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零章一朝驚變
劉證義這些日子以來,通常是坐立不安的,接了這天大的活兒在手里,想想都覺得是時時刻刻這腦袋都在刀下轉(zhuǎn)著。 顧重樓倒是不為難他,他自己跟自己為難,那叫小雪的一口咬死了,他去呈報給皇帝,皇帝又總是高深莫測地看著他不說話。 真是君心難測,圣意難猜??! 這不,今兒皇帝又傳他去問話,他現(xiàn)在只要一想起這些子事,就恨不得當(dāng)初沒入朝為官,至今還是江湖里逍遙的二流游俠。江湖水再深,也比皇宮淺數(shù)千倍 “微臣奉旨前來拜見皇上。”劉證義老實地低著頭,反正他現(xiàn)在就一粉團(tuán)子,任皇帝揉捏了,是死是活都是一句話的事。 皇帝放下手里的奏章,朝著怒火沖天的扔出一個本子:“你看看” 劉證義從地上撿起被扔得。遠(yuǎn)遠(yuǎn)的本子,打開了看了一眼,上邊寫的是關(guān)于懿安王妃的事兒,那叫一筆爛帳啊!劉證義看完抬頭看了眼皇帝,發(fā)現(xiàn)皇帝今天的臉色非常之難看,也對,誰看到自家的媳婦還能有好臉色,那就叫奇怪了。 偏偏,這媳婦兒還不能動,他要是。皇帝,他也郁悶:“微臣不知皇上有何旨意?” 皇帝大手一拍桌子,整個大殿。里都嗡嗡作響:“混帳,兒子跟太子勾結(jié),媳婦做下那等有背人倫之事,你竟然還敢問朕該怎么辦?” 劉證義心頭一毛,難道要殺不可能,他又記起了皇。帝的話,不管什么時候那都是他的主子,于是又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是要論罪么,這要論罪的話,可都是重罪?!?/br> “說,該怎么懲?”皇帝這是動了真怒了,不過卻不是為。這些事,而是竟然有人手眼通天,都玩到朝堂上來了。家事未了,反成國事雖然他的家事一直是國事,可忽然被捅到了明面兒上。那上密折的臣子倒是夠大膽的,頂著姚家和顧重樓兩座山,竟然還敢上這樣的折子,其心可誅啊! 劉證義心說,這律令您比我清楚,何必再要讓我。說一邊讓您動氣呢。劉證義無奈啊,不想說也得說:“回皇上,結(jié)黨謀反,背君叛父,足可斬殺,至于懿安王妃,離經(jīng)叛道,不貞不潔,依律當(dāng)發(fā)配邊疆為婢。” 皇帝皺眉,敢情。這劉證義還沒明白:“劉證義,你看清楚折子上的名字了沒有,給朕看仔細(xì)了,好好查查這個人,如果機(jī)會合適” 劉證義恍然大悟,他們調(diào)查了這么久都沒查出來,這人要么是知道得太多,要么是在編造誣陷:“那微臣現(xiàn)在就去查!” “等等,是時候了,說借著這出吧,老七夫婦與太子勾結(jié)謀反,背君叛父,其罪當(dāng)誅,念在懿安王妃有孕,暫不問罪,待孩子誕下后,怎么問罪就自個兒掂量去?!被实坌恼f,如果這劉證義能猜明白他的心思,就說明這還算一個可用之材。 劉證義腦袋大啊,一會說當(dāng)誅,一會兒又等孩子生下來,等孩子生下來也是個戴罪之身,還不一樣是一個死字等等,這是長孫啊!不論男孩、女孩,身份都大,活下來是沒問題的,只是活成什么樣兒就沒人敢打保票了。 “是,皇上,微臣明白了。容微臣再問一句,是要悄悄地,還是要動靜兒大”劉證義不用抬頭都知道,又被皇帝的冷眼掃過了,比外間的風(fēng)還冷。 皇帝敲打著幾案,瞪了劉證義一眼有,這家伙是個不經(jīng)事兒的:“平時怎么辦就怎么辦,記住了,成則功成名就,失了,朕歸天了,你也跟著一起去吧?!?/br> 劉證義正想吐血的時候,皇帝又涼涼的加了一句:“跟著一起去守陵吧,朕歸天了,就憑你那不領(lǐng)會事,又拿架子的模樣,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場。朕把你從外頭拉進(jìn)這渾水里,會給你個全身而退的,要不然也對不起你師父?!?/br> 劉證義感慨了一下,皇帝真是個念舊的,至今還念著他師父,他師父就算死了也是把大傘啊。要是換了皇帝,他可能還真不慣,看來真只能跟著去守陵了:“皇上,不管成不成,微臣都去守陵吧?!?/br> “你是朕留給兒子的,你那點劍術(shù)比起你師父來,差了不是一點半點,但江湖上好歹人面廣,將來替朕幫幫他們吧?!被实圻@話,就隱隱有了交拖的意思。如同顧重樓所想,太子依舊活得好好的,將來還少不得要劉證義這樣功夫不成,人面倒廣的江湖人幫襯。 劉證義繼續(xù)惡寒著,皇帝八百年沒這么跟他說過話了,今天倒思起舊來了,他覺得自個兒離死不遠(yuǎn)了。當(dāng)初就是怕死才進(jìn)宮,沒想到如今一天能把死這個字想八百回:“是,皇上,微臣遵旨?!?/br> “去吧” 劉證義退出殿外,隱隱感覺到,皇帝的日子不多了?;实鬯龅囊磺校杏X上都像是在交待后事,可這些個兒子啊,斗的斗,懶的懶,就沒一個真正關(guān)心關(guān)心這父親的。 回了前三所,劉證義寫折子,問王爺、王妃的罪,得先過宗正府,再到朝堂上奏,他不過就是個寫折子的,其他的事兒,倒也不用他去摻和。 只是起因的是他,結(jié)果的還是他,皇帝倒是真心在護(hù)著這七兒子,怎么就不見這么護(hù)著其他王爺呢! 第二日朝會上,風(fēng)云變色。 大臣們看著皇帝震怒的表情,一句話都不敢再說,齊齊趴在地上高呼著臣等萬死,皇帝摔了身邊所有能摔的東西,怒視當(dāng)朝,忽然咳嗽了兩聲,竟然吐出一口血來。 大臣們嚇在了當(dāng)場,剛才還有些吵鬧的大殿里,瞬時間如同抽成了真空一樣極靜。 “皇上您保重身體啊,我朝萬世千秋之基業(yè),還需要皇上打理。皇上身體有恙,是江山社稷之憾,是黎民百姓之憾啊皇上,皇上”一干老臣們開始抹淚兒,皇帝雖說平時嚴(yán)厲的很,脾氣壞得很,做事犟得很,可不但是個明君,還是個仁主。 皇帝揮了揮袖,仿佛一夜之間老了許多一樣,臉上lou出憔悴的神色,整個人感覺上非但弱了氣勢,而且有些委頓:“永徽王一事,就按折子上說的辦,朕乏了,散了吧。” 大臣們不敢再有疑義,連忙退了出去,就這么著劉證義寫的折子又回到了劉證義手上,上面兩個朱批大字:準(zhǔn)奏 過不了多會兒,旨意就來了,削去永徽王爵位,收回葉驚玄的誥命,貶為庶人,待罪至孩子出生,再論其罪。 這些消息瞬間就傳了滿城風(fēng)雨,一雙高高在上的夫妻,被貶為庶人,等孩子出生后,就該是獲罪的時候了。 有人愁,也有人歡喜,更有人安然處之。 姚思敏覺得戲還不夠精彩,借個那身千鳳袍,又到朝堂上鬧了一出,這回皇帝卻駁了她的面子,并怒斥姚崇安教女不嚴(yán),斥責(zé)葉霜城治家不力,連帶著三大家都被一一點名挨批。 三大家的子孫們,漸漸淡出朝堂,今兒消失一個,明不見一個,大臣們心里同惶惶然之,但終于發(fā)現(xiàn),皇帝是在針對三大家。大臣們長出一口氣,大都在想,這件事,本來登基之初就應(yīng)該做了,皇帝卻能容忍到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錯了。 三大家對于皇帝,一直就是個天大的威脅,可以前皇帝似乎和三大家有什么約定一樣,現(xiàn)在在大臣們看來,卻像是和三大家徹底撕破了臉。 先是德妃娘娘被貶為從二品,她的另一個兒子顧滄瀾降職待查,而蘇慧妃也同樣因為兒子,被貶成了正三品,顧碧淵本人則從宗正府移到了禁軍院里禁著。三大家唯一安然的,只有皇后,她的兒子沒競爭力,所有人也就默認(rèn)了皇帝是在清掃三大家。 皇帝的動作太快了,以至于所有的人都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兒,三大家就淡出了京城,三大家的勢力也從朝堂上消失,原本經(jīng)常來鬧騰的定國夫人現(xiàn)在也早沒了蹤跡 一切非常壓抑,整個京城都是一片低氣壓,氣壓中心自然是皇宮。 皇帝這會兒卻跟沒事兒人似的,坐在書房里看著書,這三個多月來大臣們都不怎么敢上折子,他也難得地清閑了起來。 “紫珠啊,怎么在外面不進(jìn)來?”皇帝看著自己僅剩的小女兒,lou出難得的笑臉。 “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萬福。”顧紫珠是不敢來的,而且也不愿意來,皇帝殺了她的親哥哥,可是她的母親,董皇貴妃卻偏要讓她來,說皇帝這會兒最想見的就是她。 “朕的小紫珠十歲了吧,再過幾年也該出嫁了,只是不知道父皇還看不看得到,是哪個家伙把朕的小紫珠娶走了?!被实鄹锌氐溃绕痖L女,他總是莫名的更喜歡這個小女兒,她很像董皇貴妃,而董皇貴妃說透了,有三分像姚思敏。 所以,一個無家無權(quán)的董氏,做了一品貴妃。也因而,他拼了很大的力氣,去保這個長子。 顧紫珠走過來,挨著皇帝坐下,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皇帝的落寞,伸手從袖子里掏出一顆桔子遞給皇帝:“父皇請用?!?/br> 皇帝看了眉開眼笑,接過桔子吃得極為滿足:“還是紫珠對父皇好,他們就都不讓朕吃。” “只有一個,也只許吃一個,要不然母親知道了,會罵兒臣的?!鳖欁现槌鰜淼臅r候,莫名其妙地就揣了一個在袖子里,她也不知道為什么。進(jìn)殿之前還想好了,回頭自己吃掉,可到了殿內(nèi)看到皇帝的神色,又拿了出來。 “是,父皇聽你的。”皇帝心頭溫溫的,享受著女兒有點小別扭的孺慕之情。 “父皇,再過兩個月,七嫂就是生孩子了吧?!鳖欁现楹鋈幌肫鹦r候,那個跟她玩過的jiejie,如今是她的嫂嫂了。如今還不知道過得好不好呢,懷著孩子卻遇上了這樣的事兒,想必不好過吧。 皇帝掐指算了算,應(yīng)該就是差不多五月末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四月初九了,想想過不久會有個孩子哇哇地出生,也許是他僅能見到的一個孫輩兒了,這個孩子出生后,這宮里又會多點生氣,皇帝的心里又不由得歡喜起來。 只是這兩個月,還要填平很多事情,怕也不是好辦的。