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妾不如婢
王府的前院里,顧重樓看著徐羅衣和方雁飛跪在正中,哭得一個比一個更悲慟就頭大,可一想起正在碧園的葉驚玄,心又不由得一橫,這兩個人不出府,他的那個小心眼的姑娘,只怕永遠(yuǎn)不會真正敞開心扉。 “王爺王爺,妾不求名份,就算是在王府為奴為婢,也心甘情愿,王爺妾出了府,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還請王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妾在府里”方雁飛終于還是急了,顧重樓的樣子絕對不像是說說而已,明明昨天還和葉驚玄勢不兩立,今天卻就要趕他們出府。 顧重樓心里一聲長嘆,心里也不忍,他慣就是個心軟的,如今要把兩哭哭啼啼的女人送出府去,哪能一點反應(yīng)沒有:“你們二人放心,出了府也自有人照顧,絕對不會讓你二人流落街頭?!?/br> 張懷廣和陸煥川商量的結(jié)果就是,先找一處宅子安置了二人,然后在由府里的婆子給相個合適的人家,以王府里大丫頭的名份再嫁出去。幸而兩人都沒有領(lǐng)牌子,否則還要更麻煩一些。 “王爺,您怎么能如此狠心,妾與王爺,已有夫妻之實,妾又有何顏面另嫁,王爺,您這是在拆妾的脊梁骨啊?!毙炝_衣抹著淚,哽咽之中有著絕望,早知道她或許就該安安淡淡的待在府里,什么也不問,什么也不管,只要王府能容她就行了。 顧重樓淡淡嘆一聲抬頭仰。望著天,卻不再看跪在院中的二人:“羅衣,雁飛,以王府之名出嫁,也自不敢有人虧待了你們,且寬心吧。煥川,送兩位姑娘離開?!?/br> 陸煥川身后跟著幾個身強力壯。的丫頭,連忙上去左右扶著徐羅衣和方雁飛,說是扶其實卻是硬拖著往外走。方雁飛猶自不死心,如果這么出去了,以后就再也沒有回來的機會:“王爺,王爺” 丫頭隨手塞了一塊棉巾在方。雁飛嘴里,方雁飛便只勝了嗚嗚之聲,丫頭拖著方雁飛和徐羅衣出了王府上了馬車,寬敞的馬車上,丫頭們退了下去,陸煥川卻挑了簾子坐上來:“徐姑娘,方姑娘,別掙扎了,王爺已經(jīng)鐵了心,你們再掙扎也沒有用了?!?/br> “陸先生,王爺為何”徐羅衣的嘴倒是還能說話,卻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陸煥川側(cè)頭看向車窗外道:“王爺心頭,只有王妃一。人,你二人在府里做的樁樁件件,王爺就算不全知道,也知道一二。方姑娘你也別瞪著眼了,王爺給你留了大面子,你也不必怒瞪著。你父親雖然只是個三品小官,母親卻是當(dāng)今齊妃的meimei,齊芳辰。齊妃娘娘許了你什么好處,我們自不得知,但你在府里做的,我們卻是知道一些?!?/br> 方雁飛停止了哼哼聲,眼神也黯淡下來,徐羅衣??粗鴩@息一聲,盡管她還怨恨著方雁飛,可現(xiàn)在看來,她們都不過是可憐人而已,成了別人故事里的犧牲品。 “王爺既然答應(yīng)。了照顧你們,就不會半途扔下你們,王爺自來就是個心善的,你們就寬心吧。”說完話就下了馬車,那幾個丫頭又坐上馬車,死死地看住徐、方二人。 徐羅衣心里一陣悲涼,現(xiàn)在她們的處境卻連丫頭都不如了。 送走了徐、方二人,顧重樓看著空空的院子,心里有些微的歉疚,默然不作聲地踱到碧園,葉驚玄正跟桐月說著話,正在園子門口守著的張懷廣見了顧重樓這一臉黯然的神色,微微行了禮就走了。 顧重樓進(jìn)了碧園,看見葉驚玄正站在一樹臘黃的臘梅花兒下,低頭看著枝頭的花朵,燦笑著和桐月說:“摘了,曬干,將來泡茶喝。” 顧重樓愕然,他還以為葉驚玄正在賞著花兒,卻沒想到這丫頭腦子里全是些吃吃喝喝的念頭,忽然一笑:“驚玄,這可是父皇賞下的臘梅。” 葉驚玄笑吟吟地看著顧重樓,捧著手里的臘梅花給顧重樓看:“重樓,你看多好看呀,中午用來煮粥喝,這粥就叫金玉滿堂?!?/br> 顧重樓滿心的黯淡在接觸到葉驚玄燦爛的笑容時,竟然如同冰雪遇到了陽光一般,融融暖暖的成了一池春波,在瀲滟的光影里,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顧重樓于是開始高興起來,為了葉驚玄,他寧愿背負(fù)一些東西,只要她開心快樂:“好,就叫金玉滿堂。” 葉驚玄在顧重樓面前很平靜,可心底里卻一點兒也不安穩(wěn),只覺得自己生生奪去了兩個女人的指望,她雖然從不認(rèn)為自己是個什么善人,可這感覺真的一點也不好。 “唉”葉驚玄拿著本傳記,一個字都看不進(jìn)去,霜葉這時閑了下來,就來侍候葉驚玄,見她嘆息了大半天了,忍不住問了幾句。葉驚玄就雜亂地跟霜葉說她心里的感受,也是奇怪,跟顧重樓她覺得不好說,跟霜葉卻說著說著就全抖了出來。 霜葉聽完后微微思索了一會兒,手上給葉驚玄添了茶水,這才說道:“娘娘,你心善,這原本是好的,可得看對什么人。娘娘可知道,她二人至今沒有牌子,其實說到底了身分連丫頭都不如,她二人在府里過得安平,卻xian了風(fēng)浪,這便是打殺了也理直氣壯。但王爺心軟,娘娘也是,她二人能有如今的境遇,已經(jīng)算得上是福分了?!?/br> “妾不如婢么霜葉,我如果不是生在葉家,如果不姚家的外孫女,我是不是也得像她們一樣,如同浮萍四處飄蕩,一輩子都沒有個依kao?!比~驚玄不由得感慨,士農(nóng)工商,朝中如果沒有姚家,以葉家的行商身分,別說王妃,或許連王府的門都進(jìn)不了。 霜葉一陣語噎,她沒往深處想,腦子里的身份地位觀念已經(jīng)根深蒂固,現(xiàn)在聽葉驚玄這么一說,心中微微一愣,覺得葉驚玄說得在理,可看著葉驚玄黯然的神色,又想說些話來安撫:“娘娘,寧為貧妻,莫為富妾,她們能遇上王爺和娘娘,已經(jīng)是大幸了,已經(jīng)夠好了。別家的妾如果被放出府去,那才真叫凄慘呢,至少王爺和您還管著她們的生計,還替她們著想著以后的事?!?/br> “霜葉,你以后會嫁什么樣的人呢,你會幸福嗎?”葉驚玄有些迷惘地問道。 霜葉一驚,看著葉驚玄的神色,微微搖頭道:“娘娘,奴婢是您的人,您讓奴婢嫁什么樣的人,奴婢便嫁什么樣的人?!?/br> 葉驚玄看著天空忽然飄下來的雪花,伸出手去接了一片,忽然回過頭看著霜葉道:“霜葉,以后我一定給你找個好人家,讓你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做當(dāng)家夫人?!?/br> 霜葉臉皮兒一紅,嬌嗔地道:“娘娘,奴婢這身分,做什么當(dāng)家夫人,可快別寒磣人了?!?/br> “我說你做得,自然就做得,王府里的大丫頭,可和尋常富戶人家的姑娘相比了。我希望你們都幸福,從今以后,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能獲得幸福,再不要這樣了”葉驚玄打起精神綻開笑顏,雖然心里有些歉疚,但顧重樓這樣待她,她的心里更多的是幸福。 顧重樓忽然往出現(xiàn)在碧園門口,臉上帶著些慌亂的神色,葉驚玄連忙拋下那些有的沒有的心思,趕緊迎了上去:“重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顧重樓忽然不顧丫頭、婆子們正在周圍請著安,一把抱住葉驚玄,聲音悶悶地從葉驚玄頭頂上傳來:“驚玄驚玄” 顧重樓只是一聲聲的叫著她,丫頭、婆子們趕緊散開了,怕是顧重樓有什么重要的話要說,園子里只剩下了她們兩人,顧重樓卻依舊不說話,只是抱著她,一聲一聲的叫著她的名字。 葉驚玄在顧重樓一聲一聲的叫喚中,胸口涌上一些濃稠的情緒,瞬間淹沒了她的心:“重樓,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呀,你有話就跟我說,我在這里,我?guī)湍恪薄绑@玄為什么總有人要被犧牲掉,就因為姓顧嗎?”顧重樓的聲音里,除了慌亂,還有的就是深深的痛楚。 葉驚玄見顧重樓滿臉的痛楚神色,心也跟著抽痛,原來喜歡一個人,也會跟著他一起疼:“重樓,你不要難過,到底出什么事了。” “大哥在京城里被射殺了”顧重樓說完這句話時,已經(jīng)哽咽得說不出一個字來了,只是kao在葉驚玄小小的身上,此刻,她就是他所有的依kao 大哥葉驚玄想了想,才把大哥和太子聯(lián)系起來,射殺?那又是為什么呢,怎么說也是當(dāng)朝太子,難道葉驚玄忽然不敢再想下去:“重樓,我知道你最看重這些兄弟,可是你現(xiàn)在要打起精神來,只怕還會有更多的事在等著你呢!” 葉驚玄忽然開始同情太子,注定是一個犧牲者,卻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沒有回頭的路,只因為比他的弟弟們早生幾年,就成了犧牲品。 這就是天家,這就是皇權(quán)葉驚玄嘆息一聲,更加厭惡那座天底下最繁華的城池,只是她們能逃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