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尸的饑餓感與人類是完全不同的。

    “害怕嗎？”仇文忽然問他。

    關(guān)敬英微愣：“什么？”

    “喪尸的欲望會讓你恐懼嗎？”仇文伸手幫關(guān)敬英擦了擦嘴角的血，他領(lǐng)著關(guān)敬英往回走。

    關(guān)敬英下意識想搖頭，可他看到仇文的溫和的目光之后還是遵循自己的本心點了一下腦袋。

    這種饑餓確實讓關(guān)敬英感到害怕，這讓他覺得自己的欲望更難壓制了，理智的作用好像在逐漸變?nèi)酢?/br>
    “別藏著自己的情緒?！背鹞闹狸P(guān)敬英會害怕，他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問，關(guān)敬英是不會主動開口聊這些的。

    關(guān)敬英會自己去克服，就像他過去28年一樣，他會自己想辦法，自己去解決問題。

    “在我體內(nèi)的喪尸病毒被催動后，人類對我的吸引力會變強。”這不是關(guān)敬英最近遇到的麻煩，他注射藥劑之后同樣會被人類吸引。

    對人類的食欲讓關(guān)敬英反胃作嘔。

    “其實你們?nèi)祟愐灿羞@個時期的?！背鹞幕沃掷锏尿狎嫖舶?。

    關(guān)敬英看向仇文。

    “在你們青春期的時候要長身體，所以你們會在胃里塞很多很多的東西?！背鹞酿B(yǎng)過仇冰河，他當然知道人類這一特殊的時期，“冰河那段時間長得很快，整個人都壯壯的，還有點胖，體型看起來比現(xiàn)在都大。”

    “長定型之后她飯量也下去了，體型也薄了?！背鹞膯栮P(guān)敬英，“你那個時候能控制住不讓自己吃飯嗎？”

    “我生長期的時候吃得很多?！标P(guān)敬英明白仇文的意思了，“可我不會對人產(chǎn)生食欲。”

    “只是產(chǎn)生食欲，你又沒吃。”仇文的另一只手也攥住了蜥蜴尾巴，他想要捏一捏玩一玩，結(jié)果下手重了，尾巴折了。

    仇文輕咳兩聲：“而且人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啊，人可以吃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相同的，所有的東西也都能吃人?！?/br>
    “可我就是人?！标P(guān)敬英說。

    “我是喪尸?！背鹞慕硬?，“我也吃喪尸，他們有機會也會吃我?！?/br>
    “為了‘生長’而捕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這是天性，無可指摘?！背鹞目粗P(guān)敬英說，“你不該為了你進食人類的欲望而內(nèi)疚。”

    關(guān)敬英不解，他以為是仇文不理解人類對同族的感情。

    可仇文緊跟著便說：“你在乎他們，你為了他們壓制住了你最根本的欲望。你應(yīng)該驕傲的?！?/br>
    關(guān)敬英懵了。

    “不要總用那么消極的視角去看自己?！背鹞目罩哪侵皇滞熳×岁P(guān)敬英的胳膊，“你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你太優(yōu)秀了，只是你有些累過頭了。

    關(guān)敬英接下來的狀態(tài)都是呆愣愣的。

    呆愣愣地被仇文帶回家，呆愣愣地跟仇冰河他們打招呼。

    呆愣愣地吃飯，洗澡。

    最后他呆愣愣地把自己小時候的飛機拿到了自己手里，他捧著飛機坐在床上發(fā)呆。

    仇文試圖看清楚關(guān)敬英心里在想什么，可關(guān)敬英甚至沒有一段連貫的心聲。

    “敬英？”仇文蹲在關(guān)敬英身邊，抬頭看向關(guān)敬英，“你怎么了？”

    關(guān)敬英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后他整理情緒開口道：“仇先生，您沒有阻止冰河的學習，是因為您知道冰河現(xiàn)在還不算完整的自己嗎？”

    “她的思想繼承于您，她被保護得很好。可這種‘好’很脆弱。她需要一個完整的‘自己’，代替您保護她?！标P(guān)敬英說到這里又停頓了一下，“不，是您一直在替那個完整的冰河去保護她，在她還脆弱的時候。”

    “你想了好多啊。”仇文終于知道關(guān)敬英的心聲為什么這么亂了，“這是冰河自己的選擇?！?/br>
    “是必然的選擇。”關(guān)敬英輕輕撫摸飛機模型，“我好像……也是?！?/br>
    這次輪到仇文搞不懂了：“也是什么？”

    “好像也是重新開始認識這個世界?！币砸环N全新的身份去感知這個世界，他的感官也被刷新了。

    他同樣也從父母那兒繼承了很多東西，他有一條由自己規(guī)劃的人生路線。

    現(xiàn)在一切被打亂了，他試圖用舊有的經(jīng)驗去給自己規(guī)劃新的人生，最好是能與過去相同，最好不要有太多的變化。

    直到仇文的那句話說出來，關(guān)敬英才意識到不對勁。

    被他的人性所壓制的食欲是純粹的，它本質(zhì)不分好壞。

    擁有食欲不是一種過錯，而壓制這種食欲卻是他的溫柔？

    關(guān)敬英從未站在這種角度去思考過。

    其實仇先生也看得出來關(guān)敬英對這一身份的不適應(yīng)，他在引導著關(guān)敬英去感受，去習慣。

    那是另一種活法，是一種新生。

    “最近我有些……無所事事?！标P(guān)敬英的嗓音有些哽咽，“我努力去適應(yīng)，雖然沒覺得痛苦，但我總是沒法完全地融入進去?！?/br>
    仇文拉起關(guān)敬英的手，他把關(guān)敬英的手心貼在自己的面頰上。

    他沒打斷關(guān)敬英，也沒有窺探關(guān)敬英的心聲，他只是等待著關(guān)敬英繼續(xù)說下去。

    “我習慣了我的工作，仇先生?！标P(guān)敬英眼中有淚水，“我早就決定了我的工作，我要做一個守護者，我一定要保護好某些東西?！?/br>
    “因為我曾經(jīng)失去了對我最重要的兩個人?！标P(guān)敬英嘴角微微上揚，眼淚卻落了下來，“是不是他們放手太早，所以我沒法斗志昂揚地去迎接未來，我沒法像冰河那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