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舒年的脖頸浮起一層淡淡緋色,那是被人戳穿后,下意識地生理反應。 他舔了一下發(fā)干的唇角,已經(jīng)顧不得偽裝,口不擇言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姐夫是個有錢人,別說一套房,十套都買得起,你們結婚了他就有義務幫持著我,你不愿意那我就去找他,這事鬧大了總歸會有個結果?!?/br> 舒知意手微微發(fā)抖,她在此刻才真正地明白,這個家里的每一個成員都是加害者,是零碎記憶里反復將她凌遲的加害者。 “你就這么自信。” 舒知意站直,淺淺地嗤笑,說,“如果我離婚了?!?/br> “你還找他嗎?” — 離開醫(yī)院,天已經(jīng)半黑。 舒知意一直往前走,沒有所謂的目的地,好像一直向前就能找到目的地。 一直向前,別回頭。 聽起來很勇敢。 實際上她只是一葉搖搖欲墜的小船,蕩在深海里,停下,就會隨時被大風吹翻。 而后墜落。 落日后的十六到二十分鐘,被稱為藍調(diào)時刻。因為整個世界會被染成藍色,是最美的時候。 此刻就是。 舒知意沒由來地有些想念江栩淮,或許是因為人在無助卻又動人的瞬間,下意識地想要尋求一個依靠吧。 她沒思考,闔上眼撥通了電話。 “嘟嘟嘟”的提示音響起,舒知意忽然清醒,想要掛斷,接通后該說些什么,她沒有思緒。 她可以承受任何代價。 但不愿他被打擾。 這些時日的相處,她第一次感受到被堅定選擇的滋味。她不得不猜想,江栩淮知道這些事后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大概是會幫她解決,再為了她有所犧牲有所妥協(xié),以他自己的方式。 但如此一來,她就變成了麻煩。 沒人想成為麻煩。 思及此,舒知意匆忙地想要切斷通話,卻還是沒來得及。那頭磁性沉穩(wěn)的嗓音穩(wěn)穩(wěn)地順著寒風,傳進她的耳道。 “知知?!?/br> 在醫(yī)院沒哭,這一路也沒哭,卻在聽到江栩淮柔軟的這兩個字時。 她無聲地落淚。 舒知意還是壓住了情緒,她平穩(wěn)著呼吸,彎起眉眼,輕聲地應道:“嗯?!?/br> 只有一個字,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任何異常,但聽筒那端還是倏地沒了聲響。 江栩淮似乎在往外走,背景音里的嘈雜逐漸淡去,直到完全沒了聲音,只剩彼此的氣息。 舒知意指尖攪和在一起,她知道還是沒瞞過去,只能耐心地等。 幾秒后,她聽到江栩淮語氣平和地啟唇。 “在哪兒?” 舒知意還想逞強,她躲閃他的問題:“沒在哪兒啊,就是剛才加班累了出來買點吃的,問問要不要給你帶點回去?!?/br> 沒什么邏輯,但也好像說得過去。 江栩淮卻一字不信,他停下腳步,嗓音柔和帶著些暗啞,他說:“知知,告訴我你在哪兒?” “讓我去找你,好嗎?” 舒知意猶豫了片刻,還是把定位發(fā)了過去。但是兩人仍然沒有掛斷電話,就這么放著,江栩淮偶爾喚兩聲她的名字確認她沒事。 “江栩淮。” 舒知意沉默了片刻突然想問一個問題,她摩挲著指腹,嗡聲道,“為什么是我?” 為什么是她,糟糕的她。 他是個很好的愛人,好到讓她時常感到不真實,好像所有的理想型在他身上都有著痕跡,他不該和她有所交集啊。 人只能是因為有價值而被愛。 連父母都不愛她,為什么江栩淮會毫無保留地愛她。 “這很重要嗎?”江栩淮邊開車邊問。 知意嗯了一聲。 “這很重要?!?/br> 她需要一個答案,來說服自己。 剛才在醫(yī)院回嗆舒年的那句其實是帶著氣的,但是仔細想想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她是個很愛逃避的人,也是個不堅定的人。 便不敢想,如果江栩淮被舒年纏上,又被迫犧牲了些什么后,她該有多愧疚。 這種害怕讓她現(xiàn)在甚至不敢面對他。 需要一個答案,好讓自己堅定些。 舒知意在心里想。 “如果你非要問的話?!苯蚧赐nD了須臾,像是在認真思索這個問題,幾秒后他有了答案。 “因為——” 舒知意凝滯了心跳,日落的微弱細碎的光亮暈染在她的指尖,留下透明的痕跡,落下些許模糊的色彩。 她不敢動,怕轉(zhuǎn)瞬即逝。 沉寂間,清晰聽到他的下一句。 “是舒知意?!?/br> “因為江栩淮要的,只能是舒知意?!?/br> 舒知意眨眨酸澀腫脹的眼眸,表情變了又變,她小心翼翼地蜷了蜷手指。 然后發(fā)現(xiàn)。 那光沒有離開,仍舊停留,牢牢地停留。 第39章 榛子卡布奇諾 從進醫(yī)院開始就充斥在周身的不安與慌張, 在聽到江栩淮適才的那兩句話后,全然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安穩(wěn)感。 因為她捕捉到了“只能”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