這里有兩個出口,一個是通往更深的塔內(nèi)部,另一個,則接通了你們無法想象的危險空間?!蹦袢紵幕鸸鉂u漸淡了,維克多沒空給他們逐一解釋:“你們要是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最好走快一點?!?/br> “走吧,要問什么也別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問?!倍拍现浦沽艘荒樫M解的霍克,他識趣的閉上嘴,繼續(xù)前進。受剛才‘吸走’一詞的影響,三人的步伐都不約而同地有所放緩。 當他們再次看到維克多時,心細的杜南很快現(xiàn)邪惡牧師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 還是那身黑袍,還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但總有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仿佛覺察到游俠的注視,背對的維克多微微側(cè)頭,淺藍色的眸子匯在一個焦點上:“好奇心會殺死貓。” 帶著強烈警告意味的話讓杜南立刻收回視線,冷汗淋漓的手握緊手里的長弓。 是的,好奇心會帶來殺身之禍。無論這人的目的是什么,哪怕現(xiàn)在的身份是‘同伴’都不會改變一個事實――他是一個邪惡者。 沉默降臨,冒險小隊在維克多的帶領(lǐng)下繼續(xù)前進,階梯不知不覺到了盡頭。 一扇普普通通的門矗在階梯盡頭,木制,看起來有些年代。 維克多伸手,剛放到生銹的銅把手上,灰色的幽魂立刻從門縫里鉆出,做出各種猙獰地表情?;艨藝樍艘惶?,待他后退了幾步后才現(xiàn)幽魂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就只是重復著那幾個表情。 “幻覺而已,不用放在心上?!迸影咽?,猛地一拉,門開了。呈現(xiàn)在三人眼里的景象也不再是表情猙獰的兇惡幽魂,而是一個磚砌的長長通道,普通得和外面奇怪的空間完全不搭調(diào)。 “這次還是我先走吧?!崩啄戎鲃诱埨t,維克多沒有反對,側(cè)過身,示意她上前。 霍克退到最后,與雷娜換了位置。 輕盈的腳步試探性的踏上最靠近木門的一塊石磚,很穩(wěn),不像有陷阱。 大約間隔了十步的距離后,維克多動了,沿著維娜走過的地方。因為要留意腳下,杜南注意到牧師和雷娜的步伐不同處。游蕩者就像一只敏捷的豹子,雖然落點都很輕,但每一步都穩(wěn)重而謹慎,牧師的雙腳隱蔽在長長的黑袍下,看不清步伐,卻給人一種奇異的感受,仿佛他沒有用腳行走,整個人輕飄飄的。 “有血腥味!” 雷娜停止前進,還沒等轉(zhuǎn)過頭往問接下來該如何,維克多已越過她朝前走去。 “小心啊”不敢冒然加,雷娜只得一步步移動。 大步流星的度很快便將冒險者三人遠遠甩在身后,微彎的通道突然一轉(zhuǎn),到頭了。又是一道門,只不過這次是厚厚的鐵門。 大門一角蜷縮著一個讓維克多眼熟的身形,滿是血污的面龐讓維克多迅憶起他的身份,冒險者考試時見過,名叫凱梅爾的五人傭兵隊領(lǐng)。 是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咦?居然有人趕在我們前面”霍克的大嗓門響起。 “還活著快救他!”雷娜從還有起伏的胸口看出倒伏在鐵門旁的男子還有生命的跡象。 三雙眼睛盯在維克多身上,可他卻遲遲沒有動靜。 “咳”聽到人聲,凱梅爾睜開模糊的視線,映入眼簾的是四名著裝各異的人類。 人還好不是那些家伙 意識到自己支撐不了太久,他試圖翻動身體, “別動!”杜南搶上前,從背包里掏出具有療傷作用的藥水。正要打開瓶塞,凱梅爾搖搖頭,掀開裹在身上的斗篷,他的雙腿膝蓋以下已被齊齊切斷,大面積潰爛的傷口正是血腥味的來源。 “不不要浪費藥水了,我活不了多久。” “別說話。”雷娜在凱梅爾身畔蹲下,柔聲勸道:“至少不要增加自己的痛苦。” 凱梅爾搖搖頭,時間不多,再不說恐怕就沒機會了。忽然,他的視線被站在最后的一人吸引。雖然視線模糊到只能勉強分辨出大致的輪廓,但凱梅爾還是看到了維克多的臉,他渾濁的眼突然冒出水光,表情也由虛弱變成無法抑制的激動。 “閣下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您” 閣下?這個詞再度引得雷娜三人面面相覷。稱一名邪惡牧師為閣下? “盧”人名剛**了一個音,聽出他指的是盧西恩后,維克多俯下身,將冰冷的手指壓在他干裂的唇上。 “不要說話,你現(xiàn)在很虛弱。” “不!我活不了,請您務必咳咳!”咳嗽聲打斷了凱梅爾的話,杜南收起治療藥水,把還余有一般的水壺湊到凱梅爾嘴邊。 稍微潤了潤喉嚨的凱梅爾長喘了一口,他一把抓住維克多沒有溫度的手臂:“閣下,我的三個同伴還在里面,他們、他們?yōu)榱俗屛液头◣熋撋肀幌葳謇ё×?。求您去救他們吧,我知道您一定可以的。而且”這時,凱梅爾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變得仿如蚊蠅般微弱。 維克多將頭低下,凱梅爾用只有他才聽得見的嗓音說道:“我們在里面現(xiàn)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戴利德說只要把那個獻給教廷,就可以獲得大筆的封賞,沒想到他拋下我們獨自使用傳送卷軸跑了。薩蘭、埃文和波里亞恩還在里面呢您如果答應我救他們,我就告訴你戴利德的去向以及我們最后歇腳的地方” “我答應你。以所信仰之神的名義,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同伴?!闭f著,維克多還舉手誓,得到保證的凱梅爾揚起一個放心的笑容。 “我們最后的休息點是在貝雷村的橡樹旅店,那混蛋帶著卵跑了我們可以放棄現(xiàn)它的榮耀,但務必請您救助我那幾個親如兄弟的同伴我我”心理上一松懈,苦苦堅持到現(xiàn)在的凱梅爾頭一偏,斷氣了。 “他說什么了?”聽不到說話的霍克伸長脖子,剛好看到凱梅爾死去的一幕。 “與你們無關(guān)。” 用大拇指在凱梅爾額頭正中劃了一豎,維克多的舉動讓杜南微微皺眉。 果然是邪惡牧師,閣下一詞只怕是將他錯認了。這個動作是死亡教派的牧師才會使用的儀式,代表死后開啟第三只靈眼,可以看到靈魂所聚集的死者之城。 “你們也聽到了,你們有很厲害的機關(guān),接下來是準備和我一起進去拖后腿呢,還是在這里等我清理干凈?”完成簡單的儀式后,維克多站直身體,將手搭在鐵把手上。 凱梅爾口中的‘卵’似乎是某種很重要的東西,這隊伍里的法師雖然位階不高,但從他堅持要把卵送到教廷來看,必定是黑暗系的物品,沒準和亡者之書有關(guān),絕不能放任相關(guān)的信息流出去。 至此,巫妖已起了殺心。渾然不知的三人還在為是否一起進去在爭論不休。 從私心上來說,維克多希望這群冒險者選擇后者,那樣可以給自己充裕的時間去搜尋和珂林做交易的玫瑰之心。如果他們執(zhí)意要一起進去,那它就不得不提前做把這三人滅口。 “還是用老規(guī)矩決定吧。” 爭論無果,雷娜堅持進去,霍克想留在外面,而杜南則不表意見,最后還是得靠丟硬幣決定。 詭異的是,這一次三枚銀幣全是反面。 瞥見結(jié)果的巫妖嘴角一抽,探察的目光把三名普通的冒險者輪番打量了一遍。 明明沒有感應到任何魔法氣息,也沒有堅定的信仰,他們居然每次都有如此好的運氣。 “好!留在外面,哈哈”霍克大笑,他還沒活夠呢。 “你自己小心,我們在外面做接應?!崩啄认蚓S克多點點頭。 目送巫妖的身影消失在鐵門內(nèi),杜南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開始有些后悔,牧師淺藍色的眼就像兩顆晶瑩的琉璃,剔透卻不帶一絲情感,這樣的人心狠手辣,說不定完成他自己的任務后就會把他們?nèi)藪佋谶z跡里等死,又或者親自動手滅口。 “我覺得還是離開的好?!?/br> “為什么?那牧師的目標顯然和我們不同,他應該不會對我們不利才是。”杜南的擔憂,雷娜原先也考慮過,但她總認為自己的隊伍和維克多沒有利益上的沖突,應該不會鬧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別被他的表象欺騙了,雷娜。”覺察到雷娜對邪惡牧師的好感,游俠搖搖頭。 這種好感來源于人類對美麗難以抗拒的奇妙心態(tài)。雖然雷娜早過了做夢的年紀,但不可否認名叫維克多的男子的確有一張容易吸引異性的面孔。 突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磚道另一頭傳來,三名冒險者立刻戒備起來。 “果然”名為朵拉的女祭司眉頭微皺,面帶擔憂的望著如臨大敵的三人。 “進去了嗎?那個巫妖?!?/br> 巫妖? 不詳?shù)念A感終于成真,冒險三人組在交流目光中看到了同伴的驚恐。 ps:度量衡已經(jīng)修改為公制,看著覺得別扭的就別扭著看吧,章節(jié)暫時修改至礦道(二),在小部分細節(jié)上做了調(diào)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