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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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舒知意想要拒絕,她又說,“家屬要幫忙觀察你情況,如果真的要住院也好辦,而且這是規(guī)定,你別讓我難辦。” 話都這樣說,舒知意已經(jīng)尋不到理由再推拒。 在護(hù)士的注視下她磨磨蹭蹭地拿起手機(jī),點開微信慢吞吞地往下滑動。 哪里有什么家屬可以聯(lián)系。 是只知道逼著相親根本不顧她幸福的母親?還是每天賭博時不時問她要錢的父親? 舒知意余光瞥到周圍吵嚷的人群,唯獨她這一角異常安靜,因為只有她是獨身一人。 原來,空蕩蕩的感覺是這樣的難捱,人在生病時都會不自覺地想要回家,而有的人,連家都沒有。 她不想矯情,卻在此刻還是無助到了極點。 舒知意怔愣了片刻,只能選擇碰運氣,看看周婕現(xiàn)在有沒有空過來一趟。 她戳進(jìn)聊天框,彈過去語音電話,在提示音響到第五聲時電話被接通。 對面先出了聲,僅僅一個簡單的音節(jié)卻讓舒知意心頭一緊,募地收了聲。 她將手機(jī)移回眼前,才發(fā)現(xiàn)剛剛因為意識昏沉,把本該打給周婕的電話錯撥到了江栩淮那里。 屏幕在掌間虛著光亮,江栩淮的聲線在空氣中微弱地傳播,卻仍能清晰地傳至舒知意的耳膜。 “是打錯了嗎?” 明明是肯定的答案,她卻遲遲沒有回答。 說不清到底是因為什么。 還沒等舒知意回神,手機(jī)倏地被人抽走,她下意識地抬眼,聽見護(hù)士語速極快地和電話那頭的人溝通,又或者說是在通知。 “喂,是她男朋友是吧?” “她人發(fā)高燒在市第一急診,等會有可能吊水嚴(yán)重的話也有可能住院,你過來陪護(hù)一下?!?/br> 下一秒,電話就被人匆匆掛斷。 “兩人鬧矛盾也要分清時候好吧?!弊o(hù)士看著她沒好氣地吐槽,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留下舒知意一人對著已經(jīng)自動息屏的手機(jī)屏幕無聲地僵持,片刻后,她還是選擇了不再回?fù)軇印?/br> 既然是意外,那就讓它發(fā)生吧。 — 退燒針打下去,人跟著舒服了很多。 撐了這么久已經(jīng)是精疲力竭,困意也就慢慢地爬上眼皮,在意識完全消散前,舒知意好像看見江栩淮的身影往她這里走來。 還沒來得及辨別,她的眼睛就閉了起來。 周遭的聲音開始按了靜音鍵,但又好像沒完全屏蔽聲響,總還能隱隱約約聽到些。 只是飄忽不定,一會近一會遠(yuǎn)。 她聽到小孩尖銳的啼哭聲,人群來回走路的腳步聲,手機(jī)公開外放的音樂聲,還有她床邊椅子被輕輕拖拽的悶響聲。 像帶了降噪耳機(jī),音節(jié)逐漸變得微弱,在最后一絲聲音停止的剎那,一只帶著寒意的掌面貼在她的額頭。 皮膚倏然間有些酥麻,舒知意顫了顫睫毛,又聞到那股淡淡的雪松味。 心定了一下,她開始熟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睜開眼的瞬間世界一片模糊,片刻后薄紗才緩緩?fù)嗜ィ蚧凑驹谏韨?cè)給她調(diào)節(jié)輸液的速度。 察覺到有動靜,他垂眸與她對視。 江栩淮帶著一頂黑色鴨舌帽,額前露出的碎發(fā)沾著些許水珠,鼻尖那顆淡痣氤氳著濕氣,黑色大衣里的灰色連帽衛(wèi)衣領(lǐng)口被淋濕了大半,卻又更顯倨傲隨性。 舒知意瞥見地上放著的折疊雨傘,耳邊是窗外滂沱傾注而下的暴雨聲。 她有些愧疚,輕聲說:“抱歉,今天天氣很差?!?/br> 江栩淮彎了唇角,探身又摸了摸她的額頭,兩人之間的距離頃刻間拉近。 確認(rèn)已經(jīng)退燒后,他緩緩地柔聲道: “今天天氣很好。” 聲音中帶著淡淡的啞澀,漆黑的瞳孔牢牢鎖著她的鼻息。舒知意心跳募地錯拍,她聽見自己鼓噪的心跳聲沉沉敲擊耳膜,清晰溫?zé)帷?/br> 目光相融間,舒知意似乎聽懂了他的話。 ——因為是你,即使是暴雨赴約,我仍覺得今天天氣很好。 她不知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多想。 但一直有序的生活確實,因他恍然失序。 孤獨的船在海上漂浮久了,也會不自覺地渴望著另一艘小船能夠靠近,而后一同漂浮。 她不想再做那個流浪者。 即使有些自私,也想拉著他浮沉下去。 這次,想不顧后果地勇敢些。 舒知意心中涌上各種酸澀,她撐著身子靠在床頭,然后恍惚地開口:“你上次說的……還作數(shù)嗎?” 空氣因為她這句倏爾變得緘默。 江栩淮頓住,他顯然知道她在說什么,但上次的那頓晚餐后,他不斷地告誡自己,一定一定不可以再嚇到她。 他對她,不敢沖動,不敢貿(mào)然,也不敢冒險。 太過珍貴,只能小心翼翼。 “關(guān)于結(jié)婚,你是后悔了嗎?” 遲遲得不到他的回答,舒知意目光有些黯然,她拽了拽被角,后背微微發(fā)僵,“如果你后悔的話——” “沒有?!?/br> 對上他幽深澄澈的眸子時,舒知意像是在突然漲潮的黑色海面,尋到了藏在礁石后泛著白點的長明燈塔。 她聽見江栩淮又帶著篤定的語氣重復(fù)了一遍:“我沒有后悔,我也不會后悔?!?/br> 身體忽地失重了一瞬,舒知意垂眼紅著臉說:“我是個慢熱的人,可能沒有那么快地適應(yīng),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