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在這種以產(chǎn)業(yè)起家的門戶,注定不會和普通人家一樣以長幼輩分來論地位。 他們只看權利。 把控不了集團,相應的就會失去話語權,江恒要做的事,江翰彥攔不住。 但好在,云尚是背靠許家重新發(fā)家的。 許家在管理層有自己的一脈,他們不會支持江恒,也不信江翰彥,只會把希望全然托付在他們的血緣至親——江栩淮身上。 即使,那年他只有十二歲。 個子瘦高還未完全發(fā)育起來的男孩,開始褪去青澀與不成熟,學習如何像大人一樣掌管一個偌大的公司。 累是一定的。 他甚至沒有停下來喘口氣的時間。 但也不存在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單單母親慘死這一項,他就不可能讓外面的那兩個站著走進江家。 他得有條有紊,披張外皮偽裝自己,學會人情世故的同時也要把所有事做到完滿。 不能被人挑出一絲漏洞。 放下一切去尋找一個,對江家一點幫助都沒有的女孩。 就是漏洞,就是錯誤。 所以江栩淮只能選擇暫時放下,這個圈子講究的等價交換、利益對等。 他連自己都保不住。 找到她又能怎樣? 讓她成為別人的眼中釘嗎?沼澤深陷,不是純善之人該待的地方。 就這樣,江栩淮隱忍到二十二歲這年。 他開始正式接手集團事務,他雖年輕,但能力不容小覷,和他交過手的,都知道這位新上任的少東家做事殺伐果斷,目光長遠,集團也在他的管理經(jīng)營下不斷擴展商業(yè)版圖。 他撥開了大片迷霧,終于可以尋找日日思念之人。 卻異常困難。 僅憑一個英文名,和一個只有大概模糊音節(jié)輪廓的姓名,在一個城市里去尋一個人。 宛如大海撈針。 不過沒關系,他可以慢慢等,時間很多只要是用在她的身上就不算浪費。 每一個夜晚都會重讀那封信。 每一個夢境里,都會仔細描繪一遍她的長相。 每一分一秒里都會告誡自己,找到她,找到她。 …… 大概是上天眷顧他。 終于,在一個尋常夏日午后。 江栩淮和一個身影擦肩而過。 只是一個眉眼側(cè)目而來的淺短對視,他便認出了那人。原來她叫舒知意,她也是小棉。 江栩淮卻不知道該怎么和她開口。 第一句該說什么,她還記得自己嗎,她會不會被嚇到。 因為太過珍重,所以憂慮會順著期待攀爬而上。從來坦蕩的江栩淮竟然會悄悄跟在一個女生身后,只為了看看她住在哪里,如今又在做些什么。 舒知意出門的時間很少。 他很少能看到她,但是知道她每天都會點一份外賣,似乎是咖啡。 每日一杯,日日不斷。 除此之外,江栩淮對她依舊一無所知。 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夠靠近她。 所有人都知道摘下星星是一件很繁雜的事,不能急于求成,但頻繁站在地面仰望星空的人,會因為深藏的思念做出一些無端沒有理由的事來。 那天。 江栩淮站在舒知意的家門口停滯了須臾,看著眼前的深棕色大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來到了這里,來這里到底又為了什么。 半晌后,正當他準備轉(zhuǎn)身離開之際。 電梯門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 一個身穿藍色馬甲服的騎手拎著紙袋小跑過來,趕時間,他簡單地對了一下門牌號,然后就理所當然地把紙袋遞給江栩淮。 “備注重復了兩遍不要敲門和按門鈴直接放門口,怎么人反倒站在門口……”騎手邊兀自狐疑地嘟囔邊往樓道外走。 電梯門徹底關上。 空氣又回歸寂然,江栩淮看著手中的咖啡袋沉吟著。 原地站立了一會。 他把紙袋放在門口的一角,很輕地敲了兩聲門,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門框緩緩拉開。 一雙清澈的杏眸慢慢地探出,掃視了一圈,確認沒人后,她皙白的手腕才完全推開大門。 站在暗影處沒有被察覺到的江栩淮看清了她完全的樣貌,不是通過資料上的照片。 而是完完全全真實的存在。 舒知意蹲在地上,拿起角落里的那杯咖啡,插上吸管深深地吮了一口。 幾次后,她瞇起眼彎唇。 像是才通宵完一整個晚上般抻直手臂,懶洋洋地伸展身體,聲音靈動,軟綿綿的沒什么力道。 她和自己低語。 “活過來了。” 眼前的畫面。 一舉一動,像是一副素描畫,被人耐心地描摹細節(jié)。 她沒看到他。 他無聲地看向她。 心動,是一件隨機性事件。 偶發(fā)、幾率很細小。 卻在江栩淮的身上發(fā)生了三次,因為同一個人。 第一次是在那場雪地里。 第二次是認出她那刻的錯眸。 第三次,就是現(xiàn)在。 心臟懸而震顫,一起一伏間,江栩淮找不到緣由,算他執(zhí)迷不悟,算他甘心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